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 第39章 第 39 章

今天白天课上连续做了数学和物理的大题测验，全班学生痛苦不堪，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梁澍刚把手机拿出来，季言乐就窜到了他桌前：

“靠靠靠靠梁澍！你看见了吗？曼曼姐发朋友圈了！”

梁澍打开微信一看，张曼曼有一条新的动态，文字有两行：

‘获得额外54分钟人生，顺利醒来，感恩！’

‘——这位同学可怜兮兮地扒门的样子实在太值得po出来示众了（哭笑不得）’

配图是拍的医院一份记录上写的‘体外循环54分钟’，还有梁澍背着书包站在重症监护室玻璃窗前探头的侧影。

季言乐：“真是气死我了！我那天说没说跟你一起去？是你说去了也看不见没带我，结果自己跑去扒ICU玻璃还让人拍了照，好了，恭喜你在曼曼姐朋友圈露脸了。”

梁澍服了他的脑回路，点开自己那张照片。

这是梁处桉拍的，时间上他比其他人都更自由，张曼曼在ICU观察的时间里他都在。

看着照片，梁澍也不知道是觉得高兴还是什么，他之前翻过张曼曼的朋友圈，动态都是蓝天白云和花花草草，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是提前觉醒了退休后的血脉基因，现在居然把他放上去了，语气还这么轻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恢复得有那么好。

“哎你今天去吗？曼曼姐都转回普通病房三天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啊？”季言乐又问，“我哥还想让我去到给他连个视频。”

“我问问。”梁澍说。

他这几天也只能打电话发消息，连视频都很少连，怕耽误她休息。

张曼曼正在吃饭。

她已经能够正常活动，心理乐观坚强，所以精神也很不错。

隔壁两床都已经有了新的病人，两个的手术都是胸骨正切，年纪也很大，状况不大好，她怕自己这边来的人太多会影响她们，今天从发完朋友圈就一直在婉拒亲朋好友的探望。

公司的行政小姐姐也说要代表公司过来慰问，她这边刚回复完，梁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护工大妈看她一直弄手机，过来叮嘱了句：“小张啊，先吃饭，凉了不好。”

电话一接通，张曼曼小声说：“哎好的——梁澍，你下课了？”

梁澍听出来她在和别人说话，问：“姐，你在忙吗？”

“没有没有，我在吃饭。”张曼曼笑着说。

她自从动了手术，立志心平气和，早日恢复身体，言行举止文雅得不可开交，听在梁澍耳朵里，更是温柔似水。

季言乐非得大声插话：“曼曼姐！我和梁澍去医院看你行吗？”

张曼曼笑着哼了一声，“算了，你们要不然再过两天，周末再来吧，我的探病名单这几天已经排满了。”

梁澍一笑：“很多人吗？”

“嗯，公司行政一会要来，看在她会给我带员工慰问金的份上，我还是很愿意见的。”

梁澍笑笑，说：“我看见你发的朋友圈了。”

张曼曼也笑：“我也是才知道你还去了加护病房，你爸早上刚发给我的，拍得很好，我把它设置成你的联系人头像了，我觉得非常有纪念意义。”

“好吧，如果你非要这么干的话，”梁澍一副听天由命的语气，“姐，你先吃饭吧，晚上回去后能跟你视频吗？你太累就算了。”

“你这几天不是都上晚自习了吗？好好上，周末过来不就看到了，”张曼曼无情拒绝，“等我再恢复两天吧。不跟你说了，我真要吃饭了。”

“哦，好吧。”

挂了电话，护工在旁边笑问：“弟弟又打电话来啊？要我说啊，你们姐弟关系还真好，不像我家里，两个人天天打架。”

张曼曼一边吃饭，一边问：“大妈你家里也是两个孩子啊？”

“啊，姐姐比弟弟大八岁，我想着应该姐姐能带好弟弟吧？谁知道从小就打架，到现在小的都上初中了，两个人还是关系不好，哪像你们，亲亲热热的。”

张曼曼只好笑笑，不想接话，埋头喝汤。

大妈话匣子打开了，接着问：“我听那天送你去手术那个护工说，你还有个后爸啊？那你妈呢？怎么不见啊？”

张曼曼用勺子舀鸡蛋羹，闻言，没什么表情地问：“上次那个护工大叔是你朋友？”

大妈说：“我们都在这里做了小十年啦，他呀家里条件可好了，好几套房，儿子才三十岁，还没结婚呢，对了小张，你还没谈朋友吧？”

张曼曼仿佛就听见了最开头那句，问：“十年这么久啊，一直都在这个病区？肯定很辛苦吧。”

大妈眨眨眼：“呃，也还好，习惯了也一样的。”

张曼曼于是一笑，继续吃饭了。

梁澍和季言乐分道扬镳，回家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周末去医院的时候该带点什么。

郑扬曾路路他们听说了这事，也有点想去医院看看，被梁澍拒绝后，几人就在群里商量着等张曼曼出院后买点补品送家里去，一人一句说得正欢，白韵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梁澍皱眉看了看，第一个反应就是挂断，但手指悬着，又想了想，还是接了。

“小澍啊，我是你白韵阿姨，你下了课吧？吃饭了吗？晚上要上晚自习吗？”

六中不开展走读生晚自习，因为张曼曼的事，梁澍开学这几个星期基本都是放了学就走。

“还没有，”梁澍说，“白韵阿姨，有事吗？”

白韵像是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们好不好。”

自从过年那次电话以后，她一直都没打过电话来了，梁澍明知道她不可能只是随常问问，但懒得打哑谜，就说：“挺好的。”

“是吗？小澍，阿姨问你个事，你姐姐最近是不是住院了？我吧，听你爸爸的助理说，他最近经常去医院，我还以为是什么别人，托他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去看你姐姐的，曼曼她怎么了？什么地方不舒服？需要我过来吗？”

梁澍脚下一停。

“以为是什么别人。”

他低声重复了这几个字，一种无法描述的厌烦感觉涌上心头。

“不清楚，我也没一直没去医院，您要不然直接问我爸吧，再见。”

他三下五除二拉黑了白韵的号码，然后给梁处桉发了条微信：「你的助理该换了，让他直接去做白韵的助理吧。」

想要马上到周末的心情越来越迫切，偏偏接下来两天每天都一堆测验，老师说是为了马上就要来的第一次联考准备，整个高三教学楼气氛凝重。张曼曼听说了这事，不忘打电话教育梁澍，教育完还感慨：家有考生，家长实在太不容易了。

但梁澍被教育之后心情俨然好了很多，加上张曼曼日渐有活力，他几乎能完全专注学习了。

等到周末时，连季言欢都趁着有空赶了回来，几人凑着一起去了医院，进病房还专门挑了午饭时间，怕打扰别人休息。

梁澍一见到张曼曼，几乎愣住，看着她笑眯眯地和季言欢说话，他好半天才醒神，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

比起手术前的强打精神，她现在的气色几乎赶得上过年前了，皮肤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黯淡，眼里也有神，真的就像她电话里说的那样，确实恢复得很好。

“你发什么愣呢？”张曼曼看向他，“给我带什么了？拿来我看看。”

“哦，”梁澍忙上前，“我，就是，水果……”

杏，葡萄，猕猴桃，都是她爱吃的。

季言乐挤兑他：“姐，他是不是特别没有新意？你说，你是不是更喜欢我送你的书？”

张曼曼一勾唇，掂了掂那上下两册的《应物兄》，“那当然了，希望我能在你们高考之前看完。”

“哦NO，”季言乐痛苦地说，“别提考试，我过敏。”

张曼曼看看季言欢：“我要是你现在就得好好教训他，就三个月了哥哥，你要不然先忍忍，三个月之后再过？”

季言欢一笑，“他过敏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事，扛得住。”

几个人聊天，气氛特别轻松，梁澍看着张曼曼走神了好几次，季言乐眼大漏风没察觉，倒是季言欢留意到他盯着张曼曼两眼发光地傻笑，觉得很奇怪。

“好了好了，你们快走吧，我下个星期就能出院，已经没什么事了，该学习学习去吧。”快半个小时后，张曼曼下了逐客令，“对了小乐，帮我和季爷爷说一声，让他也别来了，太折腾。”

季言欢便说：“姐，爷爷说了，这几天他不来，等你出院后让你在家好好休养，他离得近，给你送饭。”

“不用不用，”张曼曼连连摆手，“我在网上订好了包月的营养餐，送到家很方便的，季爷爷忙都忙死了，可千万别给我送啊，我要是想吃店里的早餐，会叫跑腿的，到时候让他给我多装点就行了。”

季爷爷和袁小敏都说了这事，惦记着出院后谁照顾她，张曼曼独立惯了，而且季爷爷开店本来就忙，袁小敏还要上班，她实在不愿意麻烦这两人。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季言乐耸耸肩，“妈说你最牛劲了。”

“小敏阿姨居然背后说我坏话？！”

“哦没没没，你什么都没听到，”季言乐求饶，“好了姐，那我们走了。”

张曼曼看向梁澍：“把家里卫生搞搞知道吗？给我房间通通风。”

梁澍点头：“知道了。”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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