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 第19章 第 19 章

宗涟刚开始还想去厨房看看，不过走了没两步便被凌翌拉住，后者挺认真跟她说：“你去了也会被撵出来的，Aunt在厨房中领地意识强地惊人，你根本抢不过她。”

宗涟面露难色道：“长辈在忙活，我们干坐着，这样不太好吧？”

凌翌松开手，笑了一声，她的指动了动，像是想摸一摸宗涟，却又克制住了，“那你去试试。”

宗涟去了不到一分钟就被邓锦文忽悠得晕头转向撵出来，凌翌抱臂靠在厨房门口等宗涟，见了对方后挑起眉：“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宗涟吐吐舌头，说：“好熟悉的感觉，我妈妈也是这样。”

凌翌从胸腔里散发出一声笑意，背着手跟在她身后，“参观完了，我们家就这么大，接下来你要不要去我房间？”

宗涟看着她，眨了下眼，凌翌却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有话想问我吗，我房间可能会安静一些，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在客厅也可以。”

她好像生怕宗涟会误会，连解释的语速都加快不少，更别提能很明显就听出来的紧张。

宗涟故意目不转睛盯着凌翌看，后者吞咽一下，微微退开一步，确实是怕宗涟误会。

宗涟盯着她微红的耳垂，忽然笑出声来：“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宗涟倒是第一次见对方这个样子，面色带着惶恐，还有点不安，尽管有掩饰，但还是能很明显地看见她在观察宗涟的神情，生怕后者生气。她心想，凌翌对待女性时未免也太“绅士”了些。

宗涟觉得好笑，顿了顿又觉得这应当是可爱，谁见过凌翌这幅样子啊，大家熟悉的不都该是在CIB黑面神般说一不二杀伐果决的Madam 凌吗。

她不由自主地就上前揉上凌翌的头，她比凌翌高一些，现在又是在家里，两人都换上了拖鞋，因此摸起头来极为顺手。

宗涟哄小孩似的摸着老虎仔的头，忍笑安慰道：“乖啊，我没生气，也没多想，现在可以去你卧室了吗？”

凌翌看着她，几秒后甩一下头，宗涟的手顺势被她甩下去。

凌翌对着宗涟言正以词抗议道：“小宗警官，摸警犬呢？”

宗涟：“噗嗤。”

行叭，这个形容也很贴切。

二人来到凌翌的房间，宗涟一面观察一面想，这个人的内务条例背的很熟了，在家里都跟在警队宿舍一样，干干净净又整整齐齐，床上没有睡人的迹象，垃圾桶里没有垃圾，书桌上连电脑线都规矩地收起来。

完全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凌翌问：“看什么呢？”

宗涟随口接道：“哦，看你没点生活气息。”

她说完感觉不对劲，转头瑟瑟发抖看凌翌时，后者冲着她勾起了一个笑。

宗涟：“咳，我说笑呢。”

凌翌完全没跟她计较，笑了下也不反驳，随手拉张凳子示意宗涟坐。宗涟觉得自己在法院门口的那些想法又隐隐有冒头趋势，看吧，哪怕已经这么随意相处，凌翌却也依旧要比她成熟地多。

凌翌坐在她旁边，偏了头跟她说：“小宗警官有什么事就说，只要我能答得上的，一定如实相报。”

她的神情很诚恳，宗涟那一瞬间觉得好像不管她问什么，凌翌都会说一样。

她问：“你银行卡号？”

凌翌眨了下眼，似是微微错愕，宗涟却笑了，摆摆手说：“这次真的是玩笑……”

没想到她一句话还未说完，正好跟凌翌的话撞上：“我工资都上交Aunt请她打理，唯一一张用于零用的卡里存钱不多，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密码是910……”

“诶诶诶！”宗涟急忙打断她，她没想到凌翌真的会开口，一副“算我求你放过我”的表情央求道：“我错了凌姐姐，你放过我叭。”

凌翌露了个狡黠的笑，明明是她反将宗涟一军，却一板一眼道：“可能我比你小呢。”

“行行行。”宗涟讨饶：“那啥，我其实就想问你……”

她的思绪回到今天法院前，声音低了下来，还有点迷茫：“我今天在听到审判结果后，说实话挺气愤的，我觉得他杀了人还贩卖军火，迟早会害死更多人，可这样一个人，却因为我们找不出证据而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她抬头看着凌翌，“我不甘心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说我太幼稚也好，我只是觉得，我太无能了。”

凌翌静静听着，宗涟的眼帘垂下去，低落道：“凌翌你有没有看过《无间道》？那里边有句话叫‘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我不知道被杀的吴中桐是个怎样的人，他家里有没有谁等他回去，或是，他是个军火贩子，死了也活该……我只是不想那句话在现实里也显得像是真话，我上大学的时候学刑法，老师跟我们说做警察要守护法律的尊严，我爸爸……我爸爸曾经跟我说过，他希望我可以成为一个正义勇敢的人。”

凌翌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宗涟的声音比先前更低：“我不甘心得到这种结果。”

凌翌问：“那你会继续查吗？”

这件案子已经结案，报告都归档交给各自上司，如果还想查那批下落不明的军火，上司们也会有各自的考量，说不定下一个接手的就是隔壁组，于情于理这件事都跟自己再无关系，他们抓了人，也尽力搜找证据去定罪。

然而宗涟用力地点一下头，坚定道：“会。”

凌翌听了她的回答也不惊讶，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她默默嘟囔了一声：“我就知道。”，接着对宗涟说，“你看，首先，你从警的时间比我长，肯定不需要我来提醒你有时候尽力而为也不可能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这件事，对这一案子你千里迢迢从安市跑到香港来，连续一周分析案情、搜查证据、抓人、审人……但有时候我们无法控制结果。”

宗涟忍不住插话：“可是……”

凌翌语气强硬地打断她：“没有可是这一说，你要做的只有尽心尽责，然后问心无愧。”

她说完又放缓了语气，甚至主动拉起宗涟放在自己膝盖上手，“宗涟，你是一名很优秀的警察，如果我是你的家人、朋友、同事，我都会为你骄傲的。”她对着宗涟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哪怕是现在，以相处这么短的时间内来评论，我都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宗警官，作为你的同行，我很荣幸。”

凌翌的手心很暖，她握着宗涟的手时，宗涟感觉到自己手上薄薄的枪茧与她的贴合在了一起。

凌翌却忽然放开她的手，“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见你好像很好奇。”

宗涟的手中离开了一处温暖，立刻觉得有一点凉气袭来，她好奇道：“什么？”

“关于我对父母的称呼，我见你好像一开始就想问。”

那毕竟是她的家事，宗涟涉及到私事后顿时有点无措，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却听见凌翌低低笑一声：“放松，宗涟，并不是什么很**的事，在内网查一查我的资料都能看得见。”

“其实我是被领养的，我小时候在安市长大。”

凌翌送走了宗涟，再开车回家后，看见自己房间的门开着，邓女士站在里边，正对床头柜上摆的一张合照。

凌翌敲了敲门，惊醒在沉思的邓女士，后者对她笑笑说：“送走小宗了？”

她点一下头，“还陪她去买了些特产，她明天的飞机，要回安市了。”

邓锦文面露遗憾，摇摇头说：“可惜，小宗才来我们家吃过一次饭。”

凌翌宽慰她道：“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她说完后也顺着邓女士的视线去看合照，那张照片在宗涟来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上边是一个身穿内地警服的年轻女警察和一名大学生模样的女生的合影，两个人都对着镜头微笑，中间隔了一点友好的距离。年轻女警察看上去很青涩，那名大学生的肢体却看起来微微僵硬。

邓女士问：“她就是这位警察吗？”

凌翌看着合照，怀念地笑了笑，笑：“嗯，长大了是不是。”

第一卷《美好的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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