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井巷的卢娘子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奇才

卢娘子激动地拿包袱皮给卫衡看：“你看！这是不是说明那日送我出来的丫鬟就是秋兰？那我还活生生见得人，怎么可能七月初二就没了？他们说谎！咱们告官去吧！”

卫衡只瞥了一眼那包袱皮：“告官有什么用？”

“这可是两条人命呀！”卢娘子替王少夫人委屈，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秋兰是签过卖身契的。本朝有律，自卖自身者，生死不论。王家人打杀了她也没处说理。王少夫人死于急症，有大夫作证。告官也得不来清白。”

“可我姐姐好好的，怎么就丢了性命？”小巧想不明白。

卫衡沉吟道：“只怕还是因为郑家。”

“郑家？”卢娘子和小巧都是一怔。

卫衡分析道：“王少夫人应该是个好人。她借着怀章的由头给你的这几本书，只怕就是赵家钱家找的东西。这几本书，应该本属于郑家，王少夫人只是还给你。”

“郑家的书？”

卢娘子从没听过书的事。

“当天王少夫人把书给你了，想来是王家人不愿意。与她起了争执？或是别的什么，害死了王少夫人。她死了，那她院里知道内情的丫鬟，怕是也活不了。秋兰也就跟着死了。”

卢娘子听得毛骨悚然。

她不敢想，为了几本书就害死两条人命！

不！

是至少两条人命！

“他们......他们这是为什么？”卢娘子喃喃道。

“为什么？”卫衡冷笑，“大概与钱权脱不开干系。”

紧接着，卫衡突然道：“这书现在到了你手里，只怕麻烦也跟着来了。”

卢娘子皱眉道：“这书可会害了咱们？那倒不如送去狱里！谁想要书，去找他郑家人要去吧！”

卫衡摇头：“你真送了，怕是人家也不信。走一步看一步，我倒想知道，这书到底有什么好，让他们这么费心。”

小巧也道：“我也想看看，为什么他们就为些书就要害死我姐姐！”

卢娘子长叹一声。

这郑家真是阴魂不散。

自己这辈子，是和郑家分不开了吗？

日头偏西了，卫衡和卢娘子都只吃了早饭，现在都饿了。

卢娘子给小巧安顿好，挽起袖子开始做晚饭。

小巧乖巧地给卢娘子打下手。

看卢娘子和面的笨拙样子，小巧摆摆手让卢娘子站一边去：“婶子你这做饭可不如我！我打四岁就给我娘打下手了。八岁我就自己上灶台了。婶子你一边儿歇着去吧，饭好了我叫你。”

卢娘子笑看小巧熟练地揉面：“小巧你可以啊！做饭比婶子强！”

小巧笑道：“我也不能白吃婶子家的饭呀！往后这做饭就我来！婶子你可别跟我抢！”

卢娘子笑笑，看卫衡进了西屋，也跟着去了。

卫衡推门看怀章在看书，直问道：“怀章，之前王家送的东西呢？取出来我看看。”

怀章不明就里，还是从角落找出来了：“叔，这是他们给的书，与科考没什么关系，我都扔在这儿了。”

又从柜里取了个盒子：“这是文房四宝，都是好东西，我还没动，留待日后用的。”

卫衡点点头，检查了一下那文房四宝。

只是好些的笔墨砚台，也没什么不对。

那几本书，卫衡之前也略翻过，不过是些地理志，水经。

卫衡猜测，这些书可能是指向个什么地方。

可仔细翻看，里面也没有标注，一时也想不明白。

卢娘子出声道：“这东西如今放在咱们家里，我怕是要日日忧心。”

卫衡点点头：“那我把它们换个地方藏起来。”

卢娘子心里总想着不能再麻烦卫衡了。

可遇事还是少不了麻烦他。

卫衡看怀章攒了不少习字，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端详。

怀章看卫叔看自己的字，不由得有些紧张，他紧攥这手：“卫叔，这是我闲来无事写的，写的不好。”

卫衡不这么认为。

他看着怀章的字不错，文章写的也有些模样。

只是他也不知道现如今的科考是什么样。

不敢轻易置喙。

“你娘说你想寻个书院？”

怀章更紧张了。

他想寻个书院。

可他也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

他实在是没脸再为难自己娘了。

“我......我......也不是非要去书院！我自己也行！”怀章涨红了脸道。

卫衡不赞同：“男子汉大丈夫，想做什么，认准了就去做。去书院肯定是比你自己闷头乱读来的好。我去打问打问，看能不能给你寻个书院。”

卢娘子和怀章俱是一脸惊喜。

卢娘子没想到自己犹豫又犹豫没能开口的请求，卫衡就这么主动提出来了。

她终于确信卫衡不会嫌她麻烦，也没有躲着她。

卫相公，卫相公就是好人！

怀章听卫书要给自己寻书院，本是心中狂喜：“多谢卫叔！卫叔你太好了！”

可谢字出口，怀章又感觉不对！

怎么卫叔事事用心，如此帮他？

这世上当真有这样频频出力不图回报的好人？

他这样殷勤......怕不是有更大的图谋？

可怀章又一想，自己家如今还有什么可图的呢？

他不自觉看向自己娘。

狂喜之后，怀章的心情更复杂了。

他猜想卫叔怕是对自己娘有什么想法。

一时间，他也不知是该拒绝还是接受卫叔的好意。

娘是怎么想呢？

她可喜欢卫叔？

娘还年轻，她是不是愿意给爹守着？

卫衡和卢娘子没注意怀章的悲喜。

卢娘子听着外面小巧喊：“饭好了。”

满心欢喜地请卫衡去吃饭。

卫衡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他这几日就怕卢娘子介怀那天的事，把自己赶走。

今日看怀章用心念书，又想起卢娘子提过怀章想去书院，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这样一来，卢娘子得了自己相助，必定不好意思开口赶人了！

这几天他时时悬着心，不敢想要是离开这里，不在卢娘子身边了，自己该怎么办！

卢六回来看家里多了一口人。

听叶儿学了才知道，是卢娘子捡了个小丫头回来。

卢六心里不禁打起了算盘，这家看着不起眼，倒是养得起自己和这小丫头两个下人了！

自己看门，小丫头伺候人！

这么一想，他不禁同情起这小巧。

小巧从背后给卢六上馒头。

吓了卢六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走路没声儿啊！”卢六跳脚。

小巧自己没觉得：“怎么没声儿啊！六哥你是自己走神了，没注意吧！”

怀章笑话卢六：“崔家培养的，就这样？清河崔氏哦，可真是败落了。”

卢六撇过头不理怀章。

他仔细听了听，小巧走路就是没有声音！

自己这受过训练的暗卫，绝不可能听错！

“卫大哥，你听听，小巧走路是不是没声儿？”卢六凑到卫衡身边。

卫衡今天都想着王家和书，没注意这些。

他闭眼听了听，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卢六一拍桌子，对小巧道：“小巧，你别动！”

小巧不明白自己怎么惹了六哥了，站着不敢动。

卢六道：“你就从灶台那，你单脚跳过来，筷子放碗上，不能掉下来！”

卢娘子拍了卢六脑袋一下：“别欺负小巧！”

卢六不理：“你跳过来，我给你买糖吃！”

小巧一听有糖，单脚跳着就过来了。

碗上的筷子左右摇晃了几下，就是没掉。

“六哥你真给我买糖啊！”小巧盯着卢六。

叶儿也凑过来：“我也要糖！”

怀章瞥了卢六一眼：“你挣得钱不该是我家的吗？”

卢六早就不忿怀章了，怼道：“按理你是不是得给我发月钱？”

怀章一听不说话了，这卢六不傻啊！

卢六上手捏了捏小巧的胳膊和后背，肯定道：“小巧，你是个练武的苗子！你这根骨，比我好！奇才！奇才！”

卢娘子怪道：“小巧个姑娘家，练什么武！还是跟着我学学绣花！”

卫衡这次倒是站着卢六一边：“这世上女子比男子过的艰难，不就是因为男子身量高力气大？我倒愿意女子也学学武艺。起码不受欺负！”

小巧一听不受欺负就决定了：“我学武！不学绣花！”

“六哥，”小巧揪着卢六的袖子，“学武是不是就是打架？”

卢六支支吾吾：“呃......也对......也不对吧！学武主要是挣钱......”

卢六迎上卫衡的目光果断改了口：“强身健体！学武主要是强身健体，保护自己，要是你有个仇人什么的，那当然......也可以......报仇！”

小巧得了准话坚定道：“那我就学武！”

“好！”卢六比小巧还高兴：“我把我这一身武艺都传授给你！今后我就是你师父！拜师吧！跪地给师父磕三个响头！”

小巧跪地就磕了一个。

卢娘子拦她起来：“干什么，要教就教，为什么让人磕头！”

叶儿不知道什么事学武，可她记得卢六说有糖吃。

小巧站了起来，她又跪了下去，准备磕头。

卢六赶忙拉叶儿起来：“不跪不跪！不磕头！不磕头！”

他心虚地瞄了卫衡一眼。

他还没那个胆子让卫衡的闺女给自己磕头！

“那我这算是拜了师了？”小巧问。

“算算算！”卢六道，“明儿个开始寅时中起来，我教你基本功。”

叶儿也喊：“那我也要练功！带我一个！”

卢六心知叶儿个懒孩子才起不来呢！

糊弄地点点头：“带你一个，带你一个！”

说着眼神飘到卫衡那儿。

卫衡给他一个“你乐意教就教吧”的眼神。

入夜，卫衡算着人们都睡了，揣着书上了房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