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海市东区,繁华地段,各大奢侈品在这四周几乎都能买到。程徽拿到订制的一套首饰后,去附近闲逛。
身影从某知名珠宝首饰店门前走过,手机铃声恰好响起,店内的人也循声看过来。
程徽?她怎么在这?
靳佑勾唇,目光敛回,快速在纸张上写下靳家的位置以及管家的联系方式,“这些首饰送到靳家,交给管家。”
食指与中指摁着纸张往店员面前一推。
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熟悉身影走在前面,靳佑长腿迈开,不多时就追了上去,却见程徽忽地停了下来——
“是!我是有错,我错就错在不应该见靳佑那混蛋!但我俩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您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程母打来电话质问,为什么昨天没有去见刘总的孙子,为什么刘总的孙子说她和靳佑是男女朋友关系。
质问的口气,听的程徽气不打一处来。
但还是耐着性子说这一切都是靳佑搞的鬼。
然而程母依旧问出一句“你别把什么事都推到别人身上,这件事你敢说你没有一点错”。
程徽顿时压不住火,即便是在繁华的东区,此刻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
跟在后面的靳佑听的一清二楚。
却没有上前,仅仅是和程徽保持两米的距离。
见程徽迈步往前走,他才接着跟上去。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昨天有人拍到你们两个在靳家公司楼下搂搂抱抱,现在证据确凿,程徽,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程徽恍然想起昨天在骞朝集团楼下是被靳佑抱过。
可那又怎么样?
“这算什么证据确凿?就只是抱一下,算什么男女朋友?”
“抱一下还不算证据确凿?那怎么才算证据确凿?”
“有本事就拍到床照!”
程徽说的又急又快,路过的人纷纷偷投来目光。
跟在后面的靳佑阖了阖眼,眼底藏着笑。
真敢说啊。
“你——”
程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咬牙问:“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程徽比她还生气。
亲妈信别人却不信她,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说错了吗?没拍到床照就说我们是男女朋友,我就好奇了,拍照的人怎么就知道我们的关系呢?还是说全都是您的猜测呢?不过,您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吗……说不准靳佑只是我的地下情人呢?”
“或者,我们只是炮友呢?”
尽管四周的人不多,但安静的环境下,却还是衬托的她声音清晰洪亮。
靳佑几不可查的扬起唇。
三年不见,她是越来越大胆了。
至少和程母的相处方式,变了。
“程徽——”
一向要求自己优雅的程母,此刻却被她气的大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徽气极反笑,满不在乎的说:“当然知道,我只是在说几句实话。您不就是想听这些回答吗?可以,我实话告诉您,其实昨天晚上靳佑还去我那小公寓住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和靳佑之间就是情人关系,而且是见不得光的那种。”
“不过您也不用担心,联姻的事情照旧,您还可以给我安排相亲对象,有合适的,到时候我也考虑结婚。家里一个、外面一个,这样最合适。”
“如果外面是两个就更合适了,我们四个人,正好还能打麻将。”
惊世骇俗的言论,引的四周的人都看向程徽。
程徽却像是没察觉似的,她只知道这些都不可能是程母想听的话,但她还是故意这么说。
耳边的手机里传出程母的质问。
“程徽,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是您先不相信我的。”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做母亲的,相信女儿,这很难吗?”
才刚拿到手的订制首饰,被精美包装过。
上面由她亲笔写下:生日快乐,亲爱的妈妈。
这是她亲手设计画图、花高价找人订制出来的首饰,是为了半个月后程母生日准备的礼物。
可现在这礼物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程徽却气的眼尾泛红,又轻轻问一句:“很难吗?”
电话那头依旧安静,过了足足一分钟,程母才带着一分很难察觉的歉意开口,“不是我不想相信你,是照片摆在眼前,你让我怎么……”
“如果是您另一个女儿和其他男人拥抱的照片摆在眼前,您也会怀疑拥抱的两个人是男女朋友,并且就像刚刚一样质问她吗?”
她说的是谁,母女二人心里都清楚。
正是程禧。
程母想了几秒才开口:“小禧和你不一样,她——”
“看来不会。”
程徽心烦意乱,不想再听她的解释。
反正解释到最后,无非就是说她和程禧不同。
那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程徽说:“您不会笃定姐姐和那人是男女朋友关系,您一定会等姐姐跟您说这件事,而且会相信她的话。至少,不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
“其实我有时候真的想——”
声音戛然而止,她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哪怕是亲母女。
可心底里的失落还是让她难过,难过像是整个人憋在水里,喘不上气,快要窒息。
“算了,我还有事,挂了。”程徽松一口气,但说话的声音里藏不住的失望。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她盯着手机,说出了没能说出来的后半句话:“我如果不是您的亲生女儿,该多好。”
程母对程禧的包容大度,是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
可她也清楚,包容大度的背后是后妈的迫不得已。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羡慕程禧。
至少程禧不是个傀儡,也没有被掌控。
总好过她,活的像个傀儡,什么事都要听安排。
她站在街道上,迟迟没有将手机收起来,更没有察觉靳佑正一步步走近。
直到身侧忽地一暗,程徽才仰头看去——
靳佑?!
“你怎么在这?”他该不会又找了人盯着她吧?
“正好今天有空,来附近帮阿姨挑件生日礼物。”靳佑挑眉,垂眼看她,笑的别有深意,“我什么时候成你地下情人了?”
程徽一张脸唰的红了个彻底。
竟然被他听见了!
“你还有脸问,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抱我的时候被拍下来了,照片甚至还发给了我妈!”程徽提起这事就一肚子火,气的转身就走。
靳佑紧跟上来,玩笑似的口气问:“你真的想要找一个老公、两个情人?”
程徽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眼神却像是在说:你有病吧?!
毕竟没病也不可能问出来这话!
程徽故意说:“是,一个老公两个情人,正合适,还能凑在一起打麻将。赢的人侍寝,输的人睡沙发。”
明知道她只是在开玩笑,可靳佑却还是配合着她的话说:“我要做正室。”
“?”
程徽顿足,看向靳佑的眼神已经骂的很脏了。
但还是没忍住说出一句:“真有病。”
“你也有病,我们是病友。”
同样被家庭伤的遍体鳞伤的病友。
靳佑垂眼看她,“病友,考虑一下中午吃什么?”
“不考虑,也不陪你吃!”和程母的一通电话,也让她彻底没心思找靳佑拿钱了。
只想离这疯子远点!
靳佑却依旧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紧跟在她身边,“你毯子还要吗?”
“不要了。”
“浴袍呢?”
“也不要了。”
“钱呢?”
“全都不要了!我要你离我远点!”程徽也发现了,但凡和靳佑粘上,她的情绪就不稳定,常常处于炸毛状态。
可任凭她怎么加快脚步、甚至都跑起来,却还是被靳佑轻而易举的跟上。
靳佑看着她疾步前行的脚步,眼尾的红还没有彻底淡去,依稀能看见淡淡的红,一时间只觉得她像只兔子一样,看得他笑出了声。
只是这笑声却也让程徽泄了气,索性不跑了,任由这狗皮膏药跟着。
“徽徽,你怎么像是只兔子?”
“你才像兔子呢!”
“兔子的情人当然是兔子,难不成还能是老虎?”
程徽满脑子都是程母那些话,实在没力气和他斗嘴,双手抱臂往前走。
靳佑垂眼看着略有些颓丧的程徽。
如果难过具象化,她这只兔子的耳朵,此刻正在慢慢垂下来。
他抬起手,悬空放在她的后脑,想要帮她这只兔子顺毛,却还是把手放下了。
关于程母、关于程家,程徽不可能不在意。
而他在这些事上,却无能为力。
“徽徽,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程徽仰头看他,靳佑的声音也逐渐温柔,“我会爱你,永远,无条件的爱你。”
*
十岁那年,两人相识,成了朋友。
十一岁那年,程徽找到了离家出走的靳佑。
那年他嘴硬,不愿意说离家出走的真实原因,只跟她说觉得好玩。
程徽没怀疑,随口说了句:“我还以为你是被你爸爸妈妈打了呢,看来不是。”
她猜对了一半。
因为只有爸爸打了他,那时妈妈带着哥哥出国了。
可十一岁的靳佑已经知道了脸面二字。
他嘴硬的说着最向往的一幕:“怎么可能?我爸爸最疼我了,还有我妈妈,也很疼我,我要什么都给我买,从来不会批评我!对了,还有我哥哥,我哥哥跟你姐姐一样好!”
在程徽和靳佑的认知中,程禧就是最好的人了。
能和程禧比,自然也是最好的人。
程徽满眼羡慕的看着他:“你们家真好。不像我们家,我只有考到好成绩、练琴练得好、舞蹈练得好,我妈妈才会爱我一会儿。”
“而且我爸爸很忙,我很久才能见他一次,他根本不陪我。”
年少的她尚且不懂怎么表达,只是觉得妈妈爱了她一会儿,似乎就是已经是天大的奖励了。
而那份爱,也仅仅是不批评、是勉强缓和的脸色。
她满眼憧憬的说:“我要是生在你们家该多好,再把我姐姐也带过去,这样我就可以拥有很多很多爱了。”
那天,十一岁的靳佑说:“不用生在我家,你也可以有很多爱。以后我会爱你,会一直爱你,无条件爱你。你考试考不好,我也会爱你。”
树荫下,一个不懂爱的小男孩许下诺言。
到现在也始终没变。
然而此刻的程徽……
“你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程徽眨了眨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副茫然的模样,仿佛真不记得了。
但她这演技却骗不过靳佑。
“别装了,你记得这件事。”
她记得,只是不想给他回应而已。
靳佑都明白。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说:“我现在还是会无条件爱你,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他会和程禧一样,永远爱她。
深思熟虑后,决定过段时间把书名改成《月亮走向月亮》,封面也会在挑选到合适的封面后进行更换。
* * *
灵感来自王小波《绿毛水怪》:“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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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