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吴晨的声音变得魅惑,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想要你一辈子……”
我想要你一辈子。罗怀特震惊了一下,呼吸停止,好字还没有说出口。
本吴晨的话又飘到耳边,“……做我最好的朋友。”
好朋友?
罗怀特一把甩开本吴晨的手站起来。背对着他,心里有百般况味。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他一早就该知道,本吴晨是玩笑的。
他是这方面的高手。
他多的是办法勾引你挑逗你撩拨你,断句这种游戏更是玩得炉火纯青。
他明明可以说,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可是他不。
我想要你一辈子。
他怎么可以一次次地拨弄他的心弦,又不负责任地一次次退却。
是他无心,还是在害怕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不怪他,他只是有些难过。
如果他真的要他,罗怀特的答案也只有一个字:好。
如果他要,他会给他。
如果,他只希望他做好朋友,他听他的。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缓缓转过身来。
本吴晨冲他促狭一笑:“生气了?”
“没有。”
“不想做我朋友?”
“没有。”
“我知道我贪心,一辈子太长了。”
“也没有太长。”
他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本吴晨看着他:“上来吧,你居高临下,我很有压力嗳。”
罗怀特固执地站着。
本吴晨声音软软的:“不听话了哦,我可记得某人一直对我言听计从的。”
罗怀特说:“那不一定。”
他一字一句地说,“有的话,我可能只听一半。”
我想要你一辈子,做我最好的朋友。
他只听一半。
本吴晨沉默了一下,可能也觉得有点过分。他的嘴微微咬着,像一个办错事的孩子,低垂着头,眼睛却向上瞄着罗怀特。一脸的请求原谅又委屈巴巴。
罗怀特笑笑,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凭什么要我全听你的,听一半就不错了。”
他打比方,“比如你要问我,做我的好朋友吧。我高兴时就做,不高兴时就不做。懂吗?”
“不懂,不可以。”本吴晨展颜一笑。
罗怀特避开那勾人的笑,他的心情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你高兴了要做我的好朋友,不高兴了还要做我的好朋友,好不好?”本吴晨像孩子一样撒娇。
“好。”
本吴晨得寸进尺:“答应我,以后全听我的好不好?”
还能怎么样呢?
他说什么,他都会听。
罗怀特乖乖投降:“好。”
“一辈子?”
“一辈子。”
明明知道,他只是在撩,他愿意让他撩。
他愿意让他一次次地撩。
那温柔的眼睛,灿烂的笑容,翘翘的嘴唇,淡淡的体香,都在指引他一步步陷入。就算前面是山是水是火是冰是陷阱,他情愿义无反顾地踏进去。
他享受一次次心动,一次次战栗,就算这甜蜜伴随着痛苦,就算最后没有结果,他愿意。
两人又下了一盘围棋,准备睡觉。罗怀特帮助本吴晨接好水,挤好牙膏,只差帮他刷牙了。刷牙洗脸后,本吴晨让罗怀特背他到浴室。
罗怀特有点脸红。
洗澡吗?本吴晨的脚不好,难道要他帮助……这会要他命的!
连走路都有点别扭了。
浴室的门边有一把防水椅子,还有防滑拖鞋,本吴晨指挥罗怀特将椅子拉到中间放他坐下时,罗怀特已经明白,本吴晨要自己洗。
接下来,换防滑拖鞋,拿睡衣,递花洒,他自然多了。
关上门,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他不自觉地又胡思乱想起来。
终于,他把本大爷安全送到了床上。没敢看上一眼。
“你去洗吧。就勉为其难穿我的睡衣,你随便挑。壁柜里有牙刷,你随便拆。”
这么随便的嘛!
“有一次性杯子吗?”
“杯子不多的是,用什么一次性杯子……用我的。”
这神转折!
刷牙时他走了神,用本吴晨的杯子,这样真的好吗?想到他们共用一个杯子,他有了一种隐秘的快乐。
穿着本吴晨的睡衣,让他又有了亢奋的感觉。
……稳住!他在想什么!
他们只是朋友。
本吴晨喜欢玩笑,他的撩拨,也只是好朋友的玩笑罢了。
回到房间,本吴晨还没有睡着。罗怀特抱了一床被子:“我去外边沙发。”
本吴晨看看受伤的脚,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我怎么办?”跟着一句,“离外边远,喊你也听不见。”
罗怀特愣了一下:“那我睡地板。”
本吴晨不依不饶:“上来吧,这么大的床还不够我们睡吗?”
本吴晨行动不便,睡在外侧。罗怀特躺在距离他远远的里侧。
他害怕他会控制不了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越来越深,罗怀特还是不能入睡。本吴晨就在他旁边,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把他揽到怀里。他转头看向本吴晨,本吴晨也在看着他。
罗怀特问他:“还没睡?”
“我在想,如果我们早一点认识就好了。我知道现在的你,可不知道过去的你。”停顿了一下,本吴晨说,“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你的所有事情。”
这也是罗怀特想说的话。
一些往事涌上心头,本吴晨失去了爸爸,他失去了妈妈。
“妈妈在我四岁时去世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
同样失去至亲的经历让他们感同身受。
等了一会儿,本吴晨才轻轻问:“你爸爸呢?”
罗怀特做了做心理建设,说:“爸爸……也不在了。”
四岁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爸爸的存在。他不知道爸爸是谁,妈妈和舅舅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所有对爸爸的印象,都来源于妈妈。
依稀又回到了童年里,妈妈抱着他:“爸爸很爱怀特呦。”
妈妈拉着他的手:“爸爸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妈妈亲亲他的小脸:“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本吴晨伸过手拍拍罗怀特,柔声说:“你很坚强。”
罗怀特说:“你也是。”
本吴晨说:“我至少还有妈妈,你比我坚强。”
罗怀特沉默了一下,说:“妈妈告诉我,爸爸很喜欢跳舞。妈妈想念他时都会一个人跳,有时候也拉着我一起跳。后来妈妈生病,病得很厉害,有天她精神好了一些,拉着我和她一起跳舞,说我跳得和爸爸一样好,长大也一定能成为和爸爸一样好的人。”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继续说道,“那次是我和妈妈最后一次跳舞,一个月后妈妈就去世了。后来我想念妈妈时,也像妈妈一样跳舞,感觉她还在我身边。我喜欢跳舞,难过时我一跳舞,就觉得没那么伤心了,快乐时我也喜欢用跳舞,为自己庆祝。”
这些话,他从没有对别人说过。多年来,他早养成对家人报喜不报忧的习惯。他隐藏起所有心事,一个人学着面对一切。
他不敢触碰回忆,只放任这些情绪堆积在心底,渐渐成为一种伤。现在倾诉出来,才觉得这样的回忆竟然也暖暖的。
本吴晨一直静静听他讲完。
“你很棒。”
不知道有多少人对罗怀特说过这三个字,但这次是他听过最真诚的。
“我不是不跳舞,”罗怀特对本吴晨解释,“我只是从不在别人面前跳舞。”
本吴晨歉然说:“对不起,那天在幸福小屋,我还让你和我跳舞来着。”
罗怀特轻声说:“我说过,你不是别人。”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只有和亲爱的人一起跳舞,那才叫跳舞。
那是妈妈告诉他的。
所有的舞曲,他只想和本吴晨一个人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