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他 第4章 第 4 章

这，这个眼神确实要给好评啦。

“其实不是强迫你过来，要是不想的话……”扶乐说到一半便停下，有些窘迫地笑起来，“嗯，总之不是那个意思。”

叶时瑾静静看了他一会，转过去用食指抚了抚高脚杯杯沿，将它托到唇边，抿了一口才道：“嗯。”

他的唇沾了酒渍，湿润的光泽几乎完全弥补了刚刚被抹去的那点艳色，扶乐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反应过来后慌忙喝了口鸡尾酒做掩饰。

“……”

“……”

“你每天晚上都来工作吗？”又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话题。

对方还是有问必答：“不一定，看排班。”

“哦……”扶乐慢吞吞啜饮，试图在此期间找到新的灵感。

“排班……每天节目都不一样吗？”

“嗯。”

“这样。”

弥漫在二人之间的空气几乎是大写的尴尬，扶乐默默把目光移回到了台上。

“噗！”

扶乐终于还是喷出了今晚的第二口。

闻声抬头的陈非第一眼看见了正把纸递给扶乐的叶时瑾，第二眼循着扶乐颤抖的指尖看到了台上——

一排敞开浴衣露出底下真空包装的壮汉——不过细看其实只是肉色的紧身衣。

“什么玩意。”这下陈非也有点遭不住，连忙嫌弃地移开目光，去瞪正一边狂笑一边把手里酒杯放到桌上的周扬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哈哈哈哈哈没见识了吧？说明夜深了，”周扬帆冲陈非挤挤眼睛，“限制级可以上演了。”

“起开。”陈非推开他的脸，站起身，“想看你自己看，我们走了。”

“是啊，怪瘆人的。”赵卓然赞同。

周扬帆上下打量瘦得跟鸡崽似的赵卓然，不敢苟同：“我怀疑你在嫉妒他们的肌肉我有证据。”

“……肌肉，我没有，你有？”

“我怎么没有？”

“你哪里有？”

“你待会还要上台吗？”扶乐边拿纸巾去洇裤子上粘到的液体边围观周扬帆和赵卓然的车轱辘式斗嘴，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扭头问叶时瑾。

后者瞥他一眼：“不。”

“那……”扶乐欲言又止。

“等等等，我马上画完了。”许向歌勾上最后一笔，把纸巾折好，“好我完事了。”

“行，”见小伙伴们都要离开，周扬帆妥协，把卡插进账单夹，招来侍应生递过去，“走就走呗，等我结个账。”

扶乐鼓起勇气把话说完：“如果你也要回去……我们可以送你，就当是……上次的感谢？”

叶时瑾显然有些惊讶，睫毛微掀，看了扶乐一眼，什么都没说。

见他没有反对，扶乐提出：“你要去换一下衣服吗？”

不等叶时瑾回答，周扬帆边乐边附和：“不要客气，反正有车。”

这回过来的侍应生长得精壮高大，抱着账单夹时肌肉鼓起，和抱着蜂蜜罐子的狗熊似的。他听了扶乐的话，视线在后者和叶时瑾之间转了一圈，而后道：“不好耽误你们时间，我帮木槿把衣服拿过来吧。”

陈非抱着手臂一脸若有所思，没插话。

扶乐注意到叶时瑾和侍应生之间的眉眼官司，却没多想，小声说：“不会耽误我们的，”他想到对方之前穿的都是女装，意识到什么，对那侍应生说，“那就拿过来，麻烦你了。”

叶时瑾同侍应生短暂对视，沉默片刻：“嗯。”

在等待的过程中，扶乐总算找到机会，介绍：“他就是上次帮我拿回手机的正义路人。”

赵卓然抬头：“啊，是你。”

周扬帆：“感谢感谢。”

陈非冲叶时瑾点点头。

许向歌睁大眼睛：“你就是那个见义勇为的路人？幸会幸会。”

他伸出手，等了半天没等到叶时瑾的反应也不生气，旧事重提：“愿意来做我的模特吗？”

叶时瑾依旧道：“不。”

“考虑一下吧？”

“……”

扶乐无语：“醒醒我的歌！”

“干嘛我的乐？”

侍应生带着账单夹回来：“经理说知道您不愿意在我们这记账，就和之前一样给您打了折。”他将一袋衣物递给叶时瑾，这次没多说什么，直接对几人道，“慢走。”

周扬帆没去看里头夹着的小票，直接抽出卡：“行。”

赵卓然伸懒腰：“走！”

手机震动。

扶乐看了眼边说小话还边看过来的许向歌和赵卓然，默默解锁手机。

群聊：混吃等死真快乐

「尼古拉斯赵六：吃瓜.jpg」

「许良辰：破案了！」

「尼古拉斯赵六：吃鲸.jpg」

「许良辰：乐被英雄救美，呃，美救英雄？之后对人芳心暗许……」

「小陈飞刀：醒醒。」

「小陈飞刀：但不得不说这种场景，这种报答方式……」

「汤姆扶：流泪猫猫头.jpg」

「汤姆扶：其实我上次想请他吃饭，被拒绝了。」

「许良辰：哇。」

「汤姆扶：而且都碰到了，不做点什么也太奇怪了吧。」

「尼古拉斯赵六：哦。」

「许良辰：哦。」

「小陈飞刀：这倒是。」

简短聊罢，几人已走出会所，因为每人都多少沾了酒，会所配了代驾，正跟着门童去开车。

扶乐干咳一声，对叶时瑾道：“待会先把你送回去——就是感谢，真的没别的意思。”

叶时瑾低头像是笑了一下，因为背对着门里的灯光，他的神情藏在沉沉阴影下叫人看不分明：“谢谢扶医生。”

“嗯，等下你自己跟代驾说地址。”扶乐干巴巴道。

上了车，其他人都自觉把最后一排让给扶乐和叶时瑾，不知道是因为酒意上来了还是有陌生人在，周扬帆和陈非都没有说话，许向歌和赵卓然则在低头奋力敲打手机，从彼此手机的震动频率就能看出讨论的激烈程度。

扶乐用眼角余光瞟了边上的人一眼——对方上车后只和代驾说了一句“鲤鱼路28号”便陷入了沉默——又瞟了眼袋中柔软单薄的织物，伸手在后面隔板上摸索一阵，揪下条毯子，字斟句酌道：

“你要不要……”

并不是说这样穿有哪里不好，只是……

“谢谢。”叶时瑾顿了顿，接过毯子披上。

扶乐注意到，在车里、前面的人可能会听到的情况下，对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在道谢中带上“扶医生”。

谢天谢地他没有带，不然难以解释一个正义路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职业。

虽然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他和对方的关系确实是再纯洁不过的病人和肛肠科医生的关系……

说起来，鲤鱼路就在上次花鸟市场附近，怪不得会碰见。

扶乐努力放空大脑，试图让时间流速变快。

所以说对方平时和别的客人也是这样沉默吗？还是说他也觉得这样的见面很尴尬？

在扶乐的胡思乱想中，鲤鱼路到了。

代驾靠边停下车，叶时瑾按上门把手，朝扶乐笑了一下：“再见。”

“再见啦。”

扶乐目送对方开门下车，冲站在街边的对方挥挥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人情还的。

总算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不用再见面了吧？

对方一定是觉得尴尬，说不定下次就诊会直接错开自己……扶乐这样想着，扭过了头。

*

“扶医生，这么晚才去吃饭？”

“整理资料花了点时间。”扶乐朝对方笑笑，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事实是上午最后那位老大爷一开始半遮半掩含羞带燥就是不肯脱，扶乐好说歹说才把人说服，按摩了半天总算进去了。

——摸出一支钢笔。

说实话这并不是扶乐短暂从业生涯中掏出来最猎奇的东西，但这位患者忸怩的态度确实把就诊时间拉得过于长了。

希望所有病人都能意识到，医生绝对不会因为他们后门进了任何东西而戴有色眼镜看人。

请对他们接受的专业训练抱有信心！

扶乐朝跟自己打招呼的护士小姐挥挥手，直接向医院大门走去。

这会儿食堂肯定不剩什么饭菜，不如到门口炸酱面将就一顿，两点又得上班了。

他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往出走，夏末中午的日头还是有些晒，要稍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前边的路。中午值班的科室并不多，路上来去的不是急诊就是住院部病人的家属。

出了医院大门街对面就是那家“老北京炸酱面”，扶乐在马路牙子边停下脚步，两百米外的交通灯刚转绿，不是过马路的好时机。

一辆出租车正好刹在他旁边。

扶乐下意识往边上让了让，目光遥遥投向后面的车流。

好饿。

“咔。”

车门开了，里面迈出来的女性身形高挑纤细，除了平胸几乎是女神般的……

呃。

扶乐卡住。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抽离到身体之外，旁观下面那个“扶乐”招财猫似的抬手“嗨”了一声，傻乎乎冲对方道：“好巧。”

对方穿的是第二次见面那条白色长裙，外边裹了中长的牛仔外套，抬眼望过来时眼神迷蒙，好一会才哑声道：“扶医生。”

灵魂唰地钻回身体，扶乐立正站好：“你……”

叶时瑾没注意扶乐在说什么，定定端详了他一会，才几不可闻地自语道：“现在是午休时间？”

扶乐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你是来找我——来看诊的？”

毕竟坐班医生不止他一个，轮不到他自作多情。

“嗯。”叶时瑾轻声道，“抱歉，我去大厅等……”

“欸。”扶乐眼瞅着他脸色不对劲，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3:08，踌躇着开口，“你……要不我给你看看？”

对方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沉默地拒绝还是单纯不想说话。

扶乐也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磕磕巴巴地解释：“现在才1点，你进去等挂号要等一个小时，我正好午休空着……”

“……对吧？”

最后他干巴巴地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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