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种症 第4章 第 4 章

不怪言雨如此激动，是这消息实在来的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和预言，就跟当初商时说“我们交往”一样，令他措手不及。

一年前的七夕，言雨被妹妹拉出去过节，并在花城中心广场遇见了商时，但那天实在太热闹，他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看清…

当时，妹妹言叶因为逛太累便拉着他在一家奶茶店外休息，他们坐在广场人流很多的边圈，点了两杯奶茶和一个蓝莓小蛋糕。

小姑娘从坐下嘴巴就没停过，碎念着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浪费在家里，本来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就见原本张合不断的唇瓣突然定在了张开的动作上。

“哥！”言叶稍稍激动的喊了声。

“嗯？”言雨抬眸，对上一双发亮的眼睛。

面前的小姑娘十四五岁，长相清丽，声音甜美，琥珀一样的瞳仁在阳光下晶莹透亮，长长的秀发被她卷了个丸子绑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后面！”言叶下巴不断向上扬，拼命朝他使眼色，“快看你后面！”

言雨微怔，一转头，就在来往的人群后看到一个个子很高，肩膀很宽，后颈头发修剪的整洁，浑身透着冷漠和寥落气息的男生的背影。

“那个姐姐好漂亮啊！”

言雨：“……”

视线往左偏一个人的距离，只见一个秀发长到腰际，身穿洁白连衣裙，带着太阳眼镜的女生侧站在那里。

虽然没看到脸，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真的让人眼前一亮。

恰好有一缕微风吹过，言雨看到那女生用手指勾了下碎发，还在对方唇角上扬的瞬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他回过头，没吝啬夸奖：“嗯，确实漂亮。”

似是没想到他会夸人，还是对一个女生，言叶愣了下，明显有些意外，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站起身夺过他的手机，说：“我去给你要她的联系方式。”

小姑娘动作特别快，等言雨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出去了。

“阿叶！”他赶紧朝言叶的背影喊了一声，“回来！”

周围全是人，这一嗓子吸引了不少目光，眼见那女生转过头来，他本想站起身表示歉意，视线却被一车鲜花和气球挡住。

“小伙子，你要花还是气球呀？”卖东西的阿姨听见他呼唤，一手拉车一手抱着一只泰迪熊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或是公仔？”

言雨：“……”

等泰迪熊来到他的手里，言叶已经回来了，而那女生也以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原始头像昵称空白的微信号静静地躺在手机里。

直到有天他发错消息，跟商时的联系才渐渐展开。

一开始，商时给他的感觉非常冷淡，虽然发的消息句句都有回应但句句都给他一种应付的感觉…可商时又会主动来找他聊天，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很多很多关于他的事情。

直到半年后商时不知道在谁那里受到启发，开始在聊天的内容里参杂各种表情包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让他有种俩人的距离突然拉近一大步的感觉。

有一天，他心情很不好，把手机关了机，他们一整天没联系，开机后就看到商时发了超多消息给他，还打了很多语音通话，说很担心他，一整天都在想他。

他被那些直白的发言弄的脸红心跳，还没平复商时又提出了交往…

当时，他怔怔地盯着“交往”两个字半天都没反应，脑袋里像是被扔了颗巨型炮弹，噼里啪啦的把他整个人都炸懵了。

随着手机屏幕慢慢熄灭，“见面”两个字也跟着消失在眼前，言雨心率这才慢半拍的开始加快，思绪渐渐紧张起来。

他跟商时虽然认识一年，但确认交往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

因为这个小插曲，言雨跟s*之后的几局游戏不是在被救的路上，就是在不停掉血和不停打药的路上。

这不，刚把血条回满的粉色小香风人物又给大家行了个跪拜礼。

【唉，怎么又倒了…】

【妈的，一局游戏跪了百八十次，老子不需要你这么孝顺的儿子…】

【一个呆瓜满编队都打不过，你是用脚在玩吗？】

【果然钢枪是老六的死穴[看]】

【跪安吧菜b，这技术只配774[再见]】

【啥意思？】

【774=去吃屎】

看到这话，直播间立刻刷起了满屏的“菜b”加七百七十四坨黄金粑粑。

言雨：“……”

知道自己这几局不在状态，言雨难得没有反驳网友，可怜兮兮道：“哥哥…他们好凶。”

“别怕，我来了。”充满安抚气息的声音环绕耳际。

画面中，原始服人物刚刚解决掉一个满编队，包都没舔就冲过来往地上扔了三颗烟雾弹，然而还没等他开始救援，敌方直接上来三个人对着他们一顿狂扫。

见状，粉色小香风人物赶紧爬上前挡住：“哥哥快找掩体，我拖住他们。”

然而，s*并没有那么做。

只见原始服人物单手拿枪跟三个敌人厮杀，样子说不上的英勇帅气，而粉色小香风人物则是耷拉着脑袋，双手直直垂着，跟个布袋一样挂在他肩上…

【哭了！宁死都不放弃队友，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啊！】

提示播报队友三连杀。

【干的漂亮！】

【s*这里真的男友力爆棚啊！】

【s*这几局忙死了，又要打人又要救人，现在还要扛着队友钢枪…到底谁才是老板啊？[捂脸]】

【只能说菜b陪陪最好命！】

没有了自救器，言雨只好关掉游戏麦，懒懒靠在座椅上跟网友们扯皮：“一帮温室蛙瞎叫什么呢？把把吃鸡都一帆风顺多无聊啊，这是爷爷跟哥哥之间的小情趣。”

他的话刚落下，s*跟最后一个敌人对狙的手忽地一晃，下一秒，原始服人物被一枪爆头，紧跟着粉色小香风人物也被补枪，俩人双双跪地变成一缕青烟。

言雨：“……”

直播间：【……】

直播间：【哈哈哈…还把把吃鸡呢，这打脸不要来的太快[笑哭]】

“抱歉。”s*好听的声音响起，“手指打滑了。”

言雨无视网友们的嘲笑，点开游戏麦克风，轻咳一声说：“没事的哥哥，咱们把把吃鸡都腻味了，总得给别人一些机会不是。”

s*语气相当认同的“嗯”了声。

网友们则走起一波“不要脸啊”。

俩人一起进入家园，原始服人物突然俯身将粉色小香风人物横抱在怀里，然后直直朝爬满鲜花的秋千处走去。

等把人放下，他又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然后说：“我退了，晚上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s*今天的举动和语气都异常温柔，言雨微微有些愣神，等反应过来人家说了什么后，才迅速抬眼扫了下时间：“…哦，好的，晚上见哥哥。”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表情图标。

下一秒，粉色小香风人物原地转圈圈，随后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s*玩游戏的时间固定在午饭和晚饭后的两个小时。

等人物跳完舞，s*又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说实话，之前看到这一幕的我内心毫无波澜，但现在…s*的眼神一直都这么深情吗？】

【是的！】

【是的！！】

【是的！！！】

等队友显示下线，言雨像往常那样给直播间发了几个定时大福袋，然后点开音乐库把MV画面拉满屏，说：“好了，我也去休息下，晚点见。”

说完，他直接站起身把剩下的半瓶水灌自己嘴里，然后去洗手间刷了牙，出来带上耳塞和眼罩就躺到了床上。

完全没去注意弹幕上又开始了cp讨论大会。

因为每晚都要去超市值班，言雨下午必须补觉，等吃了晚饭就继续陪s*玩游戏，两小时后切换成男号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下播。

这样密集的时间安排，平时基本沾床就能入梦，但今天却毫无睡意。

一想到很快就要跟网恋对象见面，言雨只觉得脑子里有无数个小人在跳舞，精神亢奋的不行。

无奈他只好扯下眼罩，瞪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三分钟后，远在百公里外上学的言叶忽然收到一条转账消息。

然后就有了以下的对话。

阿叶：【哥？】

言雨：【。】

阿叶：【？】

言雨：【？】

阿叶：【。】

言雨：【。】

阿叶：【……】

阿叶：【什么时候患上的梦游症？】

言雨；“……”

言叶知道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睡觉。

言雨：【[睡]】

阿叶：【ok】

半小时后，房间内传出一阵轻轻的叹息，随即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里面的搜索内容上显示“约会攻略”几个字。

晚上的游戏言雨像是开了挂，每局都有使不完的牛劲，把把举杯下来均破四十杀，弄的网友们一度怀疑进错了直播间。

【逆子？】

【死丫头？】

言雨：“叫你爷爷干嘛？”

画面中，晃着长长尾巴和蝙蝠翅膀的小恶魔人物背着两把DBS跑到两组正在钢枪的队伍中间热心劝架，十秒后残血拿下【狂暴战士】的称号。

【啊？六连杀！】

【你被夺舍了？】

【吃了兴奋剂？】

言雨：“说什么屁话。”

【我丢…DBS牛逼！】

【速度太快没看清！】

【菜b这是开了吧？】

【这操作绝对是挂！】

言雨：“谢谢夸奖。”

【……】

一直到下播，身上的那股兴奋劲儿才终于得以平息。

眼看已经十一点十分，言雨快速换上衣服，拿上头盔和手套出了门。

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机车停在了一家名为“24小时营业的造物神”门口。

刚把车子熄火，就听见一道沉稳又霸气的男机械音：“慢走，我很期待下次的合作。”

“哟，来挺早啊大少爷。”店员原起靠在门框上冲他笑。

言雨扯了下唇角，一手夹住头盔，一手夹住对方的脖子，将人往里带：“叫大爷。”

原起比他矮一点，很瘦，寸头，长得像个小流氓，要不是身上系着员工围裙，很多顾客都说像是收保护费的。

“欢迎，你会感谢自己的选择。”男机械音再次响起。

“大爷。”原起顺从的喊了声，仰头开玩笑道，“过夜吗？”

“过。”大爷没看他，松开手走到收银台里面对账。

见他心情不错，原起继续说：“战到天亮的那种？”

这怎么还演上瘾了？

大爷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幽幽道：“这么饥渴？要不我把招牌改成「24小时缺爱的原起」？”

原起乐半天，完后双手抱胸倚在柜台口盯着眼前的人看。

言雨小他一岁，不仅长得好，个子还高，可能是年纪相仿的原因，这是他出社会以来相处过最好的一个老板，加上言雨待员工极好，让他原本三个月必换工作的人在这儿待了一年都不曾想过要离开。

“要不你把威震天换了吧。”他说。

言雨：“为什么？伤了你的小心脏？”

伤我？我会怕它？侮辱谁呢？原起没听懂后面那句，往大门口的感应器上看了眼：“吓到客人了啊，那玩意儿从装上就一直被投诉。”

“吓得好。”账单没出错，言雨打开身后的仓库门，“这个店就靠你跟它让客户对我们念念不忘。”

“……”意识到言雨说的是‘自己怕擎天柱比自己更吓人’出于嫉妒才叫他换，原起脱围裙的动作一顿，歪头冲他的后背骂了句，“变态。”

言雨在里面笑了声。

下一秒，收银台就多出了一架大号的懒人摇摇椅。

这是后半夜言雨的床。

看到时间刚好十一点半，原起指节在柜台上敲了下：“我走了。”

言雨背身朝他挥了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原起说了一声好。

“慢走，我很期待下次的合作。”

没一会儿，威震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个女生捂着肚子走进来。

言雨关上仓库门，拿出自己的围裙系上。

半晌，见那女生还没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他扬声喊了句：“你好，需要帮忙吗？”

那女生吓了一跳，见他是对自己说话，才支支吾吾的问：“有没有…就是，那个…”

言雨直接做了个手势：“卫生巾在第一排。”

女生：“……”

小姑娘畏手畏脚走上前，看到第一排摆着各种牌子的卫生巾，登时红了脸。

怪不得自己半天都找不到，哪有超市会把这个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啊？

“肚子痛的话，”言雨看了眼她手放的位置，大方介绍，“最底层有红糖。”

女生：“…好。”

结帐的时候女生问有没有黑色袋子，言雨说没有，并说：“月经只是正常生理，不是什么污秽之物。”

但还是叫她稍等了一会儿。

再次从仓库出来时，言雨补了句：“体内排毒最忌羞耻，多喝热水缓解经痛。”

最后女生抱着小零食的盒子离开超市。

看着对方三步一回头的看门店招牌，言雨微微一笑，朝新进来的顾客说了句欢迎光临。

这家超市是一年前开的，三公里外有家医院跟学校，地段不算特别好，但胜在全天营业和员工态度积极。

过了凌晨三点，买东西的人稀稀落落，言雨困意上头，往柜台上放了个牌子后，便带上头盔躺到了摇椅上。

可能是下午没补到觉，威震天响起的时候他没有半点反应。

监控画面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直径走到饮料区，半分钟后手里拿了杯免冲咖啡出现在收银台面前。

待看到里面的景象时，他拿手机扫码的动作顿住。

现在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摇摇椅上的人一身纯黑短T短裤，显得手臂和小腿更加白皙。因为整个脑袋都被头盔罩住，修长的脖颈上那颗凸起的喉结格外吸人眼球。

从没见过这么猖狂的店员，商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直到威震天的声音突兀响起，他才回神继续结帐。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收款码下面的七个黑字。

不想结帐请抬头——

下意识抬头。

又是七个字。

——老板请你五日游。

紧跟着入目的是自己的脸和一张横幅。

上面写着：【文明消费你我他,平安幸福千万家。花城市第一公安大队宣。】

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