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第10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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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柚回到公司之后，果不其然被成山成海的文件填得每天日程满满的，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

他手底下的职员们个个都憔悴得不行，私下里全在抱怨他任性，丢手这一个多月来，差点把公司报废。

但也只是私下泄愤口嗨罢了，他们都知道时柚为什么变成那样，方瑜宁还在世的时候跟他们的关系都挺不错，往往他们骂着骂着，也会感觉心酸。

凭什么那样的人，那么突然地就被夺走生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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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柚每天埋头处理的公司事务，遇到最多的破事儿就是竞争公司们给他捅的篓子，那些人生怕他垮不下来。

可惜，一个多月来，他虽然不在，他公司的职员们却都一心向好，不肯放弃，公司终归还是没破产。

刚开始时柚两点一线，要么上班，要么回家看时茜方泽明带孩子。

还有看手机微信聊天记录。

带耳机听歌。

把戒指从里到外摸个透。

重复。

后来，公司需要处理的事情越多，他能花在这些事情上的时间就越少。

时柚怕自己忙着忙着忘了最重要的事，想过几次办法，不停在调整自己的时间。

起初他觉得早上起床后和晚上睡觉前可以做那些事，后来他发现实行起来很困难，他根本就没有太多自己的时间。

起床后和睡觉前的时间也不能由他来自由操控。经常是忙到超出预定的睡觉时间，公事处理完之后就再也没精力睁眼，甚至连轴转，更别提起床之后。

取舍很重要，于是他改变计划，决定给自己规定一个时间，时间到了就去做那些事情，不管当天有什么日程撞上了，都要推掉。

结果当然显而易见，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说推掉就推掉的。

时柚只能去不断地解决问题，不能去选择解决什么问题。

时柚还不得不出去重新和同类人们打交道，联络联络感情，其中也包括和那些竞争对手们。

很滑稽，他对面一个挺着啤酒肚、一直以来都在网络平台利用各种手段捏造他公司黑料，并进行广泛传播的男人，现在正举着高脚杯，冲他喜笑颜开：

“恭喜时总啊，还是我们时总强，还得是我们时总回公司来，才能挽救他的公司，你们说对不对！”

时柚也举了举酒杯，回礼，随意跟他客套了两句。

又一个男人“恭喜”他，说：

“时总，恭喜啊，看你最近状态这么好，肯定是已经走出方瑜宁去世的阴影了对吧？”

时柚“……”

时柚低眉，指腹沿着杯沿打圈，浅金色的香槟里倒映出天花板大吊灯的光点颜色。

他把酒杯放下，酒液晃了一下，泛起的小圆纹荡开，光点消失。

那人见他生气，更来劲儿了，又说，“下周咱们要不去北京一起看看项目，既然都放下了，那飞机也是可以坐的吧，哎呀其实飞机这玩意儿它真不容易出事的，也不知道方瑜宁怎么搞的，偏偏就运气那么差！”

说完他爽朗地大笑，席上的也跟着乐呵。

时柚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

他的助理跟在他后面，离开那个包间时，助理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刚才那群人。

时柚大步流星，助理是个女孩子，脚步要小很多，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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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一周，时柚学会了抽烟，包间里两个向他举酒杯的人也接连破产。

商场上就算再风云诡谲，一下子就接连倒两家公司的情况也很少见，更何况是两家之前一直很稳定的公司。

大家心知肚明。

有人因此收敛了手脚，但也有人变本加厉，费尽心思去找了个不干净的人，特意送到时柚面前。

时柚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是在回家的街道上。

彼时车在等红灯，必经路的那一家咖啡店里掠过一个时柚感觉很熟悉的身影，但少年走得太快，他并没有看清。

第二次是第二天，那个时间点上海的路况每天几乎都是差不多的。等红灯的时候，同一个地点，时柚看见那少年点了杯冰美式拿在手上，边走出店，边低头去找有线耳机戴上。

不管是穿衣还是体态都太像了，时柚被吸引视线，到第三天时，已经会在那个地方有意识地主动往窗外看。

那个人还是点了杯冰美式，时柚紧紧地盯着他，发现不一会儿他插好吸管后，一口气将手里的冰美式喝掉了起码三分之一，但都没有立刻咽下去，而是把水含在嘴里，两边的腮帮子因此被涨得鼓鼓的，像小仓鼠蓄食。

方瑜宁喝水也有这个习惯，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把水蓄起来让他感觉很有安全感。

不仅喝水，刷牙漱口的时候也是，吃饭喝汤的时候也是，时柚曾经怀疑方瑜宁是不是真是什么小动物成精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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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起风了。

少年被风吹乱头发，伸手去抓、理刘海时，莫名透明隔着车窗，和时柚对视上。

时柚发现他连长相都和方瑜宁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