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伙子你怎么突然间就不瘸了。”
这?这是重点吗?出师不利的周宇哲默默擦了把冷汗。“阿姨,苏慕她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的。”
苏慕妈妈提起来就头疼,没好气的说了句。“哦,不是故意的,那就是刻意找一堆人演戏来气我的。”
“不是这样的,阿姨你误会她了。苏慕虽然一直藏着掖着自己的身份,可其实她一直以来很期望能得到你的认可。您或许可以改变一下对她的看法,对她包容一些。”周宇哲看苏慕妈妈没有要反驳的意思,继续说,“其实苏慕她,她也到了可以自己做选择的年龄了,您不用过多的干预她的未来……”
“哪种选择?你该不会是?”苏慕妈妈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神色异样的打量了下周宇哲。“我就说她怎么不来和我解释,反倒叫你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周宇哲忙解释着,“不不不,您不要转移话题,我的意思是……”
“啊?你没看上她呀。”苏慕妈妈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来不是这个意思,顺口吐槽了句:“我就说她那么宅又爱偷懒脑子又笨,怎么可能有个高高帅帅的男生能看上她呀,除非眼瞎了。唉,想想我就头疼。”
“阿姨,您倒也不用如此贬低她吧。”周宇哲说:“在我的眼里苏慕不是这样的,她乐观善良,活泼跳脱。最重要的是她对梦想的坚持和诚挚,这是很打动我的一点。”
他说完不觉想起与苏慕初相识的时候,去找她讨论剧本。苏慕要掩饰作者身份又急着更新,找各种借口赶他走,闹了不少乌龙。周宇哲自己都纳闷那时候的脸皮怎么那么厚,竟然真的卡着十二点过来,想着想着他不禁笑出了声。
周宇哲突然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或许您可以试着去了解她。”
苏慕妈妈却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撇了周宇哲一眼,腹诽着,“你不就长得帅了点吗?还看不上我女儿,切,有什么好稀罕的。”苏慕妈妈越想越烦,没好气的回了句,“了解?有什么好了解的,我生的我不了解吗?”
“……”周宇哲愣了愣,他说了半天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时代不同,观念不同,或许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于是他递给苏慕妈妈一本书,“这本书是苏慕写的您有时间可以看一下。我觉得您应该为有这样的女儿而骄傲,而不是强迫她放弃热爱的事情去做她不喜欢的工作。”
“什么?她真出书了,怎么都不告诉我……”苏慕妈妈说了一半顿了顿,“可能是怕说了我打她吧,这孩子……”说完苏慕妈妈愣了许久,可能她对自己的孩子真的不了解。
苏慕妈妈一直以来都在用自己以为对的方式去管教苏慕,却忽略了最重要的,苏慕想做什么,她想成为什么人,细细想来这个问题,苏慕妈妈却从来没有开口问过。
“那阿姨,我先回去了。”周宇哲看她的表情复杂,就先离开了。
在寒风凌厉的冬天,周宇哲穿了套单薄的灰西装,缓缓走来。习惯了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这么一看倒显得挺人模狗样,呸,人高马大的。
“你穿成这样?去哪?”苏慕看着在寒冬中孔雀开屏的周宇哲,默默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
“很夸张吗?不会太刻意吧。我刚刚找阿姨聊了聊,我希望能改变她对你的看法,想穿的稍微……”周宇哲可是选了半天才挑了这件,既不会太正式,又不会太不正式的休闲版西装外套,势必要给阿姨留个好印象。可他还能说完,就被苏慕打断了。
“你!你说什么了?”
苏慕对这件事太过在意,就像梗在她心里最敏感的一根刺,一旦触及,她就难受到抓狂。不论是谁,她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可周宇哲擅自触碰了那根刺,苏慕瞬间就火了,提高了分贝,“周宇哲,你别乱说好不好,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苏慕,你先别生气。”周宇哲耐心的解释着。“我觉得遇到事情应该去处理,而不是就这么躲着什么都不去解决。”
“你为什么要擅作主张,你有什么立场去替我解决,我只想躲着,我就想躲着怎么了。”
“苏慕……”周宇哲上前想拍拍苏慕的肩膀安慰她的情绪,可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他不知道他究竟是解决了问题,还是制造了更多的问题。他没有继续下去。
苏慕为人处事的第一宗旨就是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躲着,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不想去面对,更不想被迫面对。尤其是有人把解决方案推到她面前,让她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她会无所适从。
苏慕喘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太过激,语气渐渐平缓了些。“很多人都说家是避风港,可其实,我只想躲的远远的。”
“我知道我爸妈很爱我,他们对我很好,可他们对我好的方式太极端了,家里的气氛太压抑。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网,把我束缚在里面,我都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尤其是我妈,她用她以为对我好的方式,把我逼的越来越远。”
“我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能选自己喜欢的专业,我一点都不自由。我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被操控,只能一步步按照我妈的指令去做,一旦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旦偏离她给我规划的方向,就会被强行纠正。”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吵,我妈问我什么我都会下意识的说谎。骗她我有一份体面光鲜的工作,可瞒来瞒去,瞒到最后还是被发现了。有时候我觉得我好可悲啊,连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都要绞尽脑汁的去编借口。我是在写作又不是在杀人放火。”
周宇哲的手落在苏慕的肩上,轻轻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了拍,就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对不起,是我擅自闯入到了你介意的领域,那公平一点,我也给你讲讲我家里的事吧,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讲过。”
“嗯?”苏慕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明明是自己乱发脾气,可他反倒说了对不起!
“我爸妈一直在忙生意上的事,他们很忙很忙,不管是家长会还是毕业礼他们都没空过来。算下来,可能我爸妈陪我的时间还没住家照顾我的阿婶多。一家人偶尔坐下来一起吃饭,反倒显得有些拘谨,仿佛不太熟的样子。所以我从小就很独立,也习惯了独立。”周宇哲继续说,“其实我反倒很希望有人能够管着我,能够在我耳边唠叨我几句。我们两个的生长环境可能是两个极端吧,一个管的太多,一个又管的太少。”
周宇哲看向苏慕,“今天的事,是我……可能是我有点过于独立了吧,遇到任何事情,只有一种思路,那就是去解决。我没想那么多就去找了阿姨,是我考虑不周。”
“因为我只能靠自己解决,面对我自己也害怕的事情或者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就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让任何人看出来破绽。”周宇哲又说了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苏慕渐渐理解了周宇哲为什么习惯把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不是因为他想这样,而是没有他可依赖的人,只能自己解决。
他惧怕镜头,恐高,可这些都被他藏得很深,他泰然处之,根本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不是恐高。
“你……你不生气吗?”苏慕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情绪太过激动,这爆脾气真的是!
“什么?”周宇哲问。
苏慕又问了一遍,“我对你发火你就不生气吗?”
“可这就是你真实的样子呀,人都是会哭会笑会有情绪的。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伪装,不需要注意形象,也不要有任何包袱。”周宇哲没有生气,反倒语气更加温和,把苏慕抱在了怀里。
“苏慕,我喜欢的就是这个你,或许不那么十全十美,但真实的你。”
苏慕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不是在吵架吗?刚刚在吵架来着!
可是很奇怪,为什么在周宇哲面前,根本发不起来脾气。他会温柔的熄灭她的怒火,会包容她的任性,会耐心的聆听她的牢骚和抱怨。
“那你明天要不要去和阿姨道个歉吧。”周宇哲说。
苏慕也在思虑要不要给老妈道个歉服个软,可苏慕就是在心里犯犟不想去服这个软,明明她没有错,她只是不想连做自己喜欢的工作都要瞒着老妈。“我已经妥协过很多次了,这次还要继续妥协吗?还要去认一个我根本没错的错吗?不,我没错,反正我没错。去认错反而还要承担挨打的风险,对不去,打死都不去。”
苏慕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难得有了骨气去坚持自己认定的事情,她不想做了正确的事情还说自己做错了。可各种服软的念头又在她的脑子里反复横跳,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出租车渐行渐远,缓缓消失在道路尽头,苏慕这才反应过来,她纠结该怎么开口解释的时间里,老妈已经打车离开了。
“苏慕,快来。”陈菲把发呆的苏慕拉到厨房,“这是阿姨做的鸡爪鸭翅,她说你最爱吃她做的,特地卤了很多带过来,还特地交代我让你记得放冰箱,可以冻起来以后吃了再热一热。”
“啊?嗯知道了。”苏慕看到这些,更内疚了。“我为什么要犯这个犟呀!应该道个歉的。唉,不说这个了,菲菲,你饿吗?一起吃点?”
“嗯?”陈菲疑惑的看着苏慕瞬间转变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怎么突然笑的这么灿烂?看来她真的没往心里去。
“来,干杯,以汽水代酒。”苏慕豪迈的一饮而尽,开始大吃大喝。吃着吃着,她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苏慕你……你怎么哭了?”陈菲放下手中的鸡爪,观察着苏慕的表情。
“太辣了。”苏慕咳嗽了一下试图掩饰,“咳咳,我妈果然了解我,知道我爱吃变态辣。”
“啊?”陈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暗暗纳闷苏慕究竟是真哭还是被辣哭的?以陈菲对苏慕的了解,明明她满脑子只会哈哈哈根本没长伤感细胞,怎么可能会哭。对,一定是辣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