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沐分析得头头是道,最后却只丢下一句没有,让白泽一同离桌。
两人走过院子,凛冽的寒风夹带着雪花往身上飘。
白泽怀疑地看祁沐:“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
祁沐神色不变嗯了声。
白泽眉心微微一皱:“……你知道什么?”
祁沐闻言把眺望远方的视线收回,轻飘飘落在他身上,漆黑明亮的眼珠倒映出白泽身后院子里飞扬的雪花,令他眼神显得有些冷。
祁沐薄唇微微一掀,语气平淡道:“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白泽问。
闻言祁沐嘴角动了动,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然而只一瞬,便又恢复一贯不可一世的疏离。
“这个答案并不是最后的任务。”祁沐说,“你仔细回忆一下第一晚听到的那首童谣。”
白泽:“……想不起来了。”
“娃娃娃娃想回家呀,但是找不到妈妈,妈妈呀妈妈,你在哪里呀,妈妈呀妈妈,怎么不说话 ,血色玫瑰淹没了她。”祁沐面无表情地读了一遍。
白泽又回想起那一夜的歌声,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两人脚步停在长廊,陆续遇到从餐厅里走出来的其他人。几人怪异地朝他们望一眼,也没多打招呼,各自快步走进客厅以躲避扑身而来的寒气。
等众人离去,祁沐指了指不远处的蔬菜。
鹅毛大雪片片压在青菜叶,最后化为刺骨的冰水滑入泥地。
“那些尸体都变成了灌溉这片土地的肥料。”
闻言白泽顿时想起昨天餐桌上新鲜碧绿的蔬菜,胃里一阵翻腾,想吐的感觉又涌上喉头。
“艹,我感觉我三天不想吃饭了。”白泽压制住那股恶心的感觉问,“你怎么知道?”
“庄园门外有一片小玫瑰园,还记得吗?”祁沐说,“血色玫瑰淹没了她。”
白泽:“这是你的猜测?”
“所有的猜测结合在一起就是答案。在这样的漫天大雪里,人行走都十分艰难,蔬菜却在蓬勃生长。我们在吃饭的时间,管家却在施肥,按照他绅士的待客之道,不应该会犯这样不礼貌的失误。”
见白泽站在一旁沉默地抿着唇,祁沐继续道:“午饭或者晚饭时间,他还会继续施肥,并且时间会比昨天持续久。”
恶心之感隐隐又有冒上喉咙的势头,白泽脸色不太好地瞥他一眼:“你接受度挺高啊。”
祁沐:“习惯就好。”
白泽视线在院里飘过一眼,恍然想起第一天傍晚遇到的女佣,他声音艰涩地开口:“那我说的那套床单……”
不需他说完,祁沐便领会了其中的深意,他淡淡道:“就是同一套。”
白泽沉默一瞬:“那根头发代表什么?”
祁沐:“代表有东西在里面睡过。”
白泽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慢吞吞道:“我怎么感觉不止一个鬼啊……”
祁沐一脸你才知道的眼神说:“这个庄园早在五十年前就因凶宅而废弃。”
白泽微微瞪大眼睛:“……你不是说这些人是NPC?”
“嗯。”祁沐慢慢跟他灌输游戏规则,“有NPC是人,有NPC是鬼,游戏的世界也有逻辑,他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我招谁惹谁了,要被这么个变态游戏选中。”白泽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几句。
祁沐劝他别上火,选中的又不止你一个。两人又多说了几句,这才往前院走。
客厅里大家正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听见他们进门的动静,纷纷抬头看去。
两人身材挺拔,又都长得好,这会儿都穿着修身的风衣,气质更是泯然众人。大家不禁多看了几眼。
于朦朦平常虽然是个模特,但现实中也算半个腐女,平常偶尔会追追CP。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两个身材颜值都极高的帅哥,只是命都没了,也没心情关注别的。所以这会儿经历了两个夜,心情也从激烈的起伏中渐渐趋于平静。
见两人并肩走进屋,各自一侧肩头落了几片雪花,意味深长道:“你俩还挺有闲情逸致,这么冷的天还有心情赏雪。”
两人没说话,径自在沙发上坐下。
他们好像已经聊完了,陈秋寒问两人有什么想说的,白泽摇了摇头后看祁沐,后者也没有。大家便散去。
按照昨晚的预想,上了三楼之后,白泽就快步往梦里的那间房走去。停在门前,白泽诧异地看着门上被破坏的锁心,扭头看祁沐。
“你昨晚踹门的时候门是锁着的?”祁沐说。
“嗯,我很确定。”白泽说,毕竟那一脚下去他脚腕以下都麻了。他的视线往三楼的几人身上飘过,没找到心里所想的那人,“你觉得是谁?会是陈秋寒吗?”
祁沐:“都有可能,但至少那人也在梦境里死里逃生过一次。”
白泽下意识就断定了陈秋寒,毕竟目测下来,这些人中也就他稍微有些脑子。
房中如白泽梦境中所见一般,只是梳妆台前少了本日记。他问:“你觉得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祁沐站在主人房的窗前,看向窗外。
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大地。树林中光秃秃的枝丫被白茫茫的大雪覆盖,整个世界只余一片白。
许久,在白泽以为祁沐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动了动嘴,薄唇微微一掀道:“小女孩喜欢捉迷藏,所以他躲在了哪里?”
被他这么一说,白泽脑海中下意识响起管家的声音。他说,小姐喜欢玩捉迷藏,而且谁都找不到她。
“所以……”白泽抖了抖两只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嗯。”祁沐似乎知道他会继续问,停顿两秒之后说:“完成任务的机会只有一次。我不能确定是谁,所以不能冒这个险。”
“……你觉得金雅珊呢?”白泽回忆着这两天的种种,把那天他看到金雅珊和妇女之间的互动告诉祁沐,“而且第一晚的扑克也是她来喊的。”
祁沐没说话。
两人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雪景,白泽回忆起去年的跨年夜,跟几个好友聚在一块吃火锅喝啤酒的场景,对比现今的情形,不免感慨几句。
祁沐视线淡淡睨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你朋友很多?”
“那是。”白泽对自己的人缘还是有信心的,“等我们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到时候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祁沐眼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但很快被收回,视线又平静地落到远处苍茫的天际,那里一片雪白,大地仿佛一眼望到了头。
门外于朦朦经过,见他们两人站在窗外眺望远方,顿了顿走进门,“你俩干嘛呢?”
听到身后的动静,白泽回过头,随意往窗前一倚:“随便看看,但是这房间被人找过了。”
于朦朦也打量了一眼四周,“这好像是个主人房。”她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停在四柱床前,“这个床看着风水不太好啊。”
白泽微微一挑眉:“你还懂风水?”
“略懂皮毛。”于朦朦笑了笑,“不过这个床挺古朴的,倒是跟这里面的装潢不太搭。”
此时祁沐也转过头,他两只手闲闲地插在衣兜,在黑色风衣的衬托下整个人更显挺拔悍利。
祁沐说:“这里的装潢很新,应该是庄园主人死后有人重新翻新过。”
于朦朦看着他,似乎思考了几秒才慢悠悠说:“那为什么要保留下这张床?”
祁沐也盯着她,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最后还是于朦朦讪讪地移开眼,随口找话转移了话题。
闲扯两句之后,于朦朦打算找个理由借机离开。毕竟祁沐的视线太过犀利,这要是在现实世界,被这么个高大帅气的美男子看着,她浑身都软了。
打了个招呼她转身正欲离开,就听身后祁沐喊住了她。
祁沐的声音很好听,但平常说话的口气不带一丝感情,始终跟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也就白泽能近他身。
这会儿他的声音更像是淬了寒冰:“跟你们做个交换。”
于朦朦停滞两秒后转过身,眼里似乎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把庄园日记给我们,我能保证你活着离开。”
于朦朦倒是没再装模作样,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秒,笑出声:“你凭什么保证我们一定能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