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烧灼沸腾的人格意识世界中,孤注一掷的郁寒终于破开那压抑困缚他多时的壁垒,再次拥抱住了郁杉。
压抑的,暴烈的,疯魔的情绪化做黑色的火海。
整个精神世界天崩地陷,白茫无际的天空一块接着一块从高处脱落,大地裂出深渊壑谷,焰火与那道浮着黑雾的记忆长河冲撞,火星与水花迸溅着。
郁杉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被全然释放开的,恶魔。
瞳孔骤缩,被一下捅穿的郁杉还未能痛哼出声,带着恨与爱的热烈的吻便纠缠上来。
喉舌间的声音被吞没,只余下缠绵亲吻的水声,颈脖被郁寒一只手掐握着,郁杉腰腹以下像被腰斩般失去知觉,火焰扑裹住他们。
一寸一寸,焰龙焚烧意志。
郁杉在痛楚和恐惧中承受了恶魔原始**的全部冲击。
他身下背部以上的区域悬在崩裂出的绝崖,腰处被捅伤的窟窿在火焰的蚕食下越来越大,那火焰是郁寒情绪所化,郁寒在吞噬他的意识。
——他真的会死,会消亡。
……郁寒,郁寒居然真的会杀他。
郁寒在郁杉瞳影中看出一丝惊诧和难以置信,他低喘着,笑得嘲弄至极:“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呢?宝贝,你想杀我那么多次,我回礼一次又怎样呢?”
“而且我不是说了,要带你一起下地狱吗?”
郁杉在身体的颤栗中抬手,郁寒掐住他脖子的手瞬间更加用力,一时青筋暴起,但郁杉没有去拉郁寒的手臂,只抚摸上郁寒扭曲的面容。
郁寒施暴的动作顿了一瞬。
郁杉神情淡漠,低哑开口:“既然是报复我的回礼,那就不要流露这么悲伤绝望的情绪。”
“你这张嘴,总是说些让我不爽的话。”郁寒眯了眯眼,躲开郁杉的手,低头抵着郁杉额头,“嘴咬烂了都没有用……我很久没有这么对你了,但你果然是要操服了才会闭嘴。”
身上的火焰蔓延纠缠,从手臂到指尖,骨骼到发丝,绝望而暴烈的**彻底浇透他。
郁杉与郁寒瞳火熠熠的目光交锋一刹,看上去毫无抵抗之力的他突然间暴起,而后身位翻转,不肯放开他的郁寒与他一同摔坠进渊崖裂壑那张开的犹如地狱恶兽的巨口中。
粉身碎骨的痛苦中,传来郁杉颤抖的喘息的并不真切的声音:“郁寒,如果我说……我爱你呢,这一次,你还愿意为我消失吗?”
多荒谬的话呀。
几乎快碎成一片一片的郁寒仍旧不肯放开郁杉,意念疯狂纠缠着交合,郁寒眼中戾气几乎化作实质的黑色火焰,但郁杉恍惚在那戾火中看到闪烁的沸腾成雾气的水光。
被冲撞的意识迷离到难以聚拢,思绪涣散间,郁杉听到郁寒饱含恨意地说:“我会信你一句轻描淡写的‘爱’?郁杉,你的心脏也是我的心脏,你的情绪也是我的情绪,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话语的真假了。”
可是,他不说不愿意,只是不信这句“爱”。
心脏好像抽疼了一下,郁杉分不清那是郁寒还是他的难过。
郁杉下意识抬手想去碰郁寒的胸腔,想去触碰他们那颗骤缩的心脏,但郁寒一把抓住他的手,用那种洞穿他一切心思的眼神垂眸看着他。
一滴眼泪砸在郁杉眼中。
“怎么?你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绪,便要剖开我们的心脏来看看吗?”郁寒笑着,癫狂着说,“郁杉,你曾经疯狂憎恨我,又无法离开我无法割舍我,如果爱能在恨中诞生,那么如今的你不会说出不再需要我的话。”
眼泪在郁杉眼睛化开,他目光湿濡中像是显出了难辨虚实的几分真诚:“在我们对齐蹊造成实制性伤害前,我曾有过自我和解的打算。”
“我不需要谎骗。”郁寒半点不信,可情绪分明那么绝望疯戾,身下动作那么残暴凶狠,郁寒却突然落着无比温柔的吻,“我也不会再做自愿消失的傻事,平白给情敌腾位置。”
郁杉平静眨着眼,眼眶蓄着的液珠浸湿眼睫后从脸庞滚落:“是我撒谎吗?”
“是,撒谎精。”郁寒吻过郁杉眼尾泪痕。
“爱与恨不能共存吗?”郁杉微微仰头向郁寒主动索吻。
郁寒沉默许久:“可以。”
郁杉毫无斟酌,笃定说:“郁寒,你爱我,是你离不开我,是你无法割舍我。”
郁寒一言不发,只是一味抵着郁杉索取、榨汲。
郁杉眉锋颤抖:“难道你对我的爱不是从厌恨中诞生的吗?我们从第一次知道彼此存在时,就已经相看两相厌了。”
“我没有厌恨过你,即便我不是为你而诞生而存在的副人格,我也一直在扮演保护你的角色。”郁寒反驳道。
反倒郁杉更加从容淡定,他在浪迭的颠簸中再次找准郁寒最深的痛点,冷声说:“你总是说你在保护我在为我筑砌堡垒遮蔽风雨,但你也同样让我难见天日不得自由。”
“这道德的高地,郁寒,你站不住的。”
郁寒定定看了郁杉半晌,嗤笑一声:“我又不是需要洗白的反派,我要站什么道德高地?”
像是先前短暂平和的温柔,只是狂风骤雨降临的征兆。
但郁杉一口咬上了郁寒的脖子,没有丝毫求饶示弱的意思:“郁寒,我确实不爱你。”
在郁寒那抱着同归于尽心思的绝望黑焰将郁杉的意识体彻底侵噬殆尽前,郁杉最后开口说:“我是人格残缺的不完整品,你知道的,我从不具备爱人的能力。”
“但或许你消失了,我就会成为你 ,成为完整的自己,会接纳我曾经抗拒封闭的一切感情——也会明白你的爱。”
……
“泡完温泉去跳冰湖,他是真有求死的打算。”宗寰坐在医护站的诊室门口,目光一直锁在床位上的郁寒身上,对电话那一头的精神科医生说着,“可是我不明白,他虽然有分裂人格障碍,但主人格副人格从来都不是会轻生的人。”
耳侧传来两下叩门声,宗寰转过头看去,换了身干衣服的kavan正站在门侧。
他对上宗寰的目光,一瞬眼神微妙的颤烁后,平静又突兀说了句:“他快死了。”
宗寰噌地一下站起来,还在通话的手机从他手中摔落,他不管不顾地慌恐拉拽住kavan的手臂,语气焦灼:“这话什……什么意思?你别吓我,刚刚医生不是还说他好好休养没什么大事吗?”
kavan看向宗寰的眼神有一丝怜悯:“我卜问的卦象中,风灵回应我说,他将远去。”
“——他将在破败的幻梦中长眠,他将在烈灼的焰火中远去。”
宗寰思维僵顿了片刻,他吸了口气,咬着牙偏执且不愿相信地反驳:“先生,请不要说这种神神叨叨的话,封建迷信是不对的。”
但他的眼神是慌措悲伤又带有些许脆弱的。
kavan眼中怜悯更甚,他径直越过宗寰向屋内走去。宗寰跟在他身后,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
kavan看向宗寰,他些许生硬的中文口音总是让人不自主感觉到威严淡漠:“嗯,封建迷信是不对的,但我还是建议你最好现在叫醒他。”
宗寰抱着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俯身抱住床上郁寒的身体一阵猛晃,企图将人摇醒。
没想到这样真有成效的宗寰直直对上郁寒冰冷黑沉的眼睛,他满脸担忧又讪讪地说:“你……你醒了啊,吓死我了。”
郁寒冷冷说:“你在干什么?”
这句话冰得宗寰这个寒毛都要炸了,他觉得郁寒晕前晕后简直两个人,伸手在郁寒眼前晃了晃,试探地问:“郁寒?”
郁寒皱眉,盯着半俯压在自己身上紧紧抱着不松手的宗寰,重复一遍:“你在干什么?”
kavan伸手揪着宗寰后衣领将人拽离了两分,适时出声解释:“看你似乎梦有惊厥,是我让他把你叫醒的。”
被揪开的宗寰又紧紧贴凑到床边:“医生说你没什么大问题,就身体受了些寒可能会发烧,最近要注意保暖。原本计划的下一站乌兹曼威坦的地狱三角门还打算去吗?那里气候正好炎热祛寒。”
郁寒揉了揉眉心,收敛眼中的倦怠和戾气,平静回道:“行程照旧。”
kavan插言道:“近日你命宫避火,不可去。”
郁寒挑眉,饶有兴致地询问:“那kavan先生有什么推荐去的地方吗?”
“你有所求吗?”kavan问道。
“有。”郁寒认真说,“我想求问,一场本命姻缘。”
kavan突然将目光移向宗寰,片刻后回了一句先前便让宗寰跳脚破防的话:“你们真的不是正缘。”
宗寰只恨没办法捂kavan的嘴,他匆忙移开话,两眼装着星星般望向郁寒:“那我们去桃冠山玩儿吧,听说那里的祈姻古树是最旺爱情线的了。”
“这个季节,还有桃花吗?”kavan疑惑,他顿了顿,又反复看了看郁寒,“而且你的姻缘线,你不是一直都很明晰且攥得很紧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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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欲壑与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