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接过信件,便让婆子和伙计退下。确定两人走远了,绿川这才把信转给苏钰。
“总算来了。”苏钰轻吁一口气,两个月的等待,她都有些焦虑了。
绿川笑着把信奉上,道:“我就说嘛,信总会来的。”
“就你会说话。”苏钰笑着说,拆开封口印泥,专心读信。
熟悉的笔迹,熟悉的香味。说不清是墨香,还是纸的味道,或者两者都有。每每翻开书信时,都让苏钰有种舒适安心的感觉。
从来没有见过面,不知彼此的身份,只是通过一封封书信了解彼此。
从诗词开始,到天南地北的闲聊,再到吃食茶具的交流。两年时间,明明是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苏钰却觉得他是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原来是有事外出了。”苏钰看着信件喃喃自语说着,“怪不得上封信看着怪怪的,像是早就写好的。”
信的内容很短,看的出对方的紧迫。大概内容就是,他有事要外出几个月,通信不便。等他归来时,再好好聊聊外地风情。
“姑娘现在安心了吧。”绿川笑着道,“我早就说过,能让姑娘如此在乎的人,肯定也会如此在乎姑娘呢。”
侍侯苏钰这些年,看着她结识无数朋友。有聊诗词的,有聊哲理的,还有吃喝玩乐的酒肉朋友。
这些朋友,苏钰不是不在乎,但和这位笔友比,或者说根本就没办法跟这位笔友比。
“那是当然。”苏钰笑着说,小心把信收好。
人与人的缘份确实是妙不可言。他们的相识,从某方面来说,更像是天意。
两年前书局初开张,虽然亏得一塌糊涂,但苏钰的书写的确实不错,只是对消费群体的定位搞错了。
苏钰对银子没什么概念,开店就想着所有东西都用好的。不管是店铺装修,还是纸张印刷都是上上等,最后核算起来,一本书成本价都要五两银子。
话本小说又不受上流仕大夫待见,平民百姓就是想看书消遣,定价太高根本就消费不起。
一来二去书籍压货,店铺更是门可罗雀,苏钰向来潇洒,索性卖不出去就直接送。
第一次印的几百本全送,本来苏钰己经心灰意冷了。没想到送出去的书竟然大受好评,很多读者来信送到店里。
粉丝的热情来信,让苏钰又有了信心。继续写继续印,不就是赔钱嘛,她赔的起。
连续印了几本,苏钰也掌握了一点生意门道,后面几本也没怎么亏了。但她本来就对经商没什么兴趣,店铺依然管理的一塌糊涂。
这个时候,她收到了一封信,应该是粉丝来信。但信上即没有写自己是谁,也没有说写给她的,更像是一封没有目的地随手书笺。
信纸很特别,字迹俊逸潇洒。更重要的是内容,寥寥几笔仿若写尽天下寂寞,最后还附了一首小诗。
读完信的一瞬间,苏钰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知己,但既无姓名,也无地址,她根本就无法寻人。
思量再三,她便在出版书籍的最后,写了“致好友,通音讯”六个字,黑体印刷,格外显眼,并附上了小诗的后两句。
书籍开售之后,苏钰就有些紧张,常去店铺盯着。大概半个月后,信又来了。苏钰并没有出面,也没有问对方的身份,只是让伙计把自己写的信,让来者带回去。
从那之后,书信往来变成了日常。彼此在信中都不提自己的身份,书信上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随心而写,随性而写。
“姑娘既然如此在意,何不约这位公子相见。”绿川忍不住说着。
早期书册只在京城发售,对方能看到书册后记,肯定也是京城人士。同在京城,与其藏来藏去,不如正身相见。
绿川也是担心,只是信晚了而己,苏钰就这样焦虑担心。万一苏钰是对对方动了真心,对方身份却是不妥,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早点相见,确定身份。若是郎情妾意,门当户对那就是天作之合了。若是不当,也能早日抽身退步。
“为什么是公子,也许是为位姑娘呢。”苏钰找茬似的说着,“这世上从不乏奇女子。”
绿川想了想,道:“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就算是随亲人外放出京,也不会是几个月的时间。能自由出京几个月的,多半是公子。”
苏钰算是千金小姐里非常出格的了,但最多也就是京城跑跑,苏家不会放任她出京几个月。
苏钰并不认为这个理由十分充分,千金小姐突然出门几个月也有的。但就通信这么久的感觉,她也觉得是笔友公子,而不是笔友姑娘。
“为什么是高门大户,也许是一般富商人家呢。”苏钰说着,“跟随家人出外行商,也有可能的。”
来信中写了不少风土人情,应该是去过不少地方。曾经的高门公子,家境落魄,不得不四处行商,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姑娘怎么可能跟普通富户闲聊这么久,日常生活完全不同。”绿川脱口而出,“就像上次,这位笔友公子提供的一个饮茶的法子,难为了我许久呢。”
苏家传到现在乃是三代国公,别说主子的吃穿用度,就是她一个贴身丫头的档次,也比一般富商人家的千金好。
若只是闲谈诗词,一般文人书生还有可能。但
能聊吃喝玩乐的人,必然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这位笔友先生,出身肯定不一般。
“你说的好有道理。”苏钰说着,却不禁看看手上的信纸。
不用绿川说的这些道理,只看手上的信纸,就知道对方身份不俗,或者曾经不俗。这种纸张,她曾经跟京城通用的高等纸张对比过。
最后的结论,有可能是自己家自制的,制作过程中添了香料。而不是买了高级纸后用香薰出来的味道。
“姑娘,难道你就不好奇对方是谁吗?”绿川说着,“说起来,京城有名有姓的公子哥,你都是见过的,也许这位笔友公子是熟人呢。”
确定对方身份,才是第一重要之事,尤其是苏钰今年都十八了。若是为了一个笔友蹉跎青春,就不太好了。
苏钰没作声,神情却犹豫起来,不是绿川的话让她犹豫,而是她本来就在纠结这个问题。
好奇吗?不好奇吗?
就这么当一辈子笔友也是不错的,但真能当一辈子吗?
所有关系都是变化的,到了一定时间后,就会朝着某个方向发展。要么更亲密,要么更生疏。想要一成不变,几乎不可能。
与这位笔友公子的关系,她期待的是何种变化?
“就像这次,若是姑娘知道对方身份,也不至于焦急这么久了。”绿川说着。
苏钰依然沉默着,有时候神秘是一层面纱。盖在面纱之下的,朦胧模糊更具有美感。面纱挑破,反而失去了这份感觉。
一直以来双方都不提自己身份,也是想保持这份神秘。
“姑娘……”绿川再次说着。
苏钰却是挥挥手,道:“让我想想。”
“大姑娘……”
突然一句从门外传来,苏钰顿时愣住了。
她认得这个声音,是胡婆子,母亲的心腹婆子。
母亲的人,竟然找到这里了!!??
“王妃派老奴来接大姑娘。”胡婆子在门外继续说着,“马车己经外头侯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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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