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收拾妥当之后,虽然脸色还是白的骇人,但是精神明显好多了。苏青儿帮她收拾好就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打算歇一会再去做饭,今天这一天几次三番的惊恐交加,她可真是累坏了。
周秀看着苏青儿沉稳静谧的睡颜,只觉得心里的郁气散了许多。这日子好坏都得过下去的,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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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周秀跟苏青儿手拉着手,走在村里的小路上,乡村小径野草花别有一番意趣。她们现在是要去王家,跟王茂田道谢/道歉。
王茂田是家中独子,他父亲早亡如今家里只剩个寡妇娘。他们家是后来搬到李村的,并不像别家那般聚群而居,而是住在靠近绕村河旁的一处空地上。这也是为什么王茂田能及时发现周秀落水,周秀落水的地方就在他家不远处。
两个姑娘登门的时候,王家锅灶的烟囱上冒着袅袅的炊烟,王母正蹲在灶前烧火。苏青儿和周秀站在门边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口同王母打招呼。
王大娘听到有人叫她,从灶台边站起来扭身看向门口,只见两个俏生生的的姑娘站在自家门前。
她是认得苏青儿和周秀的,虽叫不出名字却知道是村里的知青。心里不禁有些奇怪,这两人来自己家干什么?
王大娘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笑着把人往院里让:“快进来,快进来别再门口站着。”
边说边拿出两个小马扎让两个人在院里坐,怕两个人误会又解释说:“这时节屋里比外头还闷热,太阳落了山晚风吹起来,反倒是院里更凉快。两位姑娘别嫌弃老婆子这院子简陋,将就着坐坐吧!”
周秀就笑:“大娘看您说的,您瞅瞅您这小院收拾的多利索啊!一看您家就都是勤快人。”
王母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连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这哪是我的啊,都是茂田收拾的。这孩子自小就这样,别的孩子都是出去掏鸟捉鱼的,他呢只是一味在家守着我,帮忙干这个那个的。不光是这菜畦,就连家里的鸡鸭也都是他在管。”
提起自己的儿子,王母一脸的欣慰。
苏青儿继续跟着夸:“这么说也是大娘您有福啊,王大哥真是个勤快人,又知道孝敬您,您这后头的福气啊,大着呢!”
三个人闲话了一会儿,王大娘地提出自己的疑问:“两位姑娘是不是找茂田有事?”
周秀笑着表明来意:“之前我一时不慎掉到水里,多亏了您家王大哥把我救了上来。后来送我回去又差点被我这妹子伤着,我们姐妹今天过来一来是道谢,二来呢也是替我这妹子跟王大哥道个歉。那日匆忙也不知道伤没伤着王大哥?”
王母初一听儿子差点被人伤着,不禁吓得变了脸色。再一看苏青儿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却又笑了:“看你们两个姑娘这斯文样子,要说我那儿子吓着了你们我倒是信的,说你们两伤着他,这搁谁也不信儿啊!”
“我看他回来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了,这点小事不值什么。”
周秀将带的一包点心放到院里摆着的小桌上:“大娘,虽然对您老来说是小事一桩,可是于我来说就是救命的大恩了。可惜我也没啥本事能报答王大哥的,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您可一定不要推辞啊!”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咱们庄户人家可不兴这些,快拿回去!”王大娘是个质朴人,一辈子都没经过样的事,急的连连摆手连脸都红了。
正推让着,王茂田从门口进来,看见这个场面问道:“娘,你这是在干啥呢?”
王茂田下工之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拿着工具去收他之前下的鱼篓了。今天这运气不坏,四五只鱼篓一共收了差不多两三斤鱼。
他美滋滋的提着鱼桶往回走,想着今晚又可以给娘加个菜了。哪成想一进门就见他娘正跟两个姑娘拉拉扯扯的,不知在干什么?
王大娘一看儿子回来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接过儿子递上去的鱼桶就躲了,将这一摊子交给儿子处理。
王茂田看着周秀两个人也是发愁,他抬起手想挠挠头,又记起自己刚摸了一手鱼腥,又讪讪的放下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们这是干啥呢?我救你也不是图这个,那天换成谁碰了这事也不能袖手旁观哪。”
苏青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也不光是为了这个,我那天实在是,嗯,对不住了,王大哥你的肩膀不要紧吧?”说罢就紧张兮兮的盯着王茂田,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谁承想对方笑的不以为意:“早就没事了,咱们乡下人禁摔打得很,那点小事算个啥。”
苏青儿听了这话刚要送一口气,没成想他却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可真没想到,你这么个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那一下子可是真疼。”
苏青儿刚要放松的表情一瞬间便有些抽紧,尴尬道:“王大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王茂田挥着手又变成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苏青儿心里嘀咕,你到底是真不在乎啊,还是心里存着气故意想吓我呢?怎么说的我这心里这么忐忑呢。
正说着,王母过来说晚饭好了,然后说什么都要留苏青儿和周秀两个在这吃晚饭。
这两个人哪里好意思呢,放下东西连忙跑走了。快到知青点的时候却见王茂田从后边追了上来,他气喘吁吁的站在两个姑娘面前,将手里的小水桶往二人面前一递,说:“这是我娘让我送过来的,给你们加个菜。”
这次两个人倒是没有推辞,这些小鱼小虾虽然也难得但是到底也不算贵重物儿,收下也不会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之后的日子,两家算是有了来往。偶尔周秀和苏青儿会去王家坐坐,或者王大娘做了什么新鲜吃食,也会差儿子给她们送过来一份。
夏日炎炎暑气逼人,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三伏天。H省地处南部平原,夏天干热少雨,酷热难耐。
苏青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烧饼烙了半宿,依然两鬓汗流毫无睡意,实在是太热了。
这屋子低矮窗户又小,屋里本就跟蒸笼似的一点风丝也无,然后床上还挂了密密实实的蚊帐,那滋味可想而知的难受!简直跟裹了层棉被没区别。
可是这蚊帐又不能不挂,不然好好的人非让蚊子吃了不可,就这样密密实实的捂着,一不小心还能落个满身红肿呢。
苏青儿烦躁的摇着手里那把补了好几个补丁的破蒲扇,她摇的胳膊都酸了还是不敢停下,一停下简直热的气都要喘不过来。
噗嗤一声,一个小小的□□秧子猛地跳到了苏青儿的蚊帐上。那□□秧子已经有铜钱大了,自身的分量不轻再加上跳跃的拉力,扯得蚊帐直往下坠。
苏青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很怕这些软体动物。别说摸了,便是看上一眼,脑海里想象一下,都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是不管多害怕,也不能任由这么个东西在自己蚊帐上坠着,。别说看着恶心了,万一真把蚊帐坠坏了,那她这一宿就别想好过了。
想到这儿苏青儿仗着胆子,用手里的蒲扇把手往□□秧子趴着的方向戳了一下。结果还没等她戳到,那小畜生忽然呱呱叫了两声,苏青儿吓得一个哆嗦连手里的蒲扇都掉了。
苏青儿缓了半天神才镇定下来,刚才是那可恶的小东西故意吓唬自己呢。苏青儿气的不行,这么个小东西都敢欺负自己了?
她再次拿起蒲扇冲着它戳了过去,这次总算是把它戳下去了。呼,苏青儿长处一口气,刚才吓得直冒冷汗倒是忘了热了。
反正也睡不着,苏青儿又看了看刚才疑似碰到了□□秧子的蒲扇把儿,心里膈应的紧。索性起身下床,打算用水洗干净了再用。
出了屋子,外头凉快多了。夜幕中繁星点点,月亮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将这小院子照耀的朦朦胧胧,倒比白天更多了一丝家的温馨之感。
苏青儿从水缸舀了半盆水,先蹲在地上洗了洗胳膊和头脸,然后又撩着水冲洗小腿和脚丫儿,最后才开始洗那把蒲扇。
她正折腾着,忽然就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苏青儿懊恼的想要挠头,她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滴,为什么总是碰上这种事呢?这又是闹得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