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各自写下答案。
姜飏和段绎答对了每个时间点,都可以在第二天的任务中获得线索。
邹浸和柏染川不约而同地认为七年是姜飏他们,梦焉和绮伦则以为姜飏这对是四年。大家似乎都觉得段绎和姜飏在一起很久。
“‘五个月,两个月’是谁写的?完全猜不出和哪条时间线是一组。”绮伦说。
“感觉像节目组故意放进来扰乱试听。”邹浸开玩笑说。
默契十足地想着“相加近”的姜飏和段绎却给出了相差极大的两组答案。他们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姜飏在后续环节时不时有点走神。
录完当晚的集合部分,大家散开来准备录各自的备采,梦焉走过时对绮伦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们在一起七年半,分手三个月。
绮伦头也不抬:“我还没答应。”他们在一起七年零九个月,从未分开过。
邹浸和柏染川站在一起换麦,“没想到你连具体时间都忘了。”这是他们从昨天到现在说的第一句不刻意保持礼貌的话。
她记得很清楚,他们在一起三年零七个月,分开四年零三个月,而这些在柏染川那里就只是四年、四年。
柏染川顿了几秒才说:“我有时候分不清我们到底是哪天分开的,是我最后一次飞去找你那天,还是在那之前很久。”
姜飏一直没从段绎的“五个月,两个月”里回过神,他有心想找段绎聊聊,但现场导播叫住他说点事,等说完以后段绎已不见人影。
初月和摄像在备采间调试拍摄的角度,段绎的状态很差,夜越深头越重,他需要快点结束采访回去休息。
他们迅速过了一些例行的访问,初月最后问段绎:“你和姜飏写出了两组差异最大的答案,你们似乎对分开的时间存在比较大的分歧,这是为什么?”
段绎用力捏了捏后颈,很久都没有开口,“我不太舒服,可以不录了吗?”
姜飏敲段绎门的时候段绎刚准备躺下,他以为是医务组来送缓解头痛的东西,直接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姜飏时,段绎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能进吗?”姜飏问。
段绎慢慢让开身体,姜飏走进段绎的房间。
姜飏走进来才发现房间里灯基本都关了,从亮到暗的剧烈反差下他完全看不清室内摆设,踢到段绎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身体失去平衡。
段绎听到动静立刻拍了门边的总控打开灯,快步走到姜飏旁边看他怎么样,但姜飏的视线却落在刚刚绊倒他的行李箱上。
行李箱里、段绎床上都是姜飏以前的衣服,段绎从EXILE的旧房间带到公寓再带回出租屋的那些衣服。
段绎看到这一幕时身体瞬间僵住,血液都仿佛倒流,但他现在做什么掩饰都来不及,只在旁边紧张地站着,心跳如鼓,头痛欲裂。
这时又响起敲门声,姜飏像被惊醒似的站起身,他看了一圈不知道怎么办,“去卫生间。”段绎用气声说。
这次真的是送药的,段绎道过谢以后关上门,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姜飏,他对着已经关上的门发呆。
“头疼吗?我给你按按吧。”姜飏从卫生间走出来,看着段绎手里的袋子说。
他没提他原本来找段绎想问的事,也没提段绎床上的衣服,关了灯的房间里,段绎躺在姜飏的身边,姜飏手指轻柔又有力度地按摩他的头部。
他们时隔多年又躺在一张床上,但消融了身体的距离后,依旧无法失而复得的,是拥抱的勇气与相爱的决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绎的呼吸才稍微平缓一些,姜飏收回酸痛的手臂,舒了口气。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这次他的视线已经可以适应黑暗,准确地找到了出门的路。
“不用害怕,我不是变态。也不用勉强,这个节目的违约费我付得起。姜飏,我早就没什么奢望了,就希望能留下点回忆、希望你开心。”说到这里,段绎轻笑了一下,又说:“没有奢望是假的,但希望你开心是真的。”
姜飏感觉到一种万箭穿心的疼痛,与两个月前段绎车里如出一辙。
他一直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能让他当时忍不住流泪,也能让他在此时疼得一步都迈不动。
是愧疚吗,好像不算,会愧疚是觉得自己本可以做得更好吧,但他知道哪怕时光倒流,自己也无法做得更好了。
是委屈吗,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委屈,在原地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人不是他,一次次努力表达但听不见回音的人不是他,他甚至在此时此刻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凭什么委屈?
他在自己悲情的人生里流连了太久,那一刻被段绎痛苦的呼求惊醒,方才意识到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有人一直在等待他真实的爱情。
不是小心翼翼的保护,不是负担累累的顺从,也不是不言因果的遗赠。是可以自由地说爱或不爱,选择留下或离开,是可以哭可以骂,可以要求可以计较——用爱的喜怒哀乐堂堂正正地宣告自己存在。
他听懂了,他看见了,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段绎要的恰好是他给不了的。他人生中所见所闻所历所感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教会他如何去爱,更像是为了教会他如何憎恨。他不想憎恨,由此疏离于真实的世界,也疏离于真实的自我。
他无法给出虚假的承诺,说他一定会从自己的生命里找到段绎在找的东西,他也不愿就此投降,让他们拥有过的一切彻底成空。
姜飏只能沉默。
第二天集合的时候,大家都敏锐地发现了姜飏和段绎的变化,他们从交流最多变成了毫无交流,连必要的话都不说。
这天的任务叫“寻寻觅觅”,每个人会拿到一份地图,根据地图在各自的指定区域寻找对方带来的纪念物,相当于藏宝游戏。
游戏开始前导演给每个人分发地图,并额外给了姜飏一份线索。
“由于姜飏没有带纪念物品,段绎不用参加这个环节,昨天赢得的线索可以延到以后使用。”总导演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段绎,段绎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姜飏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节目组是故意的,为了制造他和段绎的冲突,故意只说一半信息。
导演可能觉得他们前两天太岁月静好,没有节目效果,想添把火,但没想到他们昨晚刚自燃过,这一把火直接能给他们送走。
姜飏这下真的有点慌了。
“段绎,”他叫住已经一早上没有和他说过话的人,“陪我一起去吧。”
这是姜飏第一次主动挽留段绎,并提出一些完全个人的要求。
段绎回头看姜飏,目光里的情感很复杂,姜飏并不能完全读懂。
“我有点累了,你去吧。”段绎说。语气并不冷淡,只是让人伤感。
姜飏拿着手里的地图和线索,一个人走上做任务的道路,林芝的自然风光极其秀美,像是高原地带的烟雨江南,但姜飏无心观赏,前两天出来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我还是更喜欢和段绎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只是看着也会很开心,姜飏这么想着。
节目组选的地方又大又绕,姜飏看不懂地图,哪怕手里拿着线索也找了半天才找到第一件,他前一晚基本没睡,走到这里体力已经跟不上了。
“这自行车我能骑吗?”姜飏问小羽。
录制期间除非发布任务,跟拍导演不可以和嘉宾交流,小羽只能保持沉默。
姜飏没得到任何答案,最后还是没骑,只是慢慢推着走,更加拖慢了进度。
“他怎么还把车寄过来了。”没有人和他说话,姜飏累得自言自语。
又走了半天,他终于找到第二件物品——那袋树叶。
姜飏喘着气,看着在阳光下还依稀闪光的树叶,用力闭了闭眼睛,把树叶袋子小心放进外套内袋。
姜飏出发去第三个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距离他出发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别的几位嘉宾都找到东西陆续回到集合点吃饭。
“姜飏有线索为什么还没回来?”邹浸察觉不对,问总导演。
总导演有点语塞,他确实把姜飏的任务场地改到了最大的一个,主要是怕姜飏拿了线索任务完成太快没看头,但就算是这样也该回来了。
谁也没料到姜飏不会看地图,不停在绕路,场地大绕路绕得也多,还要推车,难上加难。
“有吃的吗?”姜飏现在最主要的困难已经不是体力了,明知不会有人回答他还是问了一句。
“你们也饿了吧。”姜飏继续自言自语,“我尽量快点找到,就可以一起回去吃饭。”
他的胃很不经饿,但这个地方放眼望去就是蓝天白云,没有一点食物的痕迹,和小羽说了也没有用,他们正和他一起挨饿。
他也不知道自己绕了多久,终于才找对最后一个藏宝点的方向,那时候他已经严重反胃,话也说不出口,双唇紧闭,直冒冷汗。
小羽的呼叫响了,他点接通,那头传来声音:“姜飏吃饭了吗?”是段绎的声音。
“还没。”小羽说,说两个字喘两口气。
“让他说话。”段绎说。
小羽把对讲递给姜飏,姜飏痛苦地摇摇头,他很想和段绎说话,但他现在实在难受,一句都说不了。
“他摇头。”小羽说。
“听我的,马上回来。”段绎声音里透着焦虑和冷硬,“我现在开车过去,你们走到车能开到的地方就行。”
小羽和段绎说完以后又和总导演说了两句,再抬头的时候姜飏已经不见人影,摄像在前面一点,看起来是第一时间追了但追不上。
“他让我们原地休息,他拿到第三样东西马上回来。”摄像对急跑过来的小羽说,“他骑车我跟不上。”
“完了。”小羽绝望地往地上一坐,“把人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