两人之间一时静默下来,只闻得欧阳溯低低地咳嗽。她内功比灵樨圣女差得远了,这毒霸道,立时便有了些反应,灵樨圣女还耐得,她却是有些恍惚了。方才她趁着拭唇的功夫将毒丹藏入口内,已是化了不少,这一番激吻,毒丹一半进了灵樨圣女肚中,倒有一半化进了她嘴里。
灵樨圣女心知这片刻的功夫去寻芷仙祭司已是不及,且她这两日在不在宫内也是不知。方才运气已是试过无用,用蛊法医治也怕不稳妥,巫医之法她学的又不精,思来想去,也是无法。若要强逼欧阳溯解毒,恐怕也是不会从的,她竟都愿意去死了……想到此,灵樨圣女只觉心里又是一痛。要不搜一搜她的身?可再又一想,她都作此打算了,只怕没这么容易找到解药。
灵樨圣女本自想来想去,忽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屋中竟有第三个人的呼吸,登时惊道:「谁躲在那里!」出手如电,将方才两人亲密间她落在枕边的一支发钗掷出,那发钗激射而出直如矢箭,「笃」的一声扎在了那房梁之上。黄蓉被她惊动,衣裙翻飞间便旋身落地了。
灵樨圣女大恼,她虽爱作乐,却也无那等让人观看的癖好,更何况这人还是疑似情敌的黄蓉,且不止被她听到自己的机密,又被她看到自己这等被拒的狼狈时候,一时深恨,一时又惊疑自己这许多年的功力竟到此时才发现黄蓉。
其实她早先便该发现黄蓉的,那时她问欧阳溯是不是喜欢黄蓉,黄蓉便重了呼吸,若放平时,她一早便知了,可惜那一时又是同欧阳溯争执恼怒,一时又是意乱情迷,直到此时屋内都静下来竟才察觉。
欧阳溯万料不到黄蓉竟一直躲藏在旁,大感尴尬,也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黄蓉此刻却也顾不上这些,她已是发现自己似是中毒之兆,且还是那等不入流的下三滥之药,她略一转眼,便过去那香炉之旁,拎起那烹热的茶汤一把浇在了其上。
灵樨圣女嗤笑一声,道:「你倒是聪明。」这是她常用的助兴之药,燃在炉中发散,方才因着想同欧阳溯欢好才燃起,倒教蹲在房梁正顶上的黄蓉吸了大半。
欧阳溯这才明白自己先时的燥热之感并不单单是教灵樨圣女勾出来的,只是此刻毒丹药性占了上风,已是不显。
黄蓉浇完那香炉便转回身来,凑近去把了下欧阳溯的脉相,见她还不至立时毙命,方放下心来。
灵樨圣女见她动作,想起方才便是欧阳溯一阵猛咳,引得黄蓉呼吸又重了一分,才教她察觉有人窥伺。
这蓉妹妹这般担心她,还说她们两人之间无事?
灵樨圣女心下忿忿,可是再不甘心,也得先把性命保住,对欧阳溯道:「我不逼你了,你把解药拿出来罢。」
黄蓉插口道:「溯儿的蛊可是化尽了么?这既是元阳蛊,她为女子,可有何妨害?」
「妨害么……许是会有碍生育,可她现下应是没这想法的,所以无甚所谓罢。」灵樨圣女斜眼看黄蓉,似是意有所指。
黄蓉只作不知,又问道:「那可是其他尽皆无碍了?」
「哼,这蛊阳气生发,行功运气大有助益,只会有好处,又怎会有碍。只是……要想永远平顺,须得同母蛊之人欢好一场,化去蛊力,否则时时作动,便是呕血之症。」
「啊!」欧阳溯啊的一声,心道:这不就还是要同她做那档子事儿吗?
黄蓉道:「母蛊在你身上?」
灵樨圣女施施然道:「自然。这本便是种在我夫君身上的蛊,当然便是这般用法。」
这下就连黄蓉都感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欧阳溯思忖片刻,也是无奈,见药效已是生发了两刻半,便从怀中摸出那条云雪玉。因她方才身体燥热,温度太过,云雪玉也有些躁动。
灵樨圣女看到这稀奇小蛇,也忍不住探手去摸,谁知云雪玉闻到她手的味道,立时叉了她一口。原来方才灵樨圣女手钻进欧阳溯的衣内,四处摸了个遍,便也搅扰到了云雪玉几下。索性它没有毒性,只是给她手上留了两个极小极浅的血洞。灵樨圣女听得无毒,也由得它去。
欧阳溯同云雪玉又念叨了几句,伸手去抚触它腹。只见那蛇躯扭动,过得一会儿,竟从嘴里吐出一个小小的铜球。
「你竟将解药藏在蛇腹?」灵樨圣女诧异道。
「我来此之前对这里一无所知,自然要留些保命手段。」欧阳溯捏开那铜球,里边又是个极微小的蜡封油纸包,欧阳溯将之搓开,露出里边四颗小巧玲珑的解毒丹药。欧阳溯自己吞了一颗,又递给灵樨圣女一颗。
两人解了毒,便又面临化蛊的问题。此刻灵樨圣女已是不急,只等欧阳溯为了解蛊自己乖乖地送上门来。
谁知欧阳溯调息片刻便伸手作别,道:「叨扰多日,我二人也该走了。」
灵樨圣女叫道:「你!你不解蛊啦?」
黄蓉也正诧异,只听欧阳溯道:「只是呕血之症罢了,我来此一路都是如此,瞧着也没甚么大妨碍。」
灵樨圣女跺脚道:「你竟连一晚也不愿么?我便如此惹你生厌?」
「非是如此,这事儿还是两情相悦做起来才快活,我若是为了解蛊如此行事,到底是在折辱你,还是在折辱我自己?」
灵樨圣女听此,只是怔愣。欧阳溯一拱手,拉了黄蓉便要走。待二人走到门边,灵樨圣女突然回神,叫道:「你给我站住!我不放你,你便敢走?」
黄蓉停下脚来,回头看她道:「我来这之前,曾给离此最近的分坛留话,若是一月之内我二人没有回返,便会循着我留的暗记大举来此,贵教虽威不可测,但我丐帮帮众遍布天下,单只几城之内的帮众,便可声势浩大,圣女还是三思而后行。」
「你、你……!」
二人只不理她,已拉开了门扉,外边倒还亮堂,此时下山便宜得很。
「欧阳溯你给我站住!」灵樨圣女见她们当真要走,已急得奔出两步,倒没有过来拉扯。
只是欧阳溯到底还是心软,回头道:「灵樨姐姐你再寻一个罢,这世上好人儿多得是,莫要念我啦!」
灵樨圣女见她当真铁石心肠,叹道:「你过来,我替你解蛊。」
欧阳溯眨了眨眼,一时还未反应过来,黄蓉倒是立刻住了脚,拉着欧阳溯又转回屋内。
三人坐回桌前,灵樨圣女不知从何处翻出柄精美的匕首,在指尖划了一道口,又倒了杯凉水,往水中投了颗药丸,那药丸很快化尽,灵樨圣女便将那破口的指尖搅弄在那水中,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不似汉话。
过得一会儿,灵樨圣女念完,便掏出方帕子将指尖的水和血都拭尽,擦完却不收起帕子,反而递给了欧阳溯,欧阳溯愣愣地接过,只见是张稍显厚实的蓝底方帕,上面是些红粉黄黑各色丝线绣成的特色纹样。
「这是苗绣,送你了。」灵樨圣女深深地盯了她一眼。
欧阳溯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收下了,现下正是关键时候,她不想推拒了她再节外生枝。
当这会儿,灵樨圣女将指尖一抹,一枚黑色小甲虫便出现在她指尖。
「这便是母蛊。」灵樨圣女解释道,「只要将母蛊也种在你身上,两蛊相遇成团,蛊力相合,也是会平顺化去。」
黄蓉看她一眼,猜测这让出母蛊看着轻松,但必不会这般简单。据她所知,母蛊万中难出其一,若单是子蛊失了,倒还能依母蛊之力再养,若失了母蛊,便再难养出同种蛊了……倒是小看了她对欧阳溯的这番情义。
确是如黄蓉这番所想,本来只是欢好一场便能解决的问题,灵樨圣女为着欧阳溯生生舍了这母蛊给她。
灵樨圣女握住欧阳溯的手,那蛊儿便沿着她指尖趋到欧阳溯的虎口处,一忽儿便钻了进去。欧阳溯只感某种似曾相识的痛感袭来,再看那蛊已不见了踪影,虎口处只余一道极轻浅的痕,想必不稍一个时辰便能消去。
灵樨圣女深呼了口气,只感某种难言的疲惫袭上心头。欧阳溯起身,深深一揖,道:「灵樨姐姐此番慷慨,溯感激不尽。」
灵樨圣女只阴阴地看着她,道:「那你后半辈子可都要时时感念,日日记挂着我。」
欧阳溯唯唯喏喏地应了,黄蓉便拉着她又道告辞。灵樨圣女只随意地摆摆手,怕自己后悔又强留人,刚想打发了她们,待见了黄蓉又觉气得不行,想着自己也没有哪处比不过黄蓉,却教人偷了她的小夫君去,一下子怄得憋闷,转眸间便有了个想法,从柜子里又掏出坛酒来,倒了三杯,道:「今日一别,恐难再相见,谨以此酒祝二位一路顺遂。」
二人见她如此说,也不推辞,饮下一杯,便即行路了。外边倒是还有些落日余晖,算不得黑,便一路下行,想早些离了此处。
刚出宫门不远,倒听见一把熟悉的公鸭嗓喊道:「黄女侠,我的毒!你们还未给小老儿解毒呐!」亏得他时时留意,又叫了个仆役守着门,不然万一这二人走得远了,他又去哪里寻到她们解毒。
二人等他奔至近前,欧阳溯便笑道:「委屈老先生了,那毒是我骗你的。」
古老倌半信半疑,看向黄蓉道:「当真?」
黄蓉道:「自然,此乃是我桃花岛秘药九花玉露丸,老先生难道真以为有什么毒药能让人通体舒泰么?」
古老倌气得胡子微翘,忿忿道:「你们两个小辈家家鬼主意倒是多!」
二人也不以为意,只笑了笑,一同拱手拜别。古老倌见她二人要走,忙叫道:「慢着,家姐有物相赠!」却是一时口快,忘了称圣女。
二人此时方知古老倌同灵樨圣女竟是姐弟。欧阳溯不免问了一句,道:「未知老先生年岁?」
古老倌捻须自得道:「小老儿可有七十又三了!」见她俩乍舌,续道,「再活个三五十年不在话下!」说罢方想起自家姐姐让他给送来的东西。
「此乃是合你蛊力的功法关窍,圣女道是送你了。」
欧阳溯辞道:「已是叨扰多时,怎好受此大礼,老先生帮我推却了罢。」
古老倌看她啰嗦,不耐地将手中卷轴抛了过去,运起轻功转身便走。欧阳溯无法,只得伸手接了。
下一章可能会比较难发出来,想请教一下大家,我要怎么才能让你们看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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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