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意 第8章 第八章：马球

宋朝这边，贵胄女眷们也早知道这次辽国使者很不像话，竟然把小女儿和其未婚夫一起带来了，彼时风气尚算开放，青年男女一起打马球很常见，但要命的是意欢乃是官家妃子。赵匡胤后面跟着的潘美，王审琦等都是当代名将，策马奔腾如同儿戏，可谁也不敢主动请战，而女郎们虽也会玩马球，更恼萧燕燕无礼，却也有自知之明，人家生在草原，会走路就会骑马，这比赛说大不大，可话赶话一般就成了“国事”，万一输了可是要给父兄招祸的，因此都不敢开口。

桑柔看着也着急，却不想萧燕燕看她被一帮人簇拥着，微笑道：“这位姐姐，看你刚才一直再和这位周婉仪说话，要不你们一起。”

桑柔：目瞪口呆~

实不相瞒，生于乱世，她虽然也学过些骑马射箭，但是水平嘛........骑着极温顺的小马绕场一圈还是可以的。对于马球，她在闺中时只有看着姐妹们玩耍的份，更别说和人竞技了。

宋廷之人都觉得不妥，却是意欢率先道：“贵使，您女儿顽皮也得有个限度。她刚才所指的乃是我朝皇后，后同小君，难道你们契丹的国后也能为外邦一个臣女呼来喝去？”

萧思温呵呵一笑，正欲缓和一二，赵匡胤却道：“好了，你也不必太跟个孩子计较，失了身份。”这话是对周意欢说的，复转过头来，道：“光义，你去和她组队。”

周意欢/赵光义：谁要跟她/他一队。

然而皇帝说的话不能反驳，两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挑选马匹，意欢今天受了桑柔所托，本意只是想和女眷们亲近一下，顺便让皇长子见一下适龄闺秀。哪想到好好一场相亲会变成了两国间不大不小的一场比试。这非正式的叔嫂二人矛盾再大，一个是大宋晋王，一个是大宋皇妃，总是比别人更看重胜利的，因此只好戮力同心。从这一点说，赵匡胤也算知人善用。

契丹人虽善于骑射，但马球是中原玩意儿，传入并不久远，所以还是按照宋朝的规矩来。意欢今天得了桑柔的请托，是来陪着说话的，根本没想下场，因此鹅黄色绣玉兰襦裙，外罩月白色长衣，看上去极为安静淡雅，但要比赛就不行了。临时借了晋王侧妃李氏的一套骑装换上，李妃初嫁，不知道自家王爷和这位周婉仪有怨，还乐呵呵地道：“官家和宋姐姐都看中您，娘子穿了妾的衣服，可要把彩头赢过来才好。”刚才赵匡胤已经说好，若大宋这边赢了，那么辽国须奉上母马十匹，反之则要给辽国粮食十石。

意欢正在绑腿，闻听这话，又看到桑柔面带忧色，笑道：“官家肯定会比唐中宗还光彩的。”又对李妃稍稍点头，随即看马去了。她也有匹从蜀中带来的栗色吐谷浑马，此马凶悍却通人性，她许久不骑，得去喂些草料，叫它认准主人。

那李妃乃是节度使李处纭之女，因符王妃长久无子，赵匡胤特别为弟弟礼聘而来。她自幼和桑柔相识，又不喜爱读史书，问道：“宋姐姐，圣人，周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咱读书不多，也知道唐中宗这皇帝当得.......挺神奇。

桑柔无奈苦笑，轻声解释道：“唐中宗时，吐蕃派遣使者尚赞咄来长安迎接金城公主和亲。唐中宗邀吐蕃使者观看汉人比赛马球，尚赞咄见汉人打球艺术一般，便上前禀奏唐中宗，要与唐朝马球队比赛。中宗答应了吐蕃与汉人交锋的要求。结果吐蕃连胜几局，唐中宗脸色不好，又派皇室中的马球高手临淄王李隆基、驸马杨慎交、武延秀等四人出战吐蕃十人。开赛之后，李隆基往来奔驰如风回电激，连连洞穿对手大门，并大获全胜。唐中宗大喜，赏赐了优胜者。”

她们低头说了会话，场地都已经整理好了，皇帝赵匡胤与桑柔并坐于观台上，其余者分为男女尊卑都有座次。桑柔心里有点担心，忍不住低声道：“官家，周婉仪长于江南，这马术上.......”赵匡胤只笑道：“还有光义呢，你怕什么？”桑柔只好不再多问，纪女师眨得眼睛都疼了，她才想起为皇帝剥个水果。

拳头大小的球放置于场地正中，左右两人勒马站在己方球门之前。令官手中小红旗高扬，双方的马匹立即向着那个球直冲而去。三道尘烟向着中场迅速蔓延，四匹马中，只有周意欢的栗色马没有动，她冷静地坐在马上，在后方观察形势。

萧燕燕看上去年不过十五六岁，骑着的却是漠北所产的千里良驹，风驰电掣般直取那颗球。马蹄起落间，她弯腰打出球杆，第一球已经飞向对方球门。

赵光义随兄从军多年，反应极快，立即拨马回防，球在球门上一撞，弹了回来，正落在他的马前。他一挥杆抄起球，往前猛地一扔。韩德让和萧燕燕连忙回防。却见面前黄沙滚滚，原来是意欢策马而来，也不去策应赵光义，只是与他们纠缠。而赵光义无人阻拦，自然击球入门得分。

这一球引得场上山呼一般叫好——毕竟是在大宋的地盘上，众人夹杂着说些“晋王神勇”“周娘子这法子好。”赵匡胤既听也看，面带微笑。

意欢目不斜视，催马回到球门前，专注回防。萧燕燕只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赶向自己的场地。反倒是韩德让有些气恼，如是两三次，宋廷这队叔嫂都用同样的招数，将比分拉到了三比一。

时值午后，秋天还是炎热，击鞠场上飞扬的沙尘也令人呼吸迟缓。汗水湿透了每个人身上的衣服，但这似乎更加重了场上人的兴奋，马匹来去如风，让人连眨一下眼睛的空档都没有。

这一次萧燕燕逮着一个空档，从意欢身侧奔走回防，正赶上晋王持鞠仗乘势奔跃，运球于空中，她仗着骑术高超，竟一跃而起站立在马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借助高度优势拦下这球，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竟隔着十丈距离用鞠仗掷球入门，惊得令官都愣了一愣，才宣布辽方得分。

这时第二柱香才燃了一小半，但场上此时气氛已经十分热烈，台下的宋人见这萧燕燕骁勇如此，都咋舌称奇。潘美等更是想到，“这样的人才幸亏生而为女，否则依其出身和本事，来日必然长成敌军大将，难对付的很。”

十数年后，潘美再想起这句话都会觉得荒诞至极。

原来女人也可以称为你无法打破的对手。

但此刻，晋王策马回到己方球门前，对意欢说：“周.......娘子，咱们可得换个办法。”

“晋王有何妙计？”赵光义不语，只是要求暂停。契丹骑服比汉人衣衫更厚，对面二人早热的几乎是汗透衣襟了，虽知道对方是故意挫自己锐气，也忙不迭答应——双方只能各自叫停一次。

赵光义刚一下马，就和意欢说：“娘子，此次咱们万万输不得。”

意欢有些不以为然，她下场自然也是想赢的，但任是何种赌约，都没一定输一定赢的道理，要不然那就不是比赛了，诚然萧燕燕貌似轻佻，但实力确实很强，她只觉得自己尽力就好。

随即就有侍者为二人端上铜盆擦拭汗水，他们身份有别，只好各自退开。意欢的借来的这套骑装已经湿透了，但桑柔自她下场之后就命人去准备了，嫔妃自有换衣服的地方。

不料，里面却有人等着，却不是别人，而是赵匡胤三弟赵廷美的正妻，现封楚国夫人的柴文秀。她一见面就说：“意.......周娘子，这次输不得的。”

意欢：怎么跟你二伯子一个口气？

然而柴文秀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震惊了，“我也是刚才听光美说的，那些辽人要的彩头是今年吴越上供的占城稻米，这种粮食产量是原本稻谷的五倍。那萧思温是辽国南京守备，如果将这些东西带回去推广开来，咱们大宋要想收复燕云，可就更难了。”

意欢：这么重要的东西，赵官家你怎么能同意当彩头？

其实，赵匡胤排行第二，赵光义第三，但因长兄夭折。就这么大哥二哥地叫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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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马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