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泉水流潺潺,四周暗金灵气流转,玄衣男子双眸轻阖静坐池中,墨灰长发垂入池水,缓满在泉面浮动着。
筋脉重锻,周身如刀剜火燎,他不出声,额上却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不远处的池台上,一条大蛇正呈长条状趴卧着,蛇身遍布微闪的银白鳞片,映出漂亮的异色光,它正双眸闭合,蛇尾顺池壁蔫蔫垂下,一副颓废模样。
柳则玉趴在一旁快被池泉热气熏睡着了,突然尾巴尖碰到泉水,一股针戳般的痛感遍布全身,蛇条猛地起立,他迅速将尾巴收回,人也疼清醒了。
“我说尊主,”看季如骁还端坐,蛇首又向地上一趴,恹恹吐起信,绿眸倦意横生,“这么久了没出一声,真不疼?”
季如骁不语,银蛇挪了块清凉的台面,将自己盘成一圈,合眸又想睡了。
他过来也不知干嘛的,师尊去前苑赴宴,要他趁没人来给季如骁护法,他再三强调虽然他是护法,但不是师尊想的那种护法,跟着没用。
说白了,尊主根本不需要他护法,洗髓锻灵期间身体以极端透支状态为筋脉聚灵,人身虚弱,但同时强大的护体灵气也将他周身包裹,形成一道护主的天然屏障,反弹一切外来灵力。
宋映瑄不放心,又不好缺席宴会,十分不讲理地抢了他的魔傀,逼他和季如骁同往灵泉。
他不想去,凑到师尊跟前卖惨:“没想到多年不见师尊已狠心至此,连饭都不让徒儿吃。”
仙君不看他,戳了戳一旁化成娇娇模样的魔傀,它立时侧目瞪来,一副羞脑姿态,稍微哄哄又开心起来,一颦一笑都仿得到位,宋映瑄满意,说:“你技艺又精进不少。”
“也就个空壳,师尊喜欢?”
宋映瑄摇头,捏捏魔傀的脸,说:“还是喜欢芯子。”
提起这个,柳则玉好奇,问他:“师尊同他……这么快?”
“嗯,”想到是第三日,仙君心情颇好,愉悦道,“待今夜回到拜月峰,季如骁便彻底是本君的人了。”
“?”
柳则玉欲言又止,恰好此刻季如骁过来,仙君兴致勃勃朝他展示以假乱真的魔傀娇娇,他淡淡瞥了一眼,看宋映瑄面上笑意,问:“喜欢?”
仙君还当他问喜不喜欢娇娇,点点头,“自然。”
接着眼睁睁看季如骁周身泛起灵光,身量拔高,容貌变换,将妆面与红裙祛了个干净,玄衣灰发,墨瞳冷然,额间金纹熠熠。
重见他本相,宋映瑄愣了愣,心头忽地涌上一阵异样的感觉,他看看魔傀娇娇,又看季如骁,皱眉道:“不对。”
又向前一步,望进眼前沉沉墨瞳,“你……”
季如骁移开视线,转身,“本尊去灵泉,你稍后直接离开,拜月峰见。”
近些天首次见魔尊本体,看他转身,柳则玉下意识跟上去,半路才顿悟其实不跟也行。
想到他跟师尊如出一辙的墨瞳,柳则玉眯眼,从身后叫他,“尊主?”
“讲。”
“动作挺快,”柳则玉习惯性地跟在他身旁,语气随意,手却一寸寸触上了腰间的剑,“尊主好手段,再过几日就彻底将他迷上了,一个壳子算什么,迟早满眼全是你……今晚下手?”
“收起你的剑,”季如骁不回头,语气冷淡道,“本尊只为化形。”
“哦……”柳则玉收回将抽出的剑,失望道,“还以为尊主要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正想给你助助兴。”
季如骁:“大事就是杀光在外的叛魔,还要柳护法多费心。”
叛魔本魔:“尊主太客气了。”
行至池泉外,季如骁凝视面前的透明结界,从旁边唤出紫光石,朝柳则玉道:“本尊自行进去,你不必跟。”
他昨夜和宋映瑄来探过,发现池泉入口拦了道无形的结界,不知名灵息悄然浮动在上面。
宋映瑄运转灵力去攻,发现解不开,还险些被反弹来的一阵神息击中。
宋映瑄盯着结界思考了片刻,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猛然醒悟,正要开口,就见季如骁拿出紫光石放到他掌心,说:“用这个。”
“……”
“本君刚要说,”仙君托起紫光石,灵气凝聚蓄力一攻,在角落打出块不明显的缺口,他收回手,不满地看向季如骁,“这样显得我没你聪明。”
季如骁点头,“你在结界阵法上悟性确实极低。”
宋映瑄:“你闭嘴。”
全打破波动太大,便只能季如骁化作幼体进去先探,踩好点再出来,紫光石被留在了结界上,填补打出的那处缺口。
回去的路上宋映瑄耿耿于怀,和他说:“其实本君设阵挺厉害的,你不要有如此刻板印象。”
季如骁:“嗯。”
仙君强调:“真的,我山上那些阵设了小一百年了都没松动过,牢固得很。”
季如骁侧头看他,忽然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问:“你确定?”
宋映瑄:“……你不会吧?”
-
银蛇化形,同狼崽一同钻进那处缺口,柳则玉道:“师尊担心,一定要我跟着,你……”
不经意一瞥,蛇条立时僵住,只见狼崽全身灰白,绒毛轻软,圆滚滚一只,正朝池泉边走边化形。
“尊主!”银蛇猛冲上去,将他还未化出的人形按下,绿眸瞪大,惊奇地盯着他的脑袋,“你……”
狼崽不耐烦,“有话直说。”
银蛇沉默,绿瞳看向他头顶又移开,长条身躯微微颤着,信子欢快地抖动起来。
季如骁:?
柳则玉翻到一旁,整条蛇扑腾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感受到尊主的视线,突然顿住,故作正经看他一眼,强忍半晌,又在一旁翻腾起来。
狼崽预感不妙,走到池泉旁,迟疑地朝池面瞥去。
只一眼,目光骤凝,暗红魔气不受控地绕上周身。
“宋、映、瑄!”
宴上仙君刚夹起口菜,就被识海声音震得掉了筷子。
“这么大声干嘛,本君耳朵没问题。”
“你……”
季如骁气得快说不出话,缓了半晌,恶狠狠道:“给本尊等着。”
他终于知道为何宋映瑄那日衣衫被划破也没生气,以及醒来后的全身酸软、宋映瑄诡异的笑容和那句“还挺别致的”从何而来。
他堂堂魔尊,原本柔软蓬松,狼王级别的尊贵脑袋,此刻被剃得光秃一片,徒留两只绒耳孤零零竖在旁边。
银蛇仗着尊主现在打不了人,在一旁几乎笑昏过去,季如骁默然化回人形,洗髓时尽裂的筋脉需打碎重凝,宋映瑄的声音又响在识海:“泡上没?”
筋脉剧烈的疼痛袭来,季如骁不理他,静心感受泉中灵气浸入四肢百骸,游走至周身。
“季如骁?”
“闭嘴。”
沉稳中带了些轻微颤声,知道他已进泉池,仙君不说话了,看一旁魔傀化成的少女,心头那阵别扭再度涌起,让卫砚一起喝一杯还被拒绝,一时更郁闷。
“阿砚,为什么不和师尊喝酒?”
卫砚没回话,看一旁师兄的空位,想起他同穆擎说要回房陪新得的美人,今日便不赴宴了,突然问仙君,“师尊,师兄回拜月峰吗?”
“回,魔头都跑了,本君爱徒当然要回来。为什么不和师尊喝酒?”
“那大师兄还住原来的房,回去弟子便收拾出来。”
“本君已经传信回去了,不必操心。为什么不和师尊喝酒?”
卫砚:“酒已经喝光了,师尊。”
宋映瑄偏头,魔傀不会说话,始终埋头闷吃,在仙君郁结期间一口不落地卷完了面前酒菜。
“……”
“本君记得他们肚子全挖空了,吃什么呢。”
“师兄好像说过,味觉还在,应该觉得挺好吃的,到时再弄出来就行。”
魔傀看他,眼神微亮,点点头,夹走盘中最后一块肉。
_
睁眼时已近黄昏,柳则玉看他没事,中途寻个由头离开了。
前苑宴罢正散场,神药宗众人都忙着送各修士,因而灵泉至今无人靠近,再晚便会被人察觉。
季如骁起身,灵力无波动,原先尽断的筋脉却已虚虚连在一起,只需闭关静修一些时日,便可渐次恢复。
他收回紫光石,朝结界运转灵气,骤然打出,没有神力伴随,结界岿然不动,他却明显放出了攻招。
确认筋脉没问题,季如骁垂眸看填补结界的紫光石,在此处吸收了一天,紫光石内里剔透,此刻流光盈盈,灵气更甚,他思索一番,将紫光石埋到一旁树下,魔息环绕,设上隐形阵法。
没有神力滋养,紫光石留在手里多久都养不出灵,不如在这里吸段时日,之后再来取。
回到拜月峰,柳则玉身旁跟着蛇族少年,正倚在树前同卫砚对峙。
“山上这么多魔,我多带一只怎么了?”
“众魔均被师尊安置在后山,”卫砚看他,“师兄可以带,但为何让他住你房内?”
“为何……”柳则玉揽过少年,绿眸含笑看向他,“师弟不清楚?”
卫砚皱眉,隐下眼底愠怒,坚持道:“师尊有令,后山之外不得留魔。”
“这样啊……”
忽然瞥到魔尊,柳则玉朝他招手,“尊主,你住哪?”
本想悄然过去的季如骁:“……后山。”
虽然常被迫以本体留在宋映瑄房内。
“都在后山啊,”柳则玉沉吟,问少年,“我们也去?”
“好,”少年仰头看他,乖顺含笑,“听大人的。”
“不行!”卫砚上前一步,紧盯柳则玉,“师兄为何要去后山?”
“师尊有令,后山之外不得留魔。”柳则玉悠悠重复他的话,竖瞳魔气横溢,“我在这合适吗?”
“你……”顾及到季如骁在,卫砚顺气,强作平静朝他道,“季前辈,师尊在房里,说在等你过去。”
“嗯。”
卫砚又转过身同师兄掰扯,几欲拔剑,季如骁离开,转身前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躲在柳则玉身后的魅蛇少年。
少年似有所感,看他离去的背影,紫眸竖瞳忽显。
_
推门的一瞬间,淡蓝灵力迎面袭来,季如骁神色自若,聚力抵挡,红蓝灵气自半空交汇争锋,蓝灵占了上风,忽朝他扑来,季如骁后撤一步,被身后人环腰揽进了怀中。
宋映瑄自背后抱上他,在耳边笑道:“恢复不错,能过两招了。”
身躯柔软温热,紧贴后背,极轻的呼吸打在颈窝,撩得耳侧直发痒,只是空气中又流淌起那股来自禁地的陌生魔气,季如骁敛眸,扣住他环在腰间的手,“松开。”
宋映瑄将他抱在怀里,脸在背后蹭了蹭,似乎有些困乏,轻声道:“不松,说了三日后随我,娇娇忘了?”
“别叫本尊娇娇。”
“行,不叫,”仙君收紧手臂,发丝撩上他的侧颈,“季如骁,本君想了一日,现在还未明白。”
季如骁扒开他的手转身,宋映瑄原本不想放手,却没力气,被迫和他四目相对。季如骁抬手,指尖绕过他身上怎么也藏不住的漆黑魔气,眼底闪过一丝不快,问:“什么?”
“不知道,说了不明白,”宋映瑄凑近,几欲蹭上他的唇,“你明白吗?”
呼吸勾缠,热气渐绕。宋映瑄身上萦绕的漆黑魔气侵略感愈发强烈,季如骁抓住他的手腕,避开吻来的唇,问他:“你又去禁地了?”
宋映瑄正不满于他的拒绝,闻言一顿,皱眉道:“本君不是跟你说过别提禁地?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季如骁周身缓慢溢出充盈的暗红魔气,一点点攀附上他的身躯,他放开宋映瑄,后退一步,不出所料地见他脚下一虚,险些摔倒。
漆黑魔气肆虐,宋映瑄没了支撑,站都站不稳,季如骁又抓住他,问:“难受吗?”
季如骁的魔气能吞噬那股黑气,此刻正攀附在他身上,蚕食仍旧活泼的气息,宋映瑄想往他怀里靠,动动被抓住的手腕,说:“难受,你该抱着本君的。”
摄瞳还未解,此刻宋映瑄倒愿意往他身上靠了,季如骁捏捏他的手腕,忽然带着他朝屋外行去,宋映瑄身上无力,被他拉着向前走,问:“去哪?”
季如骁不回头,拉着他稳步向后山行去,说:“你方才说不明白什么?”
“本君说了不知道。你要去哪?”
没有得到回应,宋映瑄甩了甩被抓着的手,继续道,“也不能算不知道,季如骁,我说了你别生气,我不明白怎么就喜欢你了,看你从娇娇变回来甚至还觉得有点尴尬。”
季如骁还不说话,只是脚步愈快,宋映瑄跟上去和他并行,环视过周遭良田,戳戳他的手臂,说:“所以我们该找个地方好好亲密一番,说不定感觉来了我也就明白了,原先在房里气氛正好,你带本君来这儿干嘛?种地?”
季如骁带他停在种魔藤的那片田边,越过幽火便踏了进去,墨黑的藤蔓已经长出半截树干似的粗壮藤身,立在田中央,乍一看还以为是棵光秃秃的大黑树。
宋映瑄周身还绕着黑红两股相抗衡的魔气,季如骁突然一推,将他按到黑树上,几根细藤蜿蜒着探出,卷上了他的腰。
宋映瑄霎时明白了,靠在树上看着面无表情的魔尊大人,认真道:“我懂了,要说花样还得看你们魔族,这种程度本君还是可以接受的。”
“宋映瑄。”
仙君正低头戳着腰间藤蔓,嘀咕长得还挺快,身前突然有阴影覆下,他抬眼,对上一双墨色瞳眸,季如骁站在他面前,跟他一起握上腰间藤蔓,问:“还难受吗?”
宋映瑄勾了勾他的手指,笑道:“没事,本君现在抱十个你都没问题。”又抬手揽过他,瞅准脸要亲上去。
季如骁捂住他的嘴,宋映瑄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拉他贴近自己,一起向后靠。
宋映瑄垂眸,缠在身上的魔藤正涌动着探进衣襟,似乎在寻找什么,他脑袋动了动,偏过头道:“痒,季如骁,你这藤怎么这么……这么不正经,你这个主人还在呢,就敢来占人便宜。”
他又拍了拍怀里人的腰,温声道,“你也不必紧张,本君不会欺负你的,喜欢外面我们就在外面,不用拿没长好的藤来保护自己。”
季如骁捂他嘴的手松了,顺势垂到一边,接住了藤蔓从他衣襟里勾出的东西,宋映瑄低头一看,下意识想抢回来,问:“你拿契石干嘛?”
季如骁收起契石,想到他刚才的话,正色道:“怕你欺负我。”
宋映瑄愣了一下,看近在咫尺的俊脸,向前碰了碰他的额头,柔声开口:“说了不会,你别害怕,本君一定对你好,来,我们先亲一下……”
季如骁再次避开,作势要从他怀里出去,宋映瑄身躯被藤固定在树上,手臂却故意施了力,不让他走。
宋映瑄又将人抓进怀里,声音放低,不满道:“季如骁,你几次三番不让本君亲近,如今都拿了契石,我们这种关系,不说别的,亲一下都不愿意?”
原先肆虐的黑气已经被吞食殆尽,宋映瑄逐渐恢复力气,根本不准备松开他了,季如骁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凑近,说:“亲完放开本尊。”
唇被极轻极快地啄了一下,宋映瑄笑,仍没有松开他,说:“不放,再亲一下。”
以宋映瑄的灵力,轻易就能挣脱腰上的藤蔓,此时却乐得不紧不慢地跟他玩,季如骁手里摩挲着契石,自觉撤了捆在他腰上的藤,宋映瑄感到腰间一松,动了动,正要反身把人按到树上,季如骁却盯着他,面无表情道:“如此猴急,这就是你说的对本尊好?”
“什么?”
“本尊筋脉初愈,还未恢复完全,你却只想着那档事,”他把契石塞回宋映瑄手上,漠然偏头,“本尊势弱,自然无法与你平起平坐,被欺负了也不敢作声。”
宋映瑄:“这明明是我们说好……那你想怎么样?”
季如骁不语,也不看他,宋映瑄沉默盯了他一刻,愈发不淡定地拽拽他的衣服,“季如骁,本君不喜欢强人所难,有什么顾虑你尽管说。”
“契石。”
宋映瑄:“什么?”
“你的灵控着契石,本尊便时刻受制于你,一言不合就要变回幼体,”季如骁抬眼,墨瞳忽地闪过一丝红光,盯着他的眼睛道,“原先不谈,我们如今都是这种关系了,你还要处处制着本尊?”
“我……”
对视间红光晃得脑子一阵迷乱,宋映瑄懵了一下,只觉心中怜惜,看他也更加欢喜,忙深吸一口气哄道:“怎么会?本君喜欢你还来不及,契石那是灵宠契自带的,本君现在又不把你当灵宠,自然不会拿来欺负你。”
季如骁偏头不语,一副不信他的模样,宋映瑄心一横,将契石上的禁制驱开,塞进他手里,“本君不压着你了,契石你拿着,随便用,谁欺负你砸谁,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季如骁接过契石,问:“随便用?”
看他这样,宋映瑄松口气,点头道:“随便用,本君的就是你的。”又揉揉他的脑袋,“满意了没?”
季如骁收起契石,嗯了一声,宋映瑄笑着向前,又要跟他亲近,“那……”忽然两目相对,季如骁眼底涌上苍蓝,暗红灵光在墨色眼瞳间交织缠绕,宋映瑄顿住,怔愣之中猛然回神,注意到两人如今的姿势,震惊道:“你……”
后颈一阵掌风袭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向前栽了过去。
-
季如骁原本觉得禁地的法阵强大,不像宋映瑄亲手所设,亲自上手试过才发现也不过如此,还是他霄月惯常的水准。
他收起契石里的灵,缓步踏入开了阵的洞穴,脚步声与一旁泉水滴石的声音交杂,随人影走过,石壁灵烛渐次亮起,直至洞穴深处。
山壁四面铜环,均坠着玄铁打造的粗壮铁链,其上灵力强劲,一散发男子上身赤.裸,腰身精壮,漆黑的诡异纹路蔓延至全身,四肢受缚,静静垂头坐在石台上。
刚进去就感应到异常强烈的魔气,季如骁立到石台前,视线由四周的锁魔链移到男子遍布全身的黑纹上,感受到链子上属于宋映瑄的灵气,神色逐渐染上一层冷意。
宋映瑄果然在这里藏了一只魔,非但如此,还日日来……
那人还在昏迷中,黑气却源源不断地从身上的纹路中散出,感应到陌生的气息,黑气涌动着朝季如骁袭来,却在触碰到他的瞬间被吞噬殆尽。
季如骁神色冷然立在原地,黑气不敢再向前,又绕回纹路处,去折磨石台上的人,那人没有转醒的趋势,昏迷中却还在皱着眉,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季如骁隐下心底不满,暗红魔气扩散至整个洞穴,将石台上的人包裹,满洞黑气无可遁逃,挣扎着被吞没殆尽,黑色纹路稍稍淡了些许,石台上的男子眉头也逐渐舒展开。
耳畔规律地响着滴水声,季如骁耐心等在洞穴里,不知过了多久,链条响动,石台上的人缓缓抬眸,鹰隼般锋利的视线锁定眼前的不速之客,哑声开口:“你是何人?”
那人嗓音低沉,在漆黑的洞穴无端带上些冰冷的压迫感,季如骁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反问:“你是何人?”
铁链颤了一下,那人从胸腔里发出沉闷的笑声,回道:“山中人。”
“这座山?”
那人不语,再次问他:“你是何人?”
不等季如骁回话,那人又笑了一下,“看来是客人。”
-
宋映瑄醒来时正躺在自己房中榻上,后颈传来一阵酸痛,他恍惚着睁眼,看到榻旁一道熟悉的身影,也不知在这立了多久,他正要起身,突然一阵魔气扑面而来,脑海里霎时响起无数不堪入耳的话。
“在房内也要我忍?”
“本君的人。”
“届时双修……情传四海……”
“给师尊生。”
“昨夜**好梦……”
“本君还是挺喜欢你的。”
“……”
“季如骁,”意识到自己被锢在床上,他动动手腕,抬头看上方的冷漠蓝瞳,问,“你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季如骁在榻旁静静盯着他,想到池泉旁那一瞥,狼王孤独的绒耳和光溜的脑袋,又想到洞穴里那人,心底逐渐燃起一丝异样的火。
“原本没有,”季如骁垂眸,魔息化剑拎在手侧,剑背缓慢移到他的胸口,挑上前襟,蓝瞳魔气翻涌,“现在有了。”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品仙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