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 第2章 君后

21.

没法带他回宫，忽然感觉浑身乏力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我是个孤儿，没有需要顾虑的家人，十八年来按部就班地长到现在。

读书学习，以后继续上学，完成学业后就努努力找个工作，工作到一定年纪，干不动了就准备准备躺棺材。

当然，这只是穿越之前的想法。

不过确实，我好像一直都没什么想做的事，干什么都是随大流，要求不高，活着就行。

难得有件想做的事，可惜，出师不捷。

22.

周敛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说：“伯公说陛下选秀，所以我来了。陛下，您没有看到我的画像吗？”

我感觉心脏跳得有点快了。

正常，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还不准我开心开心吗。

“咳，画像？嗯，大概是下头的人办事不仔细，不小心将你的画像给遗漏了。”我忍着没让自己笑得太明显，怕莫名其妙的笑显得太憨，“朕回去必定叫人严查，不过……”

周敛抬眼，一双丹凤眼清清亮亮，浅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嘶，我觉得我的审美水平简直突飞猛进，对同性的美都已经能产生浅薄认知了！

周敛看着我，语气如常：“陛下想问我是否愿意入宫？”

我侧了点身看向湖面：“你们周家人真是异于常人的聪慧。”

余光里周敛神色很平静，看着好像也没那么冷淡了。

“陛下的眼神告诉我，你想要我入宫。”

我一听就赶紧眨了眨眼，梦里面他就说我的眼睛藏不住事儿，虽然不太懂是怎么个藏不住，但他真的不会读心术吗？太犯规了。

“不错。”我自认是个挺坦诚的人，况且都被人看出来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扭头看着周敛，特别特别认真地问他：“那你对此作何想？”

周敛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在下房中恰有一副自画像，稍后劳陛下带走，也不必去罚内侍们。忙中出错，也是有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我有几分狐疑地看着他，但当然是应下了，他可没随便坑下属的习惯：“嗯。朕的问题呢？”

周敛没有看我，他遥遥望了眼自己的琴，语气很轻，听着有点随意。

“我若嫁与他人，只作正君。”

23.

我顺利娶到周敛了。

皇帝的婚礼真是麻烦，虽然仪式感是我见过最庄重的，但那尊君后凤冠看着就沉甸甸的，苦了他了。我要是随意穿个富家公子哥，就能免去这份罪了。

24.

我靠，他问我，为何不行周公之礼。

永安殿里，独自面对一个让我有点PTSD的蛇蝎美人，我本来是有点不自在的，结果他一句话就给我击垮了。

红烛帐暖，美人在侧，我也只是个才成年没多久的高中生啊。

不对，呸，我跟周敛，怎么可能在一起搞颜色，那绝对是恐怖片。

25.

“是臣哪里不合陛下的意吗？”周敛的凤冠被我取了下来，沉重的礼服也一层层褪去，只剩下几层轻便的衣衫。

他身形偏瘦，腰身细到好像只需盈盈一握，墨缎般的长发铺在背上，仿佛少了点素日的冷清。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要是说我不懂我不会我还小，那可真是有点丢人。

“你无一处不好。”忽然想到老李他们投第二任皇后的理由，刷好感抱大腿才是最紧要的。

周敛勾唇笑笑，眼底却一片阴冷，怎样都探不到最深处。

“那臣伺候陛下歇息吧。”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团了一堆，眼见他伸手过来要帮我脱衣服，我一个激灵抓住了他的手，有一点点凉，手指又细又长，还好我不是手控，不然肯定忍不住想多摸一会儿。

我怕他要继续脱我衣服，索性抓住他的手不放：“其实朕比较慢热，谨思，你难道不想先同朕培养培养感情吗？”

谨思，周敛的字。

一听就是个不受父母重视的小可怜，从名到字，处处都在警示周敛要克制守礼，不可敏行不可敏思，守好他庶子的卑贱身份。

这些不是我胡诌，我前世见过周敛的父亲和母亲，在他们被周敛送进牢狱之后。

周敛听到我唤他的字也没有半点反应，只平淡地“嗯”了一声。

我恍惚觉得他现在这种状态神似梦境后期的时候，对我没那么凶残，一派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冷漠样子。

“谨思，你的字很好听。以后你也唤我的表字，霁羽，先帝……父皇最后一次出征前为我取的。”这是我前世快死之前在原主床头一本书里翻到的，现在除了我，可能没有任何人知道。

周敛终于露出点类似意外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哪两个字？”

我回答说：“光风霁月的霁，羽翼未丰的羽。”

周敛面无表情地夸了句“先帝好文采”。

文不文采的那倒也没有。

我想起书上写的那几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父皇原本给我取的是寂静的寂，花言巧语的语，他说当初为我取名时没想到我是个话多的，所以只能临时补救，希望我能少说些话。”

后面不必说了，周敛肯定能猜到，原来那个宁叙嫌“寂语”不够好听，才逼着先帝另取了两个字。

26.

原本以为什么周公之礼的事能翻篇了，周敛却记性好得不行，听我掰扯完表字后，又轻轻一句话把话题带回了原位。

“霁羽，夜深了。”周敛唤我表字的时候，声音好像格外好听，不过更可能是因为我很喜欢这个表字。

也是这时，我忽然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

周敛反握住我的手，就这么神色冷淡地带着我去解他的衣带。

我下意识想抽回，周敛却握得很紧。

好吧，他多多少少习过武，而我只有中考前运动最多，现在也就每天课余时间跑几圈，比力气比不过才是正常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我对此确实有点羞愧。

我前世还寻思着找个师父跟着学学武功，结果不等实行就很倒霉地被乱箭射死了，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27.

周敛似乎看出我没准备好，很体贴地说可以暂且推迟，然后我刚默默松了一口气，他就欺身靠近过来，一双薄唇蹭过我的下巴，最后落到我脖颈间。

我感受到他稍用了点力吻着我的脖颈，呼吸喷洒在身上，引起阵阵痒意。

我一时间有些难以克制的僵硬。

你们古人都这么开放吗？

片刻后，周敛退开些。

他低垂着眼睛，伸手在刚才吻着的地方轻轻摩挲。

我目不转睛看着他，心想，脖子上肯定红了一块，亲得那么狠。

等等，所以是故意留下草莓印，准备“无意”展示给别人看的吗？

28.

每次面对周敛，我好像都总是这么被动。

周敛还在抚摸我的脖子，我趁他没反应过来，低头亲上他的脖子，学着他的动作，用力地吮着。

都下嘴啃了，当然要啃回本儿。

我在他脖子上留下四五个显眼的印子，心满意足地欣赏了一会儿，视线不受控往上挪，看到了周敛微红的双唇。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叫适合接吻的唇形。

29.

真是疯了。

我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流氓一样直接就去亲人家的，就像受了什么蛊惑，含着那两瓣唇反复辗转，着魔一样。

应该过了很久，周敛呼吸有些不顺畅，我才有点不舍地把人松开了。

周敛的脸有点红，眼睛不复先前清明，只是神色依旧淡漠。

“陛下，还要继续吗？”

我摸摸他的唇，忍不住笑了一声，说：“谨思，叫错了。”

我低下头，又含住那双微肿的红唇，周敛微张着唇，任我放肆进出。

被我亲得狠了，他眼睫微微颤抖，放在我背上的手也收紧了，抓得我有点痛。

那一刻我才知道，周敛并非他面上表现出的这样淡然。

30.

我们当然没有做到最后。

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点到即止，各自去洗澡了。

我还是觉得，才刚认识、刚结婚的两个人，滚床单什么的，太快了。

我这么想着，又觉得也不太对，我和他梦里就认识了，林林总总算起来，也有将近三年了。

31.

那次玩真心话大冒险，我真没瞎说。

在梦里，周敛也亲过我，还是交换过唾液的那种法式热吻。

咦，怎么这么一形容好像有点恶心。

不过他为什么亲我来着？

32.

那时候，第一任皇后周珂被我宁死不屈地冷落了小半年，紧跟着原主某个皇叔被煽动要造反。

有小内监传岔了话，被周珂听了去，误以为叛军已经攻进皇城，还夸我说没想到我竟如此好气魄，临危不惧还不去逃命。

我当时没明白她突然夸我是啥意思，但很快周珂举着把匕首就朝我刺过来。

头一回迎面对上“刺杀”，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武侠剧里大侠们的各种招式，然后发现都是些花架子，只好凭借勉强还算灵活的身体急急忙忙躲去了一边。

可惜没想到周珂竟然习过武，三两招落空就要逮到我了。

侍卫们大概是被周珂支走了，虽然我觉得皇帝的侍卫能被人轻轻松松支开这事本身就很离谱，可能因为周珂姓周吧。

救援赶到之前，刚才传话的内侍冲过来替我挡了一刀，腥红黏腻的血溅了我一脸。

我不是第一次见到杀人。

但我是个现代人，还是个三观有点出奇正派的高中生，这种事不会因为见得多就觉得稀松平常。

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对象，啊不是，第一次见到周敛。

我一脸血的狼狈，他满身白净，跟个天神入世一样救我于水火。

后来他说他是进宫来探望周珂的，我才想起来我还亲自批了申请。

33.

可能原主运气太好，叛军造反失败了。

我也运气好，危机时刻被周敛救下了。

周珂被左相主张着废掉了，废皇后族里又送了几个美人供我挑选。

我一眼看到了周敛，原来之前周鞅让他进宫探望前皇后，就是为了现在。

我还能怎么办，只好顺着他们的意，将提早备好的沉甸甸的玉如意放到周敛手中。

对方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有点怪。

我以为他是受宠若惊，或者出乎意料什么的，还想着自己没选错。

周鞅想让他入后宫，他自己看起来也没有不愿，我对他印象也很好，可谓是三全其美。

34.

哈哈，该死的，我就说我只是个没步入社会的高中生，果然，我把周敛的意思猜错了，还是完全背道而驰的那种。

我以为他恰好进宫救驾是为了入皇帝的眼，顺利登上后位。

结果他好像是为了不入宫才来救驾的，可惜我刚见他的时候脑子有点糊涂，没注意听他说的话，导致后面越来越偏离对方的预期。

所以我被我的新君后囚禁到了甘露殿。

该说不说，听起来有点刺激。

但其实跟以前也没两样，奏折还是会由周鞅等人批完丢给我看一眼，我完全没啥实权。

只除了不能出甘露殿的门，不能逛园子，算是少了许多可以勉强称作乐趣的活动。

还有就是，每夜都要留宿我寝宫的周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