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想和幼驯染分手 第63章 第56章

住院的日子无聊极了，尤其是只能在病床上躺着，虽然有电视可以看，有萩原研二陪他聊天，但松田阵平还是心情越来越烦躁。今天早上有一只麻雀恰好停在了窗户外面，他盯着蹦蹦跳跳的麻雀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提出想去楼下转转，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萩原研二这次却拒绝了他，理由无非是伤口还没好，担心病情恶化。

当然这种事他说了不算，松田自己也说了不算，恰好医生过来查房，松田阵平就直接问医生自己能不能去外面转转。

医生翻看着手中的病历本，并没有理他，好似没听见一般。

松田心里着急，开始耍无赖，说一些没道理的话，“医生，再被关在这里，我身体上的病还没好，就要先得心理疾病了。”

手上动作一顿，医生斜瞥了他一眼，“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们当警察的怎么都这么急躁，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老老实实等着。”平淡的声音透露出不输于警察的威严感。

松田阵平被噎得哑口无言，萩原研二在一旁暗暗偷笑。

在病人殷切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医生从容地翻看完病历本，宣判道：“你恢复得不错，可以适当出去，但今天气温很高，别在外面待太久，小心中暑。”

“好耶！”

医生走了之后，松田阵平得意洋洋地看向萩原，“医生都说可以了，这下你没理由了吧。”

“让我带你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萩原研二狡黠一笑，“小阵平先叫一声研二哥哥来听听。”

松田扯动嘴角，冷笑了一声，“笨蛋研二，只不过比我大了三个月而已。”

“求人办事居然也不给我点好处，小阵平真是太霸道了。”嘴上半真半假地抱怨着，萩原研二还是出去找护士借了辆轮椅。

松田阵平看着轮椅思考自己要怎么坐上去时，只见萩原二话不说就掀开他的被子，抓住松田的一条胳膊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两条长臂分别从松田的膝盖下面和后背绕过，一用力就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萩！你干什么？！”松田阵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叫。

“抱小阵平坐轮椅啊，你一个人做不到吧。”萩原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把松田放到轮椅上。

“那也没必要用这种姿势吧。”

“小阵平害羞了？”萩原揶揄道。

“很奇怪啊。”

“机会难得嘛，我突然就想试一下《傲娇的我与青梅竹马之间始于公主抱的恋爱赌约》里面的情节。”

松田阵平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东西？名字怎么这么长？”紧接着他皱起眉头，语气怀疑地问道：“我是傲娇？”

“傲娇很可爱啊，最近很流行傲娇的角色。”萩原研二的回答变相承认了他觉得松田就是个傲娇。

松田阵平露出一脸“无法理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表情。

哑然片刻，他问道：“这个名字很长的东西也是你看过的恋爱漫画？”

“是啊，书名很直白对吧，一下子就吸引到我了。”萩原研二表情兴奋地说。实际上，所有带有“青梅竹马”字眼的恋爱漫画都能引起他的阅读兴趣。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奇心旺盛。”吐槽了太多次，松田阵平觉得这句话都快成自己的口头禅了。

萩原研二推着他出了病房门，一路上看到的病人各有各的痛苦，吊着胳膊的、纱布包了半个头的、还有像松田一样坐着轮椅，裤管却空荡荡的人，和他们比起来，松田阵平倒显得是个健康的正常人了。

日本的犯罪率很低，导致日本警察被戏称为全世界最无能的警察，像藤本咲子这样的基层巡警都自嘲自己是服务员，可真到了警察医院转过一圈后，才会知道做警察到底有多危险。

载着松田阵平的轮椅慢慢从草地上压过，萩原研二的脚印紧随其后，绿油油的小草被压倒又站起，展示着顽强的生命力。

松田阵平伸出手心，感受阳光落在皮肤上的融融暖意，“天气真好，感觉我都好久没晒过太阳了。”

“听说晒太阳会让人心情变好，以后我每天都带小阵平来楼下晒太阳好不好？”

“可以，但你以后不许用那个姿势。”

“不用公主抱的话，小阵平要怎么坐到轮椅上呢？”

“我可以自己下床，就当是复健了。”

萩原研二一脸不情愿地咕哝道：“明显是我抱你更有效率吧。”

松田阵平只当没听见，微微抬起头，湛蓝色的晴空明净高远，蓬松的白云轻盈飘动，三四层楼那么高的树木绿叶繁茂，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洒下一道道光柱，欣赏着这样美丽的自然景色，松田阵平顿感心境开阔，一扫憋在病房里这么久的烦闷。

身后传来萩原研二温柔平和的声音，“我们老了之后差不多也会像现在这样吧，我推着你在养老院的花园里散步。”

“为什么是我坐轮椅、而你站着？”

“好吧，那我和小阵平一起坐轮椅，两个人在养老院的花园里晒太阳。”

松田轻笑道：“你才不会安安分分地用轮椅代步，你一定会说‘我们用轮椅来赛车吧’之类的话。”

“电动轮椅有限速的，那么慢的速度怎么赛车。”

“坐我改装过的轮椅就好了。”他不假思索地说。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出声，“小阵平你一定会被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严加看管的。”

八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即使什么都不干，室外的高温也会热得人出汗，不适合在外面晒太阳。萩原研二推着松田阵平在外面转了一圈，就送他回去了，他们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里面多了两位客人。

“伊达班长？”

沙发上坐着的两个男人站起来，其中外表更为成熟的高大男性态度熟稔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呦，萩原，松田。”

“班长是来看望小阵平的吗？”萩原推着松田进门，一边问道。

“一半是，看到松田恢复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伊达航指着身旁的男人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东京地方检察厅的检察官冲野先生。”

“你们好，松田警官，萩原警官，我是东京地检刑事部的冲野翼。”带着细边眼镜的精英男子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名片递给他们，“目前负责佐久间优的案子。”

冲野翼的目光落在松田阵平身上，“今天我拜托伊达警官带我来见松田警官，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希望我的突然来访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走访当事人、收集证词是刑警的工作吧。”松田接过名片后扫了一眼，随手递给一旁的萩原。

“这件案子很受关注，上面的人希望能早点开庭，所以安排我和刑警们一起行动，做调查指导，讨论案情，同时准备提交给法院的证据，我会一直负责到起诉程序启动。”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松田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萩原，“萩，你先出去一下。”

两人的目光交汇，萩原研二顿了一下说道：“好，我去外面买点东西。”

他离开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里面的人将要谈论的内容，既然松田认为他不适合听，那他就知趣地离开。

萩原研二去医院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出来后刚好店门外有一个吸烟点，他拆开新买的烟盒包装，抽出一根点燃。

半长发的俊美男人站在路边抽着烟，姿态随意，又好像精心设计过一般完美，眼眸半阖，神色忧郁，淡淡烟雾遮掩下的面容仿佛怀揣着重重心事，让人不禁生出想了解他的**。这一幕若是被摄影师拍下，定能登上下一期时尚杂志的封面，可惜这条街上人烟稀少，直到他灭掉香烟离开，也只有一个骑着自行车匆匆而过的路人。

萩原研二回到医院住院楼，坐在一楼大厅的排椅上等待，他微微着驼背，一动不动地坐着，一双紫瞳眼神空洞，呆呆地看向前方。直到伊达航和冲野翼的身影从电梯里出来，萩原研二像是壁橱里的人偶被打开了开关一般，一瞬间活了过来，他站起身，迈开长腿快步走了过去，叫住正低声交谈着的警官和检察官。

“冲野先生，你好。”

“你好。”

两人礼节性地握了下手。

冲野翼问：“萩原先生有什么指教吗？”

“不是，冲野先生太客气了。看你工作很忙的样子，我也就不说那些废话浪费时间了。”

注意到萩原研二脸上格外郑重的神色，冲野翼凝神正色道：“好的，请讲。”

“我有一个问题，关于这件案子……”双手在身前虚虚交握，下意识的肢体语言暴露出萩原研二内心的紧张和不安，“以你的经验看，法院最终大概会怎么判呢？”

西装革履的男人沉默片刻，神色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应该会判无罪。”

话音落下，萩原研二瞬间脸色一僵，手掌猛地握紧成拳，失魂落魄地喃喃道：“这样啊……”

“去年的森下学园女学生投毒事件你有听说过吗？”冲野翼问他。

萩原研二勉强转动头脑思考了一下，“有点印象。”

这位精英检察官接着说道：“森下学园的一个女学生因为长期遭受校园霸凌，不堪忍受而在班级饮水机里投毒，造成3人死亡、9人重伤，但是因为她未满14岁，没到刑事责任年龄，最后的判决结果只是让她接受社区的心理辅导，连少年院都不用进。这次的犯人同样未满14岁，况且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我估计，犯人会被当庭释放然后回到家里吧。”

“所以佐久间优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是吗？”萩原再次向他确认。

“对不起，《少年法》是这样规定的，检方也无能为力。”冲野翼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歉意。“2001年的时候，《少年法》修改过一次，将刑事责任年龄从16岁调整到14岁，但近年来14岁以下的未成年人犯罪事件也发生了不少，这次案件被报道出来之后，大家也是议论纷纷，不知道政府下次修改《少年法》会是什么时候。”

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得到了解答，萩原研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和伊达、冲野两人分别后，他回到松田的病房，一进门就看见穿着病号服的卷发男人正两条胳膊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双腿微微打着颤，努力想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他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神情无比严肃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门口的脚步声，谁能想到松田阵平这副模样不是为了拆除危险的炸弹，而只是想像普通人一样站起来。

突然，他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手臂肌肉骤然放松，一下子跌坐回轮椅上。

“小阵平别动！我来帮你。”萩原研二小跑到松田身边，弯下腰，做出要把他抱起来的动作。

松田阵平伸出胳膊，主动抱住了他的肩膀。

“太逊了。”他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别说这种话，等再养几天就能很轻松地站起来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做复健。”

想到青梅竹马不仅一直悉心照顾自己，还会说安慰鼓励人的话，松田阵平感慨道：“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丈夫的，护士们都这么夸你。”

萩原研二嘴角微微上扬，“谢谢她们的夸奖，但可惜日本不支持同性婚姻，我不能成为小阵平法理上的丈夫。”

“你怎么就想那么远了，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你结婚吧。”

“我会继续努力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松田身下凌乱的床单。

高挺的鼻梁忽然用力抽动了两下，松田阵平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抓住萩原研二的手放到鼻子前仔细闻了闻。

“你抽烟了？”

“嗯，我刚刚出去买了包烟，抽了一根。”

松田放开了他的手，“真好，我也想抽，烟瘾犯了。”

“不行！伤好之前不许抽烟。”萩原果断出言阻止。

“病人不能抽烟嘛，我也知道，但就是心里烦躁，忍不住想来一根。”

“怎么了？为什么会烦躁？”

松田阵平一脸不爽地啧了一声，“刚才冲野检察官告诉我，佐久间优很可能会被无罪释放，然后就这样回家、回到校园。这也太不合理了吧，普通的小孩子说一句脏话都会被老师家长打手心，佐久间优干出这种事情来，怎么会一点后果都不用承担。”

“是啊，这样太不合理了。”

萩原研二作为警察的信念在动摇。

通过国家公务员考试之后，各地的警察学校负责将这些人才培养成为合格的警察，其中一项重要的课程就是法学，教官们告诉这群新人警察，你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国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尽全力抓到犯人，之后法院则会依据法律给予犯人与其罪行相匹配的惩罚。

但现实是，因为《少年法》的存在，所以佐久间优犯罪后不用接受任何惩罚，这真的是与其罪行相匹配的吗？如果犯人可以用正当手段逃脱制裁，那警察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学校里教授的观念动听却无法实现，恰似美好又虚幻易碎的镜花水月。残酷的现实告诉他，没有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良的人只会受伤，坏人反而活得很舒服。

萩原研二不禁开始怀疑，这样违背了道德与正义的法律，还有遵守它的必要吗？

“决定了，等身体养好了之后，我一定要亲自去揍佐久间优一顿，揍得他满地找牙。”松田阵平恶狠狠地说，声音拉回了萩原飘远的思绪。

萩原研二神情微怔，“小阵平是想用私刑吗？”

松田转头惊讶地看着他，“有这么严重？我只不过是想揍他一顿，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又没想把他打死打残。”

——想用私刑的人其实是我。

萩原研二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或许从看到伤痕累累的小阵平的那一刻起，我的潜意识里就有这个想法了。

“但是法院都判他无罪了。”萩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跟自己对话，试图自己说服自己。

松田问：“你能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判决吗？”

半长发的男人顿了顿，垂眸看着地面说道：“我们作为警察应该尊重法院的判决，那是法官依据法律作出的决定，而法律是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社会规则。”他的心里仍在挣扎，说出的话虽然流畅，语气却不那么坚定，更像是背诵课本上的句子一般。

“你怎么突然变笨了？法律制度总是在一定程度上落后于社会发展的，你想想看，好几次都是发生了某起事件引发了社会舆论，这才逼迫政府去修改法律，所以，法律不是总能完美地解决所有案件。就像这次，法律帮不了我，我只能自己去做，即使事后被警视厅开除，我也不会后悔自己做过这件事。”

萩原研二豁然开朗。

——当法律无法实现公正时，公正本身便是超越法律的判决依据，所以受害者的个人复仇也是正义合理的。

——恶法非法吗？

——是的，恶法非法，因为自然正义高于法律正义。

——什么是自然正义？

——即是我心中的正义。

挣脱腐朽不公的法律的束缚，令自己两难的难题便迎刃而解，萩原研二心情畅快无比，眉眼间重新带上了笑意，尤其是双眸闪烁着熠熠光辉，像是阳光下的紫色宝石一般耀眼。

“我和你一起去，一定要让佐久间优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哭着向你道歉才行。”

“你也想去？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也太不光彩了。”

“我不会动手的，但是我会把佐久间优道歉的样子录下来，然后发到网上去。看到偶像露出这样丑陋的一面，他的那些追随者们也会稍微冷静一些吧。”

松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确实这样的话，那些盲目模仿佐久间优的人也会开始考虑自己要受到的惩罚，类似的事件肯定会少一些。”

“就这么做吧。”

松田阵平朝萩原伸出一只拳头，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萩原研二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他勾起唇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伸出拳头和松田轻轻碰了一下。

“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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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5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