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沉沦 第1章 第1章

沈天赫把车停在香樟树下，外面细雨飘扬，他斜倚着真皮座椅，仰头望着打开遮阳帘的全景天窗，雨水淅淅沥沥地撒在上面，他目光幽幽，心里一片静默。

雨不大，柔柔地飘着，和那晚一样。

那也是一个冬天，也是在这样一个冷意弥漫，细雨飘洒的下午。

沈天赫打开车窗，燃了根烟，烟雾呼出，往上飘扬，短暂地模糊了天窗上的雨丝，而后迅速散开。

车窗一直开着，沈天赫任由雨水淋进。

“方萧，这边！”

车外响起一道欣喜靓丽的嗓音，在这样静谧的细雨中清晰可闻。

他眼睫微抬，侧眸看去，女孩身着红色长裙，漏露细肩，不畏严寒，双手提着裙摆，素面朝天的脸颊精致俏丽，淋着细雨朝他这边欢喜奔来。

他神色微怔，目光下意识追随这道雨中红绸，却在她钻入一把黑色大伞中，顿住视线。

女孩仰着娇俏的脸，脸颊在这阴雨天中仿佛发着光。

她惊喜地望着撑伞人。

“你真的来啦！”

对方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含笑，随后让女孩撑好伞，脱掉自己身上的米色大衣，披在女孩身上。

男人拿回伞，搂着女孩的肩，一高一矮相伴离开。

不知男人说了什么，女孩脆声娇笑，看起来很幸福，在这雨意冰冷的下午，莫名带来一丝温暖。

再回神，沈天赫指尖的烟只吸了一口，便悄悄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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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风吹在身上浸了骨，江书灵拢了拢身上过大不合身的大衣，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揉搓两下缓解身上冷意，双手抱着方萧的胳膊，凑近了他，语含欣喜：“方萧，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今天的试镜希望很大呢。”

方萧也跟着笑：“听说张钦山出事了，没了他的阻挠，你一定会继续发光发热实现梦想的。”

以往提起那个人，江书灵就高兴不起来。

但今天不一样，她很开心。

“希望吧，不过也不知接替他的人会是谁。”

方萧神色犹豫，没说话。

他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刚才那辆迈巴赫的车你认识吗？”

“什么车？”

方萧见她没瞧见，便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他拉上江书灵的手，停住脚步：“我叫了辆车，等两分钟就到。”

江书灵跟着站在路旁，单手拢了拢背上属于身旁男人的温暖，侧眸的时候，看到了一辆纯黑色的轿车。

她方才的注意力一直在方萧身上，倒真没注意到这辆迈巴赫。

此刻看去，那辆豪车确实很显眼，这辆车她仔细瞧着，还有些眼熟。

脑海里浮现当初爸爸还在的情形。

那会儿爸爸正谈了一笔大生意，带着她和妈妈去店里选车，看到旁边硕大的一张车辆海报，爸爸眼馋极了：“书灵，等爸爸公司开大了赚钱了，也要买一辆这个车开开。”

她瞧着海报上的车辆信息，上面显示着硕大的迈巴赫标，还有MAYBACH，62s。

她问过要多少钱，得到的价格让她瞠目结舌。

一千多万，她爸妈当时那个小公司也就值这点钱。

她暗自叹气，人和人确实不能比，正待收回视线，那车门却动了动，打开了。

天还飘着小雨，车上的人先是撑了把墨黑的伞，宽大的伞面遮住了他的脸，只让人觉得此人宽肩窄腰，一身墨色西装西裤，剪裁得体，制作精良，满是不易接近的贵气疏离。

方萧注意到她的动静，也跟着看过去：“就是这辆车，在你们公司门口停了挺长时间，会不会是你们天娱新来的高层？”

江书灵凝神想了想，摇头：“应该不是，最近出事的高层就张钦山一人，他的职位，想要开上这辆车，不太可能。”

“他不是贪了挺多？”

“不干净的东西，没法摆在明面上的。”江书灵很厌恶张钦山，说话的时候，都带了点恨意。

方萧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没事没事，我们不提他了，车到了，我们上车吧。”

江书灵点头，被方萧拉着上了车。

关上车门，江书灵莫名地又朝迈巴赫的方向看了过去，恰逢那人的伞骨微动，伞面缓缓抬起。

得益于她优越的视力，江书灵看清那人的长相，眸色微凝，呼吸一滞。

这人长得……也太好了吧。

男人的面庞精致到仿若造物主亲手雕刻的最完美的男性缪斯，他就只是单单站在那里，手里执着一把普通的伞，身上却散发着让人不容忽视的贵气。

男人撑着伞面，远远地望向她，完美的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

随着车子的疾驰而过，只是这短暂的一瞥，让江书灵这个在娱乐圈泡了两年的人，都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可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她看不清他的神色，总觉得有一股淡淡的愁郁自他身上蔓延开来，仿佛比这下着冬雨的冷日，还要更凉一些。

直到男人的身影渐渐缩小成一个点，拐角处消失。

方萧没发现江书灵的神情，自顾自地问司机师傅要了两张纸巾，替江书灵擦她裙摆上沾染的雨水。

江书灵拿掉方萧的大衣，空手抖了抖发丝上残留的雨水水汽，笑看着方萧的动作，心里暖暖的。

方萧把大衣披在江书灵身上，嘱咐她小心着凉，江书灵目光落在方萧脸上。

她和方萧谈了近一年，两人目前感情稳定，经济上却也穷得稳定。

因为当初拒绝了张钦山的追求，她被天娱集团雪藏了一年，这一年她几乎没有任何收入，幸好刚签了天娱的时候，还演了两部网剧女配角，目前的经济支出，都是靠着当初那两部剧不多的片酬度日。

方萧是目前新兴的短剧演员，片酬比她当初演的网剧女二号还来得高。

天娱目前也在进军短剧行业，可她被张钦山雪藏者，什么都接不了。

好在张钦山出事了，天娱集团高层换血。

兴许还是大换血。

江书灵才有了今天下午那一场现代剧的试镜机会。

她根据想要试镜的角色，精心挑选了这件红色长裙，在试镜老师的要求下，演了剧本里属于那个女配的最精彩的一场失恋舞。

江书灵自认为表现很不错，可现实给了她重头一击。

车子很快到了小区门口，江书灵思绪抽出，想把身上的大衣还给方萧，他却摁住她的肩膀，让她穿好别着凉。

江书灵见他执意如此，只好披好大衣，嘱咐他也赶紧回家别感冒。

两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别，江书灵不愿再拿方萧的伞，下了车就朝小区内跑。

出租车渐渐驶离，一辆墨黑的迈巴赫车身缓缓驶来，停在小区门口，车内的人恰好瞧见那个奔跑中的娇小红色身影。

女孩身影转角不见，男人捏着方向盘，神色讳莫如深，鬼使神差地在车载地图上，记下了这个小区地址。

刚到家，江书灵忙冲了个热水澡，躺在沙发上等着奶奶给她做她最喜欢的刀削面。

意外接到了经纪人赵姐的电话。

“小灵，试镜结果出来了，很可惜……”

江书灵对这个结果接受良好，只是她很惊讶，这次试镜的结果出来得太快了。

以往得到这种通知，她都是简单的说两句感谢赵姐的话，再直接挂断电话，这次却鬼使神差想问个究竟。

“赵姐，能告诉我，我的问题吗？”

“小灵，你很优秀，这一年虽然你没什么表演的机会，但你平时的基本功训练我都看在眼里，这次试镜你的表演也很到位，可惜，这个角色上面有了自己的想法，你应该明白。”

江书灵当然明白。

当初她要是同意了张钦山的追求，她就会是上面那些人的“想法”。

可她不甘心。

江书灵拿着手机沉默两秒，继续问道：“那我能问问这个角色定了谁来演吗？”

电话那边的赵姐犹豫片刻，叹口气：“演职人员到时候会公布的，所以这也没瞒着的必要，但从我这里说出来确实也不太好。”

江书灵明白她的为难，毕竟她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经纪人。

那这个获得角色的人是谁，显而易见了。

她怔怔地看着奶奶放的电视剧，是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宫斗系列。

里面的演员们妆容精致，演绎着一个个勾心斗角的角色。

他们都是为了坐在金黄高位上的男人，而她们现实中的勾心斗角，可就热闹和复杂多了。

奶奶做好晚饭，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江书灵脸色不太好。

这种场景，她也是见多了。

奶奶暗暗叹口气，坐到她旁边反而笑着安慰她：“就一个小角色嘛，没关系，你最爱的刀削面做好了，还给你加了两片牛肉，庆祝那个谁来着，就是那个叫张什么山的，以后他不会再骚扰你了。”

江书灵伸手抱着奶奶，声音嗡嗡的：“还是奶奶最好啦。”

第二天，江书灵没去公司，约了舒书去喝咖啡。

舒书到了零卡咖啡店，刚坐下就开始自己的吐槽：“你这人真的是，就不能换一家咖啡吗？老是喝这家，我都喝腻了。”

江书灵吃着这家咖啡店的精品糕点，无所谓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不太喜欢尝试新鲜事物，而且这家咖啡真的很好喝呀，你不也说好喝？”

舒书：“是好喝，可我也知道有很多更好喝的咖啡，让你去试试，你就是不愿意。”

江书灵摇头：“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再说吧。”

尝试新的东西是有风险的，她没那么多精力去试错。

舒书无奈，也不再劝说，尝了口咖啡，感受来自味蕾和精神上的满足，这才笑着和江书灵聊了起来。

“我们编剧群里都在传张钦山的事了，按理说这人离开了，公司里应该会给你机会的，怎么这次又没戏？”

舒书：“我们公司去年签了个新人，叫孟媛，也是赵姐在带着，这个角色给了她。”

舒书是职业编剧，也和天娱合作过，对天娱内的人也挺熟悉。

这个孟媛她没见过真人，但看过她参演的电视剧。

舒书试着回想，脑海里那张孟媛的脸一闪而过，她讶异道：“是她呀，她的气质和你还挺像的。”

江书灵点头：“我们戏路也会有重合，当初也是因为我被雪藏，公司才把她硬塞给赵姐。”

“昨天那场试镜，她和我试的就是同一个角色，就连穿衣风格和试镜的场景都和我选的一模一样。”

舒书懂了，看样子江书灵没了张钦山这个挡路石，又有了新的绊脚石。

她也没什么法子，只能跟着江书灵一起吐槽吐槽，再聊聊八卦，给她讲些开心的事，再把自己最近写剧本的一些问题说出来，让她帮着开拓一些灵感。

江书灵很喜欢这样子和舒书聊天。

她也梦想着，什么时候能和舒书一起，创作和演绎出让她感动又难忘的剧本和人物。

两人喝完咖啡，正准备去商场逛街，江书灵却在此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她本能拒接，可对方再次打来，又是本地的号码，江书灵迟疑着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