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誉从医院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谢知津如愿办理了出院,只是阎迟不放心他自己开车,硬是把他送了回来。
开门,换鞋,到少发上坐下,屋里始终静悄悄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阎迟探头探脑地往卧室和书房看了两眼,在确定了季声真的不在家以后就十分没眼力见地戳了戳谢知津,然后一脸好奇地问:“知津啊,你不是说昨天晚上季主播给你打电话还说想你了吗,季主播人呢?你没告诉他你今天就能出院了?”
谢知津强忍着想要把阎迟扔出去的冲动,掏出手机给季声打了个电话。
“喂,季声,在哪呢?”
电话那头的季声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单位,取份稿件。”
“哦,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季声那边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已经出院了?”
谢知津就笑了,嘴角勾着的那抹笑意有些意味不明,但当着阎迟的面他只是说:“对啊,我在家里等你。”
这话说得挺温和的,但了解谢知津的阎迟却知道,这必然是装出来的语气。
季声回到家的时候阎迟已经走了,一进门就对上了谢知津满是审视的目光。
他脸上的病态已经几乎没有了,只剩下冲天的戾气和一如往常的张狂。
谢知津坐在沙发上,眯起眼睛看向季声,语气沉沉的:“回来了?”
季声弯腰换鞋,换下来的是一双马丁靴,鞋底沾着些泥。
他略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将马丁靴放在了鞋架上。
但再怎么不动声色,也逃不过谢知津的眼睛。
谢知津盯着季声看了会儿,直到他换完鞋往卧室走的时候才出声:“你去哪儿了?”
季声的背影一顿,迎着客厅里昏黄的落地灯光,好像从脖颈到脊背都僵住了,只有声音还算平淡冷静。
他答:“单位。”
“今天周末,你去单位干什么?”谢知津扬了扬眉毛,把刚才在电话里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季声始终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定在那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分明已经知道谢知津不会信,但就像是骨子里的那份倔强在作祟似的,他还是说:“取份稿件。”
谢知津始终盯着他的背影,闻言换了个动作,将左腿搭在了右腿上,即便是坐着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又问:“那稿件呢?”
季声已经不想再回答,顿了一下就要进卧室。
谢知津的声音却又从背后传过来:“季声,你是想说稿件没找到,还是想说走到半路弄丢了?”
谢知津从沙发上起来,赶在季声进卧室之前拉住了他的胳膊,季声衣袖上的凉气穿过胶着的空气席卷而来,混杂着室外才有的青草气味。
谢知津勾起嘴唇笑了笑,他知道季声去电视台的时候习惯穿衬衫,那现在自己手里攥着的黑丝华夫格外套算怎么回事?
“你到底去哪了?”谢知津拽着季声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掰转过来,另一只手钳住季声的肩膀,目光审视而又犀利,“季声,需要我给高学屹打电话吗?”
季声的脸色就在这样的氛围里一寸一寸白下来,从额头到鼻梁,从眼睑到颧骨,从嘴唇到下颌。
一寸一寸。
窗外的天色渐渐黑下来,客厅里的那盏落地灯显得格外亮,两个人影子透过昏黄的灯光投在墙壁上,是一种争锋交错而又不遑多让的姿势。
季声的情绪已经低到了极点,他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谢知津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盯着他,眼神阴郁声音也阴郁:“你是不是去见你那个小学妹了?”
……
是了,英明神武的谢少爷现在满脑子都是季声和林春晚在一起的画面。
鞋底的泥和衣袖上的凉意明摆在这里,什么去单位取份稿件——全部都是蹩脚的谎言。
季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眉头就蹙了起来,他有些惊讶地看向谢知津,似乎是在想怎么会有人把事情往这么荒唐的地方猜。
殊不知那种冷淡中透着些错愕的眼神落在谢知津眼里,恰恰像一种心虚,那种奸情被人戳破以后的心虚。
谢知津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就着眼前的姿势一把环住了季声的腰,生拉硬拽地就把人往床上拖,口中还骂骂咧咧喋喋不休:“很好,季声你真的很好,老子在医院里挂水,你就在外面和小学妹约会,怎么,就这么饥渴难耐?离了我就得去找别人?”
季声没料到谢知津的火气会来得这么厉害,不免有些猝不及防,一面被他拖着往床边走,一面死命地反抗。
在身强体健的谢知津面前,季声的力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即便谢知津今天刚出院。
“哐”的一声,季声被摔在了床上,劲瘦腰磕在床沿上,一阵钝痛疼得说不出话来。
谢知津的一只手还钳着季声的肩膀,就那么死死地把季声按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季声觉得如果对准他的机位拉远一点,会看到自己是被钉在了那张宽大的床上。
可惜他们的身边没有镜头,这也不是剧场。
这是谢知津的醉生梦死,是他的身不由己。
“谢知津你冷静一点……”
谢知津闻言又是勾了勾嘴角,松开了季声的肩膀,手却一直顺着他的脖颈摸上去,停在了他温润的下巴上。
掐住。
语气像是要把季声给吃了:“你背着我和小姑娘约会,还想让我怎么冷静?”
季声的下巴被他掐得生疼,言语字句都是错乱不堪的:“没有,你别发疯。”
“没有?那你干什么去了?”
季声不答话。
谢知津又凑近了去看他,四目相对时,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的蕴着一股子倔气。
“你真的是去电视台了吗?”
谢知津惩戒似地咬了季声的喉结一口。
季声浑身一颤,堵在喉咙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睛不自觉地越过了谢知津的头顶,再度落在了惨白的天花板上。
季声,这就是你的命。
谢知津还在逼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不骗你,你就能放过我吗?”季声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都透着一丝缥缈,“你要是现在能从我身上下去,咱们要是面对面地坐着谈,我就告诉你我去哪儿了,怎么样?”
“你是在和我谈条件?”
季声仰面躺着,感受到自己的腰带已经被抽了出来,他被顶得有些发懵,缓了口气才又是一笑:“你看,我连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谢知津,你有尊重过我吗?”
谢少爷叱咤风云二十六年,大概只尊重过他爸一个人。
他动作稍微一停,低头看向季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季声垂下眼睛,干脆利落地拽下了自己的牛仔裤,然后在谢知津满是惊喜的目光中说,“就是求谢少爷以后别再说‘情人’这个词了。”
是那样落寞的语气,像是了无生趣的煤炉灰,堆积在冷冰冰的墙角还不够,下雪天的时候还要被扔到雪堆里,和雪一起冻住,僵硬冰冷。
春天根本就不会来,季声想。
——
季声任由谢知津一次又一次,全程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与其说这是他第一次配合,不如说他有些自暴自弃。
谢知津毫无理由的猜忌和粗俗的言语任谁都接受不了,何况是下午刚从墓园回来的季声?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季声浑身酸疼,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那种呆滞的样子让谢知津心里有些不自在。
“还洗吗?”他问季声。
良久,季声的瞳孔才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轻轻张开,发出一丝低不可闻的声音:“洗……”
谢知津并不意外,季声的洁癖程度实在可以用变态来形容。
他还记得第一次亲季声的时候,季声差点嫌弃到把自己的舌头咬断,那次到处都是血,极其狼狈。
好在磨合的次数多了,季声能忍的也就多了,就拿这一次来说,他还不是老老实实无推无拒的全都接受了?
谢知津的神情是满足的,像终于把鹰熬顺了的猎人,像把马顺乖了的将军,也像把把仙鹤的翅膀折断了的暴君。
但最像的,是把月亮拉下了神坛的歹徒。
谢知津看季声实在是累极了的样子,就先去浴室放了水,然后又折回来把季声抱进了浴缸。
浴室里的白炽灯与昏黄的床头灯大不相同,一切明灭隐约不可见的东西都在此刻暴露出来,不管是季声温润如玉的肌肤,还是那些斑斑驳驳的痕迹。
季声把自己的后颈搭在浴缸边缘,头微微朝后仰着,略显躲避地闭上眼睛,任由谢知津替他打沐浴露。
柑橘的清香安静怡人。
谢知津的手指就那样自然地抚过季声的肩膀,一路顺到肋下,然后再探到水里。
季声一缩,睁开眼睛,正对上谢知津一脸餍足的目光。
他听见谢知津问:“怎么样,这次舒服吗?”
昏黄灯影下的一幕幕像是过电影一样涌上季声的脑海,他“嗤”地笑了声,脖颈僵硬地转动了一下。
“舒服。”
气死我了这个谢知津,我朋友管他叫小纸巾,居然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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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