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寂旻转过了身,与余罪那双美丽的眼睛对上了视线,他再一次惊叹于那蓝色的汪洋。
余寂旻靠在门口玄关处,眼神清明:“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不要干涉我,不要缠着我,以及不要靠近我。”
余罪低下了头,他拿起汤匙慢慢搅动着碗里有些冰凉的汤水,“就连吃个饭都不可以吗?”
余罪不看余寂旻的眼睛,“我们难道不是彼此的家人吗?”
余寂旻烦躁地扯了扯脖颈处的衬衫领口,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们余家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想有任何关系。”
余罪手里的动作停下了,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问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原来你觉得我是余家人吗?”
余寂旻不懂,他也没有想法去探究。
索性拉开门,出去了。
余寂旻开车来到了记忆中的余氏集团,自从余家人集体出事以后,余罪整日窝在余家,从来没有在余氏露过面,现在的公司是找了职业经理在管理,公司里的人都不认识余寂旻。
余寂旻拿着曾经那张在研究所的特权卡,一路刷进了那间处于余氏最核心的研究所。
研究所桌面上都是灰尘,像是很久没有人太打扫过了,看来自从他离开这里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了。
余家族长出事,知道那件事的亲信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地抹除这件事的存在,否则他们一家都会受到牢狱之灾不说,就连企业名声也会臭名昭著,受到全民抵制。
毕竟,在这里进行的是人体实验。
虽然那些人都是自愿签署协议的,但这是不合法,是违反伦理的。
余寂旻从始至终都不喜欢这些实验。
他想要的研究是,如何把死物变成有思想的活物,而不是把从活物身体提取价值,再运用到死物身上。
余寂旻对于这里,有抹灭不尽的厌恶。
但为了他的孩子们,他需要找到自己曾经在这里偷偷研究的材料和工具。
他翻了翻桌台上的瓶瓶罐罐,然后发现所有的药品和工具都被替换了。
里面是正常的化学试剂和化学仪器,他上一世做的东西,全部都不翼而飞。
余寂旻心想,会是谁,做得这一切,知道他身份的人,还有谁?
姓余的那人的亲信,只知道里面做的是什么实验,但不知道做研究的人是谁。
谁有理由收走这里的一切?
余寂旻猜不出来,只能认命,看来自己要重新再研究一遍了。
余寂旻出了这间研究所。
余氏的电梯都是玻璃透明的,向外望去,一览无余。坐电梯向上走去时,余寂旻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余罪坐在轮椅上,一脸桀骜不羁,表情冷漠,眼里透着无尽的冷意。
那张面对他时表情完全不同的脸。
甄槐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推着余罪。
他们身后跟着一群肃然的黑衣人,身穿黑色西装,带着黑色墨镜,动作整齐划一。
像是去找麻烦的。
是什么让一直不出门的余罪出了门,还带了这么多保镖,余寂旻摸了摸下巴。
他记得上辈子,余罪出门的次数寥寥无几,而且都是跟着他出门的。
后期更是变|态,他走到哪,余罪便跟到哪。
这样的余罪他从来没见过。
余寂旻按停了电梯,然后追了过去。
整座高楼大厦都是余氏的,余寂旻从前不喜欢到处乱逛,对这里有些陌生。
出了电梯后,发现他们那一|大群人都不在了。
余寂旻戴上了口罩,闪进了保安监控室,此时已经是晌午时刻,保安监控室刚好没有人。
他将所有监控都浏览了一遍,然后终于发现他们一群人进了地下停车场。
余寂旻追了出去,追到停车场后,还是没有发现余罪的身影。
余寂旻捶了一下停车场的柱子,心里有些愤懑。
他鬼使神差地追他们做什么,不就是余罪有点奇怪吗?
余寂旻转身,打算离开此处。
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背后突然受到一记猛烈地敲打。
然后余寂旻就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余寂旻心想,果然只要和余罪扯上关系,就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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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就是他,在跟踪我们。”
黑衣人将余寂旻的扔在地上,余寂旻穿的是早上离开时的那身衣服。
余罪太熟悉这个身影了。
黑衣人又问道:“老板,怎么处理这个人?”
余罪揉了揉眉头,低低骂了一声,然后道:“把他放到床上去。”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有一张床,没有其他任何工具。
但床的对面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余寂旻被送上|床后,余罪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发现脖颈处有明显的红痕。
余罪怒声对那黑衣人道:“谁让你这么用力的!”
黑衣人鹌鹑似地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安顿好了余寂旻。
余罪示意甄槐上前,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过了一会儿,甄槐便带着四五个黑衣人进来了,黑衣人手里拤着一个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戴眼镜的男人。
余罪推着轮椅过去,掐住男人的脸问道:“你说说,余虢都死了多少年了,你怎么就对他这么衷心呢?”
余罪伸手,身后的人便递上了一把小刀。
余罪拍了拍男人毫无生气的脸颊,又说道:“仰睿思,你是叫仰睿思是吧?”
“我那个名义上的亲生父亲呢,你猜他是怎么说你的?”
“你对他这么衷心,可惜的是,他说你连一条狗都不如......他挥挥手,你就巴巴地凑上来了,那些脏事,龌|龊事,你都在明面上帮他,可是他呢,他躲在你身后享受着似乎理所应当的一切。”
“他出事了,你又不顾一切地查找凶手,余家其他人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吧?”
“仰睿思,你何必呢?”
“余虢那个虚伪又懦弱的人,有什么好的?”
余罪见仰睿思不说话,他将那把锐利的匕首放到仰睿思的脸上,然后轻声道:“你说,你不在乎所有的一切,我加诸了这么多痛苦都没能让你开口,是为什么呢?是因为爱吗?”
仰睿思听到最后一句话终于抬起了头,他将眼神放了余罪那张脸上。
那张最像余虢的脸,正是因此,他当初才动了恻隐之心,留了他一条命。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残疾小公子,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手余家,这个看着纯良的少年,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仰睿思从干涸的喉咙里问出了一句话:“你恨、余家人?”
余罪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盯着仰睿思的眼睛,“对啊,你觉得我不该恨吗?我那父亲拥有那么多孩子,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失去母亲,然后被束缚在那个牢笼一般的余家,还要遭受那些小杂种的欺负。”
“你应该配合我,否则,你永远无法逃出这里。”
仰睿思笑了笑,苍白的唇边流下了一滴血液,道:“他死了,我逃出去了又能如何?”
余罪道:“你该识相一点,外面可都是想要抓你的人,你在劫难逃。所以告诉我这一切吧,余虢当初对我的小叔叔做了什么,我小叔叔又为什么会这么恨余家人。”
仰睿思冷笑了一声,“你应该问余寂旻对余家做了什么,他是恶魔。靠近他,你会入地狱的。”
余罪睨着仰睿思道:“你觉得还有比余家更像地狱的地方吗?我的小叔叔,他是这片溺海里唯一的渡舟。”
仰睿思突然疯狂大笑了起来,“没想到啊,余家,竟然还有痴情种,你骂我是狗,难道你不更像狗吗?哦,你连狗也做不了,因为他根本不要你。”
余罪手上的动作突然一用力,在仰睿思脸上留下了一道恐怖的伤口。
他一字一句道:“闭----嘴----”
仰睿思不顾疼痛,爬着靠近余罪,他笑着泪流满面,笑得癫狂,看着余罪的眼神里又带着一丝温柔,他对余罪道:“不如你喜欢我吧,我们在一起,离开覃市,离开这里,我们多般配啊。”
余罪手中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然后疯子一样地在仰睿思脸上留下了雨点般的拳头。
“就凭你,你也配!”
余罪手上沾满了淋漓的血液,他暴怒地将面前所有东西推翻,却仍旧不解气。
然后怒吼着让黑衣人带着仰睿思滚,“将他扔出去,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
那些人擦着虚汗离开了,空荡的房间里还残留着仰睿思的笑声。
那笑声,带着一股力度,不停地撕扯着余罪的心脏。
甄槐在一旁不知所措,小少爷真的脾气太怪了。
余罪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站在身后的甄槐不说话,喘着粗气的余罪不说话。
躺在床上的余寂旻却睁开了眼睛,对于方才的动静,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不少。
他曾经寻找过的仰睿思原来在余罪手里。
原来余罪一直在背后调查着曾经那些扑朔迷离的谜团,可是,直接来问他,不就好了吗?
是什么原因,让余罪在他面前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