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周,白途完全把苏洇昼的叮嘱当耳旁风了,从回去第一天到现在都没有给他发信息,像是被那边好玩的东西吸引,渐渐忘了他一样。
问教授师母,他们没察觉什么异常,白途在家里好好的。
苏洇昼就当他是贪玩没看手机。
两位老人家倒是经常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放假。
他这边还有很多工作。
并以此为理由,强硬否决了池浪要在年会上举办相亲大会的提案,池浪看他实在辛苦,大发慈悲要在放假前夕请他吃一顿没有婚恋话题的饭。
苏洇昼不抱希望,但他现在下班后不需要照顾小孩,年前跟朋友吃顿饭也没什么。
当晚,他顺着地址过去,是一家日式老餐厅,风格有点像很多年前大热的开罗游戏,客人算不上多,池浪还是特地开了包间,服务员领他入座,请客的人却没到。
包间地板中间是下嵌式的,小方桌悬空,装了地暖,木质地板很暖和,坐在榻榻米上也不觉得冷。苏洇昼像个探店博主四下看了看,用手机备忘录记下这家店,打算待会儿点几道白途会喜欢的菜看看,味道好的话下次带白途一起来。
坐着喝茶摁了会儿手机,推拉木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
“干嘛啊,恶不恶心啊你,看什么看,跟屁虫,是美女又怎样?是我今晚的对象又怎样!嘁,池海的走狗,给你沾点光真以为自己是锦衣卫了,少管我了!”
“嗯嗯,你报警吧。”
“……神经病!懒得理你。”
“好呢,少爷。”
“贱人。”
下一秒,门被粗暴拉开,穿着花西装却满脸怨气的池浪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俊秀青年,看起来很年轻,比池浪高点,穿着素色的羽绒服和牛仔裤,满脸轻松自如,抱着池浪的厚外套悠悠哉哉尾随他。
难得,池浪这个玩世不恭、能屈能伸的乐子人性格居然能被逼得乱骂人,除了无厘头的白途,这个年轻人似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苏洇昼看着两人落座,年轻人主动打招呼:“嗨,苏总,久闻大名,我是宫许,目前算是你的同事吧,称呼我小宫就行。”
苏洇昼认识这个名字,弛胜集团,也就是池浪家族企业最年轻的股东,主要负责对外贸易,胆子很大,在企业一众老油条里脱颖而出。
既然对方认识自己就没有寒暄的必要了,苏洇昼简略道:“你好。”
池浪远离宫许坐下来,没好气道:“谁跟你同事啊,套什么近乎,莫名其妙。”
宫许也不客气:“有你说话的份?”
“你当你是谁啊!本少爷说话还有你插嘴的份?”
宫许平静道:“我是你爸。”
“……”池浪被噎了一下,眼睛都瞪大了,难以置信地说,“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宫许轻蔑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池浪一拍桌子:“宫许!你几个意思啊!”
然后又开始无意义的骂架。
旁观的苏洇昼不理解也不打算掺和,摁铃叫来了门外傻眼的服务员,点了些招牌菜,吵架中的池浪也不忘分心点了几瓶昂贵的老酒,不是他们一贯的口味,想来是献殷勤用的。
饭菜上桌了两人还在吵,老板实在怕他们吓跑别的客人,跑来苦口婆心地劝架,两人这才安静下来吃饭,眼神间剑拔弩张,甚至互抢食物,幼稚得不像成年人。
苏洇昼心说这个世界是已经被白途统治了吗,还是他已经变成白途脑了,怎么看这些人都越来越像白途了。
他今天没开车来,家里也没人,可以稍微多喝点,池浪献殷勤的酒都还算合他的口味,他猜得到池浪要请自己帮忙,也了解池浪不会提让他为难的要求,所以没跟他客气,每种都喝了一二杯。
但他觉得池浪似乎忘了这顿饭的目的,光顾着和新仇人小学生互瞪了,他坐在旁边像个局外人。
几杯酒下肚,池浪终于想起他的存在,挤过来巴结他:“老苏,你看清这个臭小子的丑恶面目了没?”
苏洇昼看着对面笑得像只狐狸的宫许:“所以?”
“所以他来公司上班就让保安把他轰出去。”
苏洇昼不管人事,不知道公司哪个部门多了这么个员工,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能跟老板呛得这么来劲还没被炒鱿鱼,他懒得思考,不解地说:“我只是个副总,你才是老板。”
池浪指着宫许喊:“他是我爸的走狗!我爸那个死老头把他空降到公司当副总来盯我,说我敢拒绝敢辞退他就让我们公司破产,气死我了什么话啊居然敢威胁我!”
苏洇昼云淡风轻道:“然后?”
“你着急一点啊!我爸是真能让公司破产!”池浪被他这态度气得站了起来,“虽然我不能开了他,但你能啊!我爸也知道你占股最多,我就是个挂名老板,所以你开除他啊!”
“……”
苏洇昼和宫许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池浪他爸为了管束他,随便吓唬人玩的,只有池浪当真了。
这位大少爷还在骂:“凭什么啊!那个死老头,我谈恋爱约姑娘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还有真正有头脑的人都是花钱让别人干活的,我就非得老老实实上班吗,当我是谁啊,我花天酒地花的也是我赚的钱啊,关他屁事啊,还有你这个恶心人的死贱人,关你屁事啊!”
宫许撑着下巴看他:“自首完了?”
“谁理你了!”池浪又冲苏洇昼喊,“反正不管是以合作关系还是好兄弟的身份,你今天吃了我的饭,就得帮我把这小子赶走,不然我不好过,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苏洇昼配合地问:“用什么理由?”
“顶撞上司!或者干脆就别让他入职,说他学历不够能力不行连公司门槛都够不上,别说空降什么副总了,给他当擦鞋的都不配。”
见池浪这么激动,宫许插进一句:“不好意思,我的简历已经通过贵司人事部审核了,据我了解,我的学历和能力等各方面都远胜于只会花天酒地的池少爷,如果我不配,那池少爷就更不配了,干脆把池少爷这个没用的老板弹劾了吧。”
“你放屁!”池浪猛地站起来差点掀翻桌子,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揪着宫许衣领把他拽起来,往那张平静的脸上结结实实来了一拳。
宫许也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主,毫不留情也回了一拳,接着两个高大的男人乱又迅速地扭打到一起,池浪把宫许压在地板上拳打脚踢,但三十多岁男人的力气实在敌不过二十来岁的宫许,局势很快扭转,变成宫许在上面暴揍池浪,池浪开始破口大骂,抓着宫许头发往下摁,用额头撞上去,趁此机会推开宫许再次压上去,局势再度变化。
苏洇昼喝了口酒,默然无语地看着对面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无动于衷地静静看着,还颇有闲心地录了几段直拍视频。
毕竟都二三十岁了,既然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分寸,那就冲动后各自承担后果。而且这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真打架。不然认真起来早该见血了。
不小的动静引来了服务员老板和隔壁的客人,服务员把客人哄走,老板赶紧顶着圆圆的啤酒肚上来拉架,实在拉不开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还被误伤了,正想打电话报警,苏洇昼制止了老板。
“结账。”
“他,他们……”
“让他们先打,到时候多要点赔偿费。”
苏洇昼把账结了,顺便拿池浪的卡给老板刷了公物赔偿和精神损伤费,然后和彻底无奈的老板站一起看两人互殴互骂。
这两个神经病,打累了还知道中场休息喝半杯酒,然后又开始打骂,可能是因为两人身材脸蛋都不错,竟然具有一定观赏性。
苏洇昼看时间不早了,上去把好不容易占了上风的池浪从宫许身上扯开,另一只手拉起地上的宫许,像拎着两只好斗的鸡崽,冷静道:“走了,别打扰别人做生意。”
池浪脸上多了几道淤伤,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指着宫许不服气地喊:“我跟你没完!”
宫许也是差不多的模样,做作地微笑道:“随时恭候。”
苏洇昼无语凝噎,叫了两辆出租车,把宫许扔进去。
寒风呼啸的夜里,酒气都被吹散了,池浪却越醉越深攥着拳头仿佛随时要再打一架,对着车内的咬牙切齿道:“有本事别跑啊!看爷爷我不收拾你,小驴崽子,现在知道跑了!给我等着……”
苏洇昼把池浪塞进另一辆车,回去和宫许打了招呼,然后把池浪送回家。
回到自己的公寓,苏洇昼酒已经彻底醒了,洗个澡的功夫困意也没了,索性就在过年前把公寓整理一遍,准备先去爸妈那陪他们呆几天。
收拾好行李,苏洇昼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手机,零点已经过了,手机日历提醒他今天就是除夕。
朋友和同事的祝福短信陆陆续续发来,就是没有置顶那个黄袍兔子的红色数字。
他疑心白途会不会在等自己主动找他,于是打开输入栏编辑了一段:除夕快乐。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但我有一点想你,或许我该在你走的那天叮嘱你,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会这么做,是我太想当然了。看得到信息的话,理理我?
发送出去的前一秒,苏洇昼还是把这段煽情的话删了,只剩机器人似的,僵硬的一句:除夕快乐,小白。
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窗帘紧闭分不清日夜,池浪睁眼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阻力,他废了很大劲才勉强掀开肿胀的眼皮,迟来的痛感迅速蔓延全身,甚至脚踝都疼得难以动弹。
他抽着气虚骂一声,茫然地转动眼珠,身体忽然感觉到大床另一半边的塌陷,他弹簧一样蹦了起来,瞪大双眼看着挤在两个枕头中间的年轻脸庞。
弥散的记忆一点点归巢,池浪低头看到浑身**的自己,下身尤其是后面强烈的不适感清楚地告诉他——他昨晚被人上了。还是被身边这个最讨厌的小屁孩,非常暴力地做了。而且,他还主动了……
池浪的心理结构一点点崩塌又一点点重建,在经过漫长的崩溃悔恨后,他慢慢下床进了卫生间。
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腰侧、屁股、大腿都是红红的指痕,脸上还有巴掌印,全身几乎每一块皮肤都有深深的牙印,像被凌虐过一样,连腿都站不直,后面更不用说了,他清晰地记得昨晚做了无数次都没有戴套,那小子跟疯狗一样对他又掐又打,进去的刚挖出来又开始做,就这样暴力循环了一晚上。
池浪越看越来气,回去一巴掌把熟睡的宫许扇醒了。
“嗯?”
宫许迷茫了一会儿,慢慢坐起来,他身上青青红红的痕迹也不少,大部分都是指甲挠出来的抓痕,有的还冒血把被子染红了,这副惨状比池浪好不到哪去。
池浪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弄出来的痕迹,呆了一瞬,下一秒,宫许再度揽过他的脖子把他摁在枕头上。
宫许轻蔑的表情和俯视他的眼神和昨晚的记忆重叠,池浪还没反应过来,还疼着的两条腿就被掰开了。
“大叔,人家年轻气盛,谅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