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吴晨绕着暗室走了一圈:“觉得我们的幸福小屋怎么样?”
“幸福小屋?”罗怀特在红褐色石板上坐下来,“很幸福。”
“很开心。”
“我也是。”
罗怀特的手触到了八音盒,他打开盒盖,将发条一圈一圈上紧,王子和公主在红色的心上快乐地跳起了舞。
幸福小屋回响着悠扬清脆的音乐。
本吴晨扭动身体,做了一个跳舞的动作:“如果我是舞林高手,这会儿一定要热舞一曲。”
罗怀特鼓励他:“想跳就跳吧。”
本吴晨摇头:“不跳,你都不跳,我一个人跳没意思。”
罗怀特呵呵一笑:“也没什么啊。”
本吴晨探头看看在心上跳舞的两个小人:“好朋友,要跳一起跳,不跳也一起不跳。你跳我也跳,你不跳,我当然也不跳了。”
罗怀特想起那天,本吴晨拒绝去玫瑰公园露天跳舞的事。因为宿舍初夜他坚决不跳,所以本吴晨才拒绝吗?是怕他一个人在旁边尴尬吗?
罗怀特站起来:“偶尔也跳一下。”
啊这。
本吴晨的眼亮了,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嗨,请你跳支舞,可以赏光吗?”
罗怀特的手伸过来,本吴晨一把将他拉起来。
他们的脸都红了红,浓浓的阴影遮掩住他们的羞涩。
没有所谓的舞蹈动作,他们只是跟随音乐,轻轻摇摆。
粉红色的泡泡,一圈圈地荡漾,慢慢升起。
如果可以有天长地久,此刻,就是天长地久。
他们的身体挨得那样近,脸贴得那样近,本吴晨身上淡淡的体香飘来,让罗怀特无法呼吸。
空气变得灼热,本吴晨的唇慢慢地、慢慢地靠近,罗怀特情不自禁地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等待中的吻迟迟不来,八音盒的音乐戛然而止,打断了他的美梦。
罗怀特睁开眼睛,本吴晨有点慌乱的匆忙松手,弯腰重新给八音盒上弦。
“再来一个独舞让我欣赏下?”
罗怀特垂着眼,默然站立了一会,没有拒绝本吴晨的要求。他需要借着跳舞的时间,来释放一下狂热的心情。
让本吴晨吃惊的是,罗怀特竟然是“舞林高手”!双人舞里他是柔情的,个人街舞却是热烈的,一举一动尽然勾魂。
一曲舞毕,罗怀特有点不好意思地匆匆做了一个收尾的动作。
本吴晨好奇地上下打量他一通:“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罗怀特脸含羞涩:“没有了。”
本吴晨拍拍身边招呼他坐下,感慨道:“真想走进你的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罗怀特轻声说:“欢迎。”
再坐到本吴晨身边,他已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开学那天怎么不跳?”本吴晨问道,“不是怕把我们比下去吧?”
罗怀特摇摇头:“不是。”
本吴晨好奇:“那是什么?”
罗怀特老实回答:“因为有别人在。”
那晚有别人在不跳,可是现在他们却跳了。本吴晨轻轻笑起来。
罗怀特问:“笑什么?”
本吴晨:“有别人,那我呢?”
罗怀特一愣:“你又不是别人。”
本吴晨凝视他:“知道我不是别人就放心了。”
罗怀特低下头,避过他的视线。本吴晨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散开来。
他提醒道:“鞋带。”
本吴晨低头,胡乱将鞋带绑在一起。
“这样系,一会又松了。”罗怀特提醒他。
本吴晨将带子系紧一点:“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成死结了。”罗怀特说,“我来帮你。”
本吴晨也不推辞,将脚伸了过来。
罗怀特弯腰将交叉的鞋带解开整理好,然后一交叉一串拉,一只蝴蝶结系好了。
“这么容易的吗?”本吴晨松开鞋带,学着罗怀特的样子,却怎么也系不好。
“我教你。”
“算了,学不会。”本吴晨灿烂一笑,“反正有你帮我。”
“嗯。”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你妈妈教你系的鞋带吗?”
“是我舅妈。”
本吴晨随口说:“舅妈?”
如果不是本吴晨重复,罗怀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笑笑解释:“是我以前的舅妈,她和舅舅离婚了。我现在喊她阿姨,新新文具店就是她家的。”
本吴晨表示理解:“看来,你们感情真的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脱口而出还喊她舅妈的。”
罗怀特点点头:“我喊了她很多年舅妈,所以有时候就忘记了。”
本吴晨若有所思:“改变一个人的称呼很难吧?”
“是啊。”
本吴晨恢复孩子气:“别人都喊你什么?还有,你亲戚朋友怎么喊你的?”
“不熟的喊我名字,朋友和家人喊我怀特。”
“怀特啊,俗。”
罗怀特笑:“你呢?”
本吴晨:“差不多了。有喊我全名的,有喊我吴晨的,熟人喊我晨晨。都俗。”
在学校,大家都习惯称呼本吴晨和罗怀特学霸学神,罗怀特说过两次没人听,便也顺其自然了。
也只有陈天赐偶尔喊他们晨晨和怀特了。
“还好拉。”罗怀特喊他,“晨晨~晨晨~”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
“停!”本吴晨威胁道,“你叫我晨晨,我就叫你,特特特特特特~”
本吴晨将特字变出无数种音调出来,喊着喊着,乐得不行了。
罗怀特不跟他闹:“以后,喊我怀特吧。”
本吴晨拒绝地很干脆:“我不。”
“怎么呢?”
“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样。”
本吴晨用手抓了抓头发,凝神思考起来。
你和别人不一样。罗怀特对自己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本吴晨轻轻笑着:“说真的,我喜欢这个罗这个字。”
“然后呢?”
“罗罗罗~”本吴晨越喊越快,“罗罗罗罗罗罗~”还带着起伏的声调,不过那声调感觉不对。
喊着喊着他乐不可支,“感觉像是喊那个……”
“什么呢?”
“猪猡猡猡~我小时候去乡下,看人家赶猪就是这样喊的。”
罗怀特懒得理他了。
“不过,我很喜欢这个罗字,还有特字。”本吴晨侧过身说,“我以后喊你罗特,你觉得怎么样?”
“罗特?”罗怀特轻轻念了一遍。
“罗特。”本吴晨又重复一遍,“罗特。”
尾音微微地上翘。
仿佛带着点小小的暧昧,这样的称呼,只属于他们。
罗怀特的心被什么击中,欢呼雀跃起来,然而他只是轻轻说:“好吧。”
本吴晨呵了一声:“好敷衍。”
罗怀特语气淡淡地:“一个称呼呗,也没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不是别人。”本吴晨认真地说,“我想有我们的专属称呼。”
罗怀特说:“那我喊你什么呢?本晨吗?好别扭。”
“是很别扭。”
罗怀特笑:“其实,我喜欢这个本字。”
“所以?”
“所以,干脆叫你笨蛋好了。”
本吴晨撞了罗怀特一下,加重语气:“你敢!”
罗怀特逗他:“笨蛋,笨蛋,笨笨蛋!”
本吴晨一伸手,刮了一下罗怀特的鼻子:“你才是笨蛋,再喊一声试试!”
罗怀特停止打闹:“所以,我叫你本。”
“本?”本吴晨点点头,“我喜欢。”
“本。”
“罗特。”
“不管什么时候,我不会改变这个称呼。”
“我也是。”
两人向公园外走去,太阳悄然下沉,将天空投映出橘红色的晚霞。
“你到家了。”罗怀特推起单车,看了看斜对面的时雨居,“我送你进去,还是你自己走走?”
时雨公园占据南边的一整条街区,时雨居则占据着北边的一整条街区,十几家别墅住着的,都是商界的顶尖名流。
时雨居是时雨路唯一的住宅区,本吴晨住在时雨路,所有的指向只能是时雨居。十几家别墅之一。
“你知道我住哪?”本吴晨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好吧,我自己走。”
他的脸红红的。
罗怀特朝他一笑:“我不仇富。”
本吴晨回应他一个甜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