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佲 第4章 成绩表

“我不知道。”季悬峥摇头。

“嗯，我也不知道。”余染坐在他桌旁，面色凝重的盯着手中的表格。

“这次的题目，为什么会这么难？！”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语文考的不错，这次考试难度适中。直到写了下午的数学卷子和第二天的理综卷，才开始怀疑人生。

因为是本校阅卷，他们这边交了生化的卷子，语文的成绩也就出来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成绩已经出完了。由班主任统一去取七份成绩单，一份自留，五份分给其他任课老师，最后一份让班长拿去贴在班级公告栏上。

这次考试，除了排行第一的季悬峥数理化生照样是满分以外，理综只有寥寥几人稍微能看。其他人的这四科成绩皆是惨不忍睹。

所以成绩表一拿到手，余染就风风火火的来找季悬峥问卷子难度。

对于季悬峥来说，这些卷子都一个样，无非就是考的次数多了点少了点，题型新不新鲜。要问他难度，他还真说不上来。

这次的数理综卷子，听说出的是竞赛的难度，选择题更是难上加难，堪比大题的计算量简直让考生苦不堪言。

况且下节课是菩萨的语文课，即便上课铃已经响了，他们也没有停下讨论。

“这次的试卷是出错了吗？怎么可能会出这么难的卷子？”

“我拍给走竞赛的同学看了！他说这个难度比他当时写的题略胜一筹！不要怀疑，是真的难！”

“可是我们班还有个满分的，季悬峥他这个成绩为什么不走竞赛啊？”

“谁知道啊。唉，菩萨来了，余染，快问问！”

汪琴把书本放在讲台上，理了理麦克风，道：“上课了上课了，串位置的都回去坐好，成绩出来这么开心呀？都考了多少分？”

底下一片唉声载道，时不时蹦出两句“太难啦”。

余染举手道：“老师，这次的题目为什么这么难？我几乎全靠选择拿分，而且还是蒙的！”

汪琴道：“因为今年学校领导突发奇想，想在高三第一次考试给你们上点难度，所谓‘万事开头难’，就是这个道理，祝你们以后一帆风顺，越来越好。”

“老师骗人！！谁上难度用的是竞赛题！！而且题目好偏！！”

“是啊！好难！我爸妈又要说我了……”

“安静，安静。”汪琴看了看手里的成绩表，“虽然大部分同学都没考好，但是你们也收获的新的历练。想一想，高考题不会比这更难了，能做出一两题的同学都很棒。这次发挥失常也不要紧，我们重在参与。再往好处想想，咱们班的语文和英语成绩依旧稳定，这很不错，所以这节课奖励你们看电影好不好？”

“好！！！”

“老师我爱你呜呜呜！”

汪琴冲余染招招手，道：“余染，你上来，看看同学们喜欢什么样的电影。坐后面的学生把窗帘拉一下，位置不好可以搬板凳往前挪一点。”

同学们又去七嘴八舌地报想看的电影，最后余染挑了部投票最多的放了。

余染打开视频软件时，意外收获了不知道那届学生没有退出登录的账号，还是个包年会员，又是引来一阵“感谢学长学姐的馈赠”的欢呼。

凌道生却是脚下一动，横跨半个教室坐到了季悬峥旁边的空位上。桌面上还放着余染落下的成绩表。

凌道生拿起成绩表，看也不看，往季悬峥那一推，自己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

季悬峥垂下眼睛，看了看上面的排名。

第一名是他，第二名是齐凯，第三名是……一行一行扫下去，他目光落在了第十名，是凌道生。

凌道生语文和英语都接近满分，数学也中规中矩，但理化生的成绩却是一模一样。他总觉得有哪些不对。

季悬峥昨天下午拿到数学卷子时便觉得不对劲，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张卷子。在他高达万场的考试生涯中，他可以肯定一次都没有考过。因为只要考过一遍就会再考个几百遍。

这就奇怪了。

季悬峥看着趴在他身边睡着的凌道生，心中突然浮现个诡异的猜测。他轻轻拍了拍凌道生的肩膀，后者嘟囔了一句，还是睁开眼睛看他。

“怎么了？”凌道生不满地侧头看他，眼神里满是被打扰睡眠的无辜与委屈。

“这次考试，数理化生你怎么写的？”季悬峥压低声音道。

“我把选择题涂满了。”凌道生打了个哈欠，又蔫了下去，看上去很没精神。

所以，这人是一道大题没写？只蒙了选择题？难怪他的成绩看着这么奇怪……季悬峥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又道：“你说，今天第三食堂会有巧克力慕斯蛋糕吗？”

学校第三食堂的甜品每三天更新一次，一次有十几种任君挑选。但前三天出现过的的种类一定不会再出现在第四天，这是季悬峥几百年下来观察到的铁律。而他说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正是今天会被撤下来的甜品。

“有吧。”凌道生揉了揉眼，“你要吃吗？下课去买吧。现在溜出去也行。”

自从他发现季悬峥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总是一副撒娇的口吻往人家身边凑。季悬峥活了这么久，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好声好气的同他讲话。他对于凌道生这种明显越线的举动保持沉默，不纵容，也不反对。

但让季悬峥最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人总是要跟在他身边当个尾巴？对此凌道生的回答是：“因为镇灵器一定在你身上，我能感觉到，万一哪天它出现了呢？”

好理直气壮，毫无理由拒绝，季悬峥只好由着他。

被他这么一打扰，凌道生反而睡不着了，他望着季悬峥，道：“什么时候下课呀。”

季悬峥回答：“还有四十分钟。”

凌道生又问：“我们偷偷溜出去买蛋糕吃好吗？”

季悬峥又答：“不能逃课。”

凌道生再问：“可是我想吃你说的巧克力蛋糕。”

季悬峥再答：“下课去买。”

凌道生又蔫了。他不高兴，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季悬峥心下一软，想着安慰几句，忽然，他听到了两声类似电火花的声音，心下疑惑，灯却忽明忽暗，竟是直接灭了。此时正是下午最后一堂课，灯一灭，室内立刻就暗下来了。

汪琴蹙了蹙眉，奇道：“学校多少年没断过电了？稍安勿躁，我出去看看。”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片刻，又回来了，道：“都散了吧，学校停电了，备用电源也接不上。具体为什么也说不清，晚自习不上了，都回宿舍去，走读的学生去操场待一会，我已经在家长群通知家长来接人了。”

只听教室一片欢呼，学生都三三两两往外跑，你推我搡，好不快乐。

季悬峥愣是没反应过来，凌道生却是高兴了，黏糊道：“现在可以了，我们去买蛋糕吧。”

季悬峥迷迷糊糊的跟着凌道生下了楼，心道这人真的是上天的宠儿啊？还是只是单纯的巧合？

第三食堂大门还开着，备用电源奇迹般能用，季悬峥鬼迷心窍的跟着凌道生走了进去，两块巧克力蛋糕好巧不巧的躺在橱窗里！

“两份巧克力慕斯，谢谢。”凌道生掏出饭卡，在感应器上一刷。

“唉，拿好。”食堂阿姨笑眯眯的打包了两份巧克力慕斯，“你们来的也是巧了，今天就剩这两个了。”

“巧克力慕斯今天也有啊。”季悬峥故作平静的问道。

阿姨骄傲道：“本来是没有的，因为我们食堂为了保证食品新鲜，都是按需采买材料。谁知道上次买材料时商家多送了一点，就多做了两个。所以说你们来巧了。”

季悬峥看了看手上的“巧”克力慕斯，心道：“这真是‘巧’了。昨天做的多了两个，中午没卖掉，非得留着晚上卖。是不是等一下还要恰巧备用电源也失效？”

心里正想着，食堂微弱的灯光一下子灭了。

赶在食堂落锁前，二人出来了。凌道生道：“这个味道应该挺不错的，我上次给你买的你吃了没有？”

季悬峥心里正想事呢，闻言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前两天，我刚转来那天，也给你买了一个巧克力慕斯。就放在你桌上。”凌道生也愣了一下。

季悬峥想了想，他当时忙着和凌道生斗嘴，还在给悬郁绣小鱼小花，压根没看到什么巧克力慕斯蛋糕……不对。

他当时桌上确实是有个第三食堂的袋子，他以为是他昨天带回宿舍吃完后的垃圾忘了收拾，看也没看就顺手给扔垃圾桶了！

见季悬峥眼神躲闪了一下，凌道生双眼一眯，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脸，虎口卡在他嘴唇，道：“嗯？你没吃。”

完全的陈述句。季悬峥哭笑不得，想解释又被他堵着，话也说不出来。他握住凌道生的手腕，往下拽了拽，让他放开自己。

凌道生不为所动，道：“而且昨天晚上没有晚自习，你没有按时回宿舍，也没叫我起来，我一个人在考场睡了好久。”

凌道生睡觉有个毛病，要么睡的特别零零散散，睡三分钟醒三分钟再睡三分钟再醒三分钟；要么就睡得特别死，必须要人叫才能叫醒，否则就要睡上十个小时以上。

季悬峥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晃了晃，示意自己无法说话，凌道生压根没有想听他解释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无理取闹一番。

没办法，季悬峥只好张开嘴咬了他一口，他吃痛，这才放开手。眼神却是哀怨地瞪着他。

这含羞带怒的小眼神给季悬峥逗笑了，他道：“没有故意不叫你，我是真有事。”

凌道生不依不饶，追问道：“什么事？”

季悬峥咳了一下：“给悬郁送衣服。”

凌道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季悬峥真诚道：“真的，骗你干嘛，大后天他们就要表演了，得先穿着衣服彩排一下呀。”

凌道生这才相信。就在季悬峥偷偷庆幸巧克力慕斯这件事翻篇的时候，凌道生又委屈道：“你给季悬郁带了蛋糕，我给你带了蛋糕，你没有给我带，也没吃我给的。”

季悬峥道：“我的错。进宿舍给少爷您泡杯茶，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行？”

二人这么一通说说闹闹，已经到了宿舍楼，刷卡进了宿舍，季悬峥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红糖姜茶包，想了想，把两包都拿上了。

凌道生是个十分典型的、被娇惯长大的公主脾气。豪不夸张，如果只给他泡了而自己不陪他喝，他又能用哀怨的眼神看季悬峥一整天。

季悬峥也反思了一下，觉得这样有点不成样子。可是他是个十足的被需要人格，简单来说，他需要一个需要他的人，并且在对方身上索取那种“被需要”的感觉。俗称习惯当妈了。

季悬峥将泡好的茶递给他，看他用叉子慢慢地对付那一小块蛋糕，直到递到他手边才肯接过。

凌道生只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难喝。”

季悬峥道：“姜是暖胃的。”

说完自己喝了一口，凌道生看了看，才愿意再喝下去。二人就这么你先喝一口我再喝一口，硬是喝完了最后有点凉了的红糖姜茶。

季悬峥又一次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么无聊的事，凌道生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静静等了三分钟，见凌道生没有起来，悄悄推开了宿舍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