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见她小小年纪不慌不乱,甚至还能反过来压制他,不免心里一惊。但毕竟(碰瓷)经验丰富,眼珠子一转,声音抬得更高:“你少吓唬我!就算有监控,你也能指使人随便改。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就这样吗?仗着财势欺负弱势群体,为所欲为!”
时值下班高峰期,行人很快聚集过来。男人见状,更加得意,抱着自己的腿哀嚎:“哎哟我这腿,怎么动不了了?还疼得厉害,肯定是骨折了。哪位好心人,帮我叫个救护车吧?”
康涟洏扫了眼四周,已经开始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垂着眼皮思考了几秒,开始在自己的大帆布包里翻找。先把头探进去,悄悄含了片硝酸甘油在舌下,然后把速药救心丸拿出来,偷偷塞进上衣兜里。
最后翻出口罩戴上。
毕竟碰瓷大哥不要脸,她还要。万一被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她也好自我保护。
准备妥当后,康涟洏蹲身下去,低声给碰瓷大哥最后的礼貌:“大哥你这演技不行啊,有点夸张。看在咱俩是同行的份儿上,给个面子,好说好了行吗?”
“怎么?你也是碰--咳,我跟你说小丫头,不要跟我来威胁恐吓这一套。大伙儿看看啊,帮忙评评理!这位大小姐,开着豪车,把人撞着了,不道歉不送医不赔偿,万儿八千的钱还在这儿跟我耍赖,还有没有天理了!”
屁的大小姐!
这人碰瓷技能不行,生活阅历也不行。有她这么寒碜的大小姐吗?又不是体验生活或者流落民间来的。
康涟洏暗暗翻着白眼,心里的火气开始往头顶冒。
不过有一说一,大哥惹火能力倒是很行。她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一年多来从未与人有过摩擦。今天看来是要破戒了。
这么想着,康涟洏伸手作势去拉碰瓷男,果然被他拨开,继续骂骂咧咧。
正如她所愿。
掩在口罩下的唇瓣微勾,康涟洏就势倒地,发出比碰瓷男逼真多了的惨呼。
碰瓷男一愣:“哎你个臭丫头,怎么跟我学起来了?我告诉你,别假模假式的,不然我报警了啊!”
又想忽悠围观人群。结果抬头一看,大伙儿的眼神已经变了。有不屑地、怀疑地看向他的,还有同情地、关切地投向臭丫头的。
他转头一看,立刻就无声地骂起了娘。
这死丫头,比他还能演。
只看康涟洏瘫趴在地上,面色灰白,目光涣散,脸侧流着细汗,四肢不住地发抖。
见他望过来,面上的痛苦之色更甚,一边奋力去够因为“手抖”没抓住、滚落地面的药瓶子,一边气息微弱地向他求救:“大哥请帮我捡下药,我有心脏病。。。”
她这可不是演的。病是真的有,硝酸甘油一含,血压很快下降,不适感多少是有的。再加上之前她从地铁站赶过来,虽然提醒着自己不能着急,但还是有些心悸的。
这么躺着,正好歇一歇。果然老祖宗言之有理,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瘫着。
碰瓷男这下不止是愣怔,简直是懵逼了。
他就是想讹点钱、混口饭吃,可不敢闹出人命啊。京城遍地达官贵人,这万一真是哪家权贵的大小姐,他就要真的被打断腿了。
但他也不敢去捡药瓶。因为一起身,他就露馅了。
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纷纷去帮康涟洏。有帮她捡药、喂药的,有给她顺气擦汗的,还有人问她要不要打120和110的。都因着方才对她的误解,有所歉疚。
康涟洏含了药,脸色和缓了些,摆着手说:“谢谢大家,我的病不是很严重,太着急了才会这样。我缓一缓就好,不麻烦你们了。我,我还是个学生,还要读书打工,不能有品行污点。只要大家帮我作证,证明我没有撞到那位大哥--碍?”
“那碰瓷的跑了,就趁着大伙儿的注意力在你这边时。真他妈丢我们男人的脸!”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气呼呼地嚷道。
“这什么人啊?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
“就是,干这种事,也不怕损阴德。”
“以后咱可得观察仔细了,别见风就是雨的,无形中成了坏人的帮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了一阵,见康涟洏渐渐恢复了正常,便各自散去。
康涟洏看了下时间,闹腾了二十分钟。
车主一直没现身,要么怕受牵连,要么就是在看热闹。后者的概率更大。
给先前的号码打过去电话,占线。发了信息,也没收到回复。
康涟洏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皱了皱眉。
天气预报说晚上会下雨,她打算做完拍卖会的工作就回学校,也没带伞。可别这会儿下,至少得让她撑到回学校吧。
老天爷仿佛听见了她的祈祷,几声雷鸣,几道闪电过后,豆大的雨珠就开始往下砸。
哎,就是玩儿。
一把硕大的伞适时地罩在康涟洏的头顶,给她撑起一片晴空。
“谢谢,谢谢。”康涟洏连忙抬头感谢无名英雄,毫无防备地便对上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眸,心跳顿时先漏了几拍,继而快起来,里头的小鹿开始乱撞。
“宋--总?”
康涟洏眨了眨眼,扭脸:“这是您的车?”
宋凛川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眸中的兴味未散:“演技不错。北影的还是中戏的?以后打算进娱乐圈吗?”
“呵呵,您说笑了,就是一点自保手段。咱们现在要走吗?”
康涟洏暗诽:果然在看戏。冷血无情的资本家。
心里的小鹿撞到一颗树上,晕了。
“不用了。我可不敢用一个有病的戏精,万一讹上我怎么办?”
宋凛川冷下眉眼,朝身侧撑伞的守拙微微撇脸。
守拙便递过来几张百元大钞,“单子我已经取消了,辛苦你跑这一趟,同时让我们老板看了一场有趣的戏。”
内心暗暗吐槽老板的毒舌。
至于吗?说人家搁过去就是江湖小混混。他看这小姑娘挺好的,自力更生又灵活机变,没偷没骗没抢的,比刚才那个碰瓷的玩意儿不知强了多少倍。
长得也不错,白嫩清甜,瘦而不柴。虽然不符合老板的审美,也不至于乳臭未干吧?
得亏小姑娘没听见,不然得多难堪。
康小姑娘没法洞见他内心的波澜,收好钱,一脸被毛爷爷收买的乖巧,特别真诚地给已经坐进车里的宋毒舌鞠躬:“谢谢老板。祝老板财源广进、心想事成!”
宋凛川拢了拢眉,从车里丢出一把伞。“拿去用,别回头生病了,又来讹我。”
康涟洏条件反射般地接住伞,下一秒瞧见伞柄上的车标,差点没给他扔回去。
可谢谢他大老板,这伞她要是用了,他不得反过来讹她!
礼貌地笑了下,把伞递向守拙:“不用了,我等下去坐地铁。沿着路边的建筑走,不会淋到的。”
守拙看看她,低头瞅了眼手中的袋子,眼睛一亮。“主办方送的礼物里刚好有伞,你用吧。批量产的,不值钱。”
“那谢谢您了。能留个联系方式吗?回头我把伞送还给您。”
“不用了。不值几个钱,送给你了。”
跑车在大雨中低吼着远去,溅起一片水浪。
康涟洏拿伞挡住了,转身往地铁站走。
臻艺的礼品,送给这种级别的人,能不值钱到哪里去?
--
康涟洏打着呵欠刚推开宿舍门,姚黄就嗷呜一声扑了上来:“啊怜儿你怎么才回来?我卡文卡到头都秃了!”
“那我掉了的头发也拯救不了你啊。”康涟洏边换鞋边逗她。
“不是。我这不是等着你的丰富社会生活给我灵感呢嘛!”
姚黄给她捏肩捶背,又把提前剥好的坚果捧到她面前。“快说说,你今天有没有奇遇?”
“拜托你姚作家,怜儿是去打工,又不是去探险。作为一名写手,你宅没问题,但你不能懒啊!现在网络那么发达,你只要动动手指头,要什么素材没有?”
丁铃从上铺探出脑袋,一脸不敢苟同:“怜儿跑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你就别闹她了。”
“那我自己搜一下吧。”姚黄瞬间蔫吧,磨磨叽叽地拿过手机。
康涟洏换个睡衣准备去洗漱,她忽地惊叫:“呀!今天还真有个大新闻,宋家大少拍了件价值千万的古董。”
丁铃直接把抱枕砸下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一惊一乍的,会吓到怜儿。你可长点心吧!”
“对不起啊对不起。”姚黄忙怂怂地笑,随即眼睛又亮了。“哎这个拍卖会,不就是你今天去兼职的那场吗?你有没有见到宋少?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勾魂摄魄?”
“远远地瞄到了。是挺帅的。”
“拜托那是用‘挺帅’能形容的吗?简直是又帅又美,瑰丽得模糊了性别好吗?”
“这点倒是。”丁铃星星眼一眨,也难得地犯起花痴。“听说他只要稍微有些表情,眼神就会风情万种。近距离看,心脏不好的人都受不了。也幸亏他性格高冷,如果是个暖男的话,估计全京城能被他看得上眼的女性都是他的前女友。”
这倒是这倒是。
某康姓心脏病患者连连点头。这种美艳挂的,可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否则小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