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意 第14章 第十四章：棠棣

许县去洛阳的路不近，意欢这样的买匹快马，疾驰两日就到，但如果拖着一个病弱的桑柔........她还是选择花钱坐大车去洛阳。

此时大宋腹地已经和平数年，颇为繁荣，各种车马航运通达，颇有些盛世的景象。但是尴尬的是意欢发现他们的钱不够了，单独租一辆马车咬咬牙也成，可谁知道前面还会遇到什么？所以她和桑柔打了个招呼，就坐上了客运的大马车，来来回回都是人，乘客也是有上有下，遇到兵勇检查，还得额外给点钱财。她本来还担心桑柔受不了这种喧哗辛苦，谁知道她反而说：“我长到这么大，还没看过这样的市井生活，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意欢想想自己自幼钟鸣鼎食，虽然也听师父讲过江湖轶事，但直到十五岁时设计逃出江南，才知道什么是百姓生活，那时虽然因为长姐的去世伤心，对平民的事物也是好奇地很，随即也就安了心。

如此过了几日，路上又下了场大雨，秋风渐凉，桑柔对于民间生活的新鲜感褪去，身子终于有些受不住了，索性已经到了洛阳地界，她们明日便可下车，意欢嘱咐她先歇着，自己趁着停车揽客的时候去抓副药买点厚衣服。但谁知就是这来回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然看到了空荡荡的一座大车和几具尸体横斜。

意欢心中惊惧，桑柔也不见了，这让她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忽然远处传来呼救声，她本能地反映就是拿起短剑上前，只看见一个身穿着土黄色衣裳的姑娘被人打横抱着跑，形容狼狈却也一直再反抗，喊道：“救命，救命，强人来了。”当下再不迟疑，追上那伙人就开始缠斗起来。

起初那三四个强盗根本没把她一个女人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人吹着口哨说：“开张了，这次竟有两个妞儿。”结果一交手，意欢一斜刺就把一人伤得脖子喷血，眼看是活不成了，剩下的人才紧张起来欲跑，可意欢杀得兴起，杀招频出，虽也挨了一两下子，但都顺势写了力道没伤到要害。武功讲究一寸短，一寸险。她使用短剑本是吃亏的，但奈何遇上的都是庸碌之辈。

她又是一剑直直刺进了贼人的肚子，快得根本让人回防不及，最后扛着姑娘的大汉终于怕极了，扔下来那个女子就要跑，那女子也着实刚烈，就在这一瞬间拔出一把三寸长的妆刀，“唰”地一下子在那人脸上留下一道血淋淋地大口子，那人既然是个大白天劫道的，本就是个亡命徒，吃痛起了凶性子，拔下大刀来就要砍杀那女子。意欢一急，短剑当成了飞镖使用，全力一掷正中那人后腰，那人吃痛跌倒。她随即揪着这人的领子，厉声问：“说，你们到底是谁？圣........我家大娘子哪儿去了？是不是你们抓了她。”那人连忙否认，那黄色衣衫的姑娘顾不得披头散发，赶紧上前给她磕头道：“恩...恩人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您说的那位大娘子，是不是，一位穿着黑色大氅，略带些病容的娘子。这些强盗是后来发死人财的，不是他们劫走了人。”

意欢大喜，问道：“你看见她们往那边走了？”

说着随即赶上有拔出短剑又补了一下子，送这人上了西天，略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桑柔生命无碍就好。

她幼时体弱，父亲周宗就做主让她拜瓦官寺中的挂单武僧为师父，学佛不要紧，学武强身健体才是目的，她也完全没有辜负父亲的一片爱女之心，不仅越长越结实，**岁上就能在南唐中宗李璟面前刷一套像样的枪法，让李璟和周宗恨不能她是个男儿身。后来因为姐姐抑郁而终，恨极了李煜和周家敏这对奸/夫淫/妇，怒而来了宋国，虽也与人交过手甚至上过战场，但入宫一年多没再活动，刚才真是凭着本能诛杀几个贼子。

意欢这也是路见不平，没想她竟有大用，伸手去扶时看清楚她的脸，惊奇道：“怎么是你？”

原来这个女孩子在车上装扮成了个十六七岁的干瘦小厮，端茶倒水地得些赏钱，因为桑柔体弱，意欢每每使唤他，认得这张脸。

那女孩苦笑说：“不敢瞒恩人，我原本是贫民家女儿，为了生计不得不如此，谁知今日遭此大祸，如不是遇见您，只怕要生不如死了，如此恩德，不知该怎么报答？但凭您吩咐。”

意欢看了周围惨不忍睹地景象，说：“我们边走边说。你只要助我找到我家大娘子，我还要谢你。”这么些死人，又是在官道上，过一会子衙役来了她可是有理说不清了。

“您家那位娘子，那些人就是来抓她的。”少女说的时候表情略有一些复杂，指着旁边小路上的车辙说：“他们把那位娘子强行拽下来，塞进一辆马车，就这么走了。”

意欢救人心切，赶忙拉着那女孩顺着小路走，一路上听她讲述。原来他们正在道上歇着，车行伙计们正在揽客和采买，忽然来了十几骑人马，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抓了桑柔后叽里舞噜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话，车里车外的人都吓死了拼命逃窜，全被那些人给结果了，她是靠有人压在她背上，自己又装死才逃过一劫。

意欢听完哪里还有不明白地，恨恨道：“这帮贼子真有本事啊。”说着又想起什么，赶紧回去，拿着别人落下的刀把车上拴着的马套子切开，问那少女道：“对了，你回骑马吗？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棠，棠棣之棠。”

意欢怪异一笑，“贫民家的女孩子，取名倒是不俗啊。”

阿棠垂下首来，复又抬头坚定道：“娘子，妾确实没说实话，但我有苦衷，求您别多问，我受此大恩，一定助您找到那位大娘子。”其实她看意欢周身气度，再加上敢毫不犹豫地杀人，必然是大贵之家，她遭逢大难出来，自然想找到庇护之人，只是现在这话不能多说，只补充道：“妾会赶车，没单独骑过马。”

意欢道：“那你放心，我肯定和你共骑。”她的马术可是经过赵官家教授的，最近又刚赢了契丹人一场，自信地很。

一路跟着马蹄走了两天，总算她们这次运气不错，远远地跟上了这伙契丹人——没错就是契丹人，意欢从赵匡胤征北汉时见过，阿棠做买卖时也见过。他们一路伪装，到了小路伤就再不掩饰自己的狂野了。一伙人围着篝火而坐，又吃又喝，隐隐对一顶小帐篷形成包围。意欢刚才看的分明，桑柔憔悴至极地被推进去，心里在暗暗盘算。

阿棠观察了一回又问：“娘子，契丹在东北，他们怎么一路西行？”这不是增加危险吗？

似乎为了回应她这句话，一名契丹大汉扯着嗓子说：“大于越是怎么了，非要我们从夏州绕过去，难道我们的国师不能断定谁是破军星君吗？”意欢曾经在征北汉的途中学过，听得懂契丹话。

有人回答他：“你管那么多干嘛？国师说了，我族和党项会压制中原百年，再不用忍受塞外苦寒，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个什么星转世，咱们着急，党项七氏难道不急，看过了才好放心啊。”

要不是为了救人，意欢真想抓一个人过来问问，好家伙北斗七星都能转世灭你，谁给你这么大的脸面？再说了里面这位娘娘就是个良善妇人，她有这个本事平辽抑夏吗？

古代天文志中有载，北斗七星第四星为摇光，有名破军星，杀破狼。主攻敌。

她们正想着，忽然火光大作，人马沸腾声传来，还有人喊道：“贼子，休走。”

周围契丹人顿时大乱，为了隐蔽，他们二十多人只带了十匹马，还有一个是给桑柔拉车的，此地北高南低，哪里施展地开。

而意欢和阿棠对视一眼，分明看到对方眼睛里说：“你通知县衙/乡勇了？”那不用多说了，赶紧趁乱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