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仙童听到林苏音肯定的回答,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但是他们等啊等,等得掌剑域神主大人庭院前的桃花树,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等得那些曾经的小仙童都有了道侣,然后生了孩子,又升了官,头发也渐渐变白了。
他们的孩子也有了孩子,孩子的孩子也有了孩子。
玄孙仰着身子躺在神主殿堆积许久的一处桃花堆里,看着白发飘飘的祖爷爷,好奇地问道:“祖爷爷......祖爷爷......这里是什么地方?好香......好美!”
曾经是小仙童,如今早已成为仙主的白发仙人,颇为神秘地眯了眯眼睛,清了清嗓子道:“......那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小玄孙睁着又亮又圆的眼睛,抓着祖爷爷的衣摆不放,和几万年前抓住林苏音的表情如出一辙。
林苏音坐在桃花树的枝桠上,啃着长得鲜嫩的新桃,啃了一半,就将仙桃朝着那小仙童扔了过去。她挑了挑眉,戏谑地朝着那小仙童看了过去,“......传说?”
“小笋子,又在讲那‘虚无缥缈’的传说呢?”
笋子当即跳了起来,炸毛道:“林仙姑,你又折煞我!”
“你那故事都说腻了吧?”
林苏音看着小仙童终于不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便从桃树上跳了下来,对着那小仙童就是一肘击。
小仙童条件反射地挥了挥手中的法器,林苏音笑着说:“神主......”
小仙童顿住了,急切地开口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他们终于要出来了吗?”
林苏音笑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人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对着小仙童点了点头,轻轻地回了一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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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后的那泉瀑布还是一直始终如一地倾泻着,水源无穷无尽,大自然永不停歇地散发着魅力。
时间真是仗势欺人,却独独让人变了模样。
时间又真是独爱世人,偏偏让人的心中的感情永远长存。
无论是,喜爱,热情,憎恶,偏见,还是讨厌,永远都会保存在那个特定的时间里。
过了太久,也会产生新的韵味,循坏不尽,即便是死了的人也依旧如此。
南声声在一声声黄鹂鸣叫中睁开了眼睛。
他记得所有事情。
记得牧阮仙三万年间始终如一地跪坐在他的棺前,万年如一日地为他擦拭身体,为他在上界和下界来回走动,即使耗尽神力,跌落神位,他依旧如此不曾有过一丝倦怠。
南声声没爱过任何人,从有了记忆起,他就是一个孤儿,后来被师尊带走,因为极好的资质成为了神主的继承人。
后来在下界,他短暂地体验了几年凡人的亲情,最后也以惨烈的结局收尾。
他善恶分明,知恩图报。
本以为自己可以孑然一身于这苍茫的世间,却没想到,牧阮仙会带着他的爱意,生生世世,坚定地走向他。
就如现在,牧阮仙从那桃花纷飞的门口,向他奔跑而来。
一如经年,他轻轻唤道:“师尊。”
即便声音极轻,南声声也能听出那两个字中蕴含|着怎样的喧嚣。
带着歇斯底里的爱意,在他的灵魂里,喧嚣不止。
南声声的灵魂几万年终于得以完整,此刻已然是一个健全的人。
他轻轻将牧阮仙揽在怀里,开口说道:“余生,我们一起腐烂于这无尽的岁月里,可好?”
牧阮仙早已湿了眼眶,却不敢抬头看南声声,他深埋在南声声的怀里,半天才从嗓音里挤出了一声呢|喃与嘤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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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声声和牧阮仙醒来的日子很凑巧,刚好赶上百年一办的神主宴,即便如今牧阮仙神力尽失,但那把掌剑域的神剑却与牧阮仙灵魂绑定,他依旧是掌剑域唯一的神主。
那些新上任的神主和几万年前的小神童们都围在牧阮仙和南声声身边,眨着眼睛一刻也不放松地看着这两位传说中的神主。
神主们纷纷过来恭喜二人修成正果。
林苏音虽说没有官职,但她在神主之间也是有一定地位的,谁让林苏音知道他们的一些秘事呢。
所以林苏音也来了神主宴,她向着南声声和牧阮仙走来。
然后拧着一壶热酒“敦”地一下放在了南声声和牧阮仙的桌上。
“我拿你神主殿前的桃树酿的桃花酿,来尝尝。”
南声声对着林苏音举杯,说道:“多谢!”
然后南声声先给牧阮仙倒了一觚,推到了牧阮仙面前,“来,尝尝......”
林苏音看到南声声都动作先是嘁了一声,又郑重其事地对着南声声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林苏音想,这声“对不起”,她欠了两个世界,也迟了三万年。
南声声并没有在乎林苏音的那声对不起,也没有懂,但不想懂。
因为喝了酒的牧阮仙有点可爱。
他完全被吸引了。
神主宴还没结束,南声声就将牧阮仙公主抱了起来,向外走去。
一个美人跑着高大神武的掌剑域神主大人还是非常有看点的,他们惊叹一声,又唏嘘了一阵子。
然后宴会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只有那些曾经的小仙童们,眼睛比宴会上燃的明灯还亮。
林苏音扶额,“......是我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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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阮仙也没想到自己对桃花酿的反应这么强烈,他以前明明是千杯不醉的。
回到掌剑域神主殿后,牧阮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南声声从众神面前一路抱走的。
牧阮仙脸有些热,他嘟囔道:“我没醉......我们为什么要走?”
南声声看着牧阮仙迷离的眼神和泛红的粉面,这与往日冷清的神主全然不同。
南声声露|出了一抹坏笑:“好,你没醉,是我醉了。”
其实桃花还有另一种吃法,比嫩桃汁水多,比桃花酿醉人。
南声声吃到了,他是真的醉了。
醉了。
被桃花裹挟着,被红浪翻滚着,被喘|息刺|激着。
甜得发腻。
然后南声声,就腻在了余生的日|日夜夜里。
与牧阮仙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