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心说介意,但面上也不好表现出什么,只瞥了一眼祁沐。对方在人际交往这一块,向来比他更冷漠。见邵天临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两人搭档,总得各取所长,白泽心想着便主动招呼邵天临坐下。
邵天临也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往他们桌边坐下,坐下后就开始寒暄:“两位夫人呢?”
“天太热,让她们先回去了。”白泽说完想起秋桑鬼鬼祟祟的身影,问:“你夫人呢?”
“我没让她跟出来,天这么热,准备寿宴这种小事,一个人就行。女人嘛,就该待在家里享清福。”邵天临说。
白泽:“……那倒是。准备得怎么样?”
邵天临:“在隔壁铺子买了几壶上等好酒,老爷子应该会喜欢。晚点我推荐你去,报我名字可以打折。”
白泽:“……行。”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没话说了。邵天临开口就是老凡尔赛了,也难得有人能把白泽说得没有开口的**。
之后,见桌上半天没人说话,邵天临视线淡淡瞥过面前两人,喝了一口茶,而后举起茶杯端详片刻,道:“这茶色泽太深,余味微苦,算不上好茶。”
说罢他略带嫌弃地放下茶杯,看向白泽:“我那里有几包上好的新茶,三哥若是喜欢喝茶的话,晚点我让人带几包给你尝尝。入口甘甜,口齿留香。”
白泽垂着眼摩挲杯沿:“谢谢四弟,我平常不太爱喝茶,不用了。”
邵天临微微一笑,也不勉强:“行。”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白泽放下筷子,拿起茶杯润了润喉咙:“四弟这是第几次进关卡?”
邵天临似乎没想到他会提这个问题,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淡淡道:“也就六七次吧,说实话,挺简单的。”
“六七次?”白泽诧异地扬了扬眉,“这么厉害?”
“还行吧,没什么难度。”邵天临又给自己杯里续了点茶,面上看不出一点得意,“很容易就过了。”
白泽:“……那你可真是牛逼。”
邵天临扯了下嘴角,微笑着反问道:“你们呢?第几次了?”
“哦,我十八次。”白泽抬手指了指祁沐,“他已经二三十次了。”
闻言祁沐抬眼看他。白泽淡然地迎上他视线,趁邵天临不注意时悄悄朝他眨了眨眼。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是白泽的宗旨。
见邵天临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己,又傻愣愣地看看祁沐,目光里又是惊讶又是怀疑,还带着一些探究。白泽觉得好笑,但还是绷着表情,淡淡道:“说实话,我都快忘了这是自己第几次闯关了,人都快麻木了。就好像一道题翻来覆去做了几十遍,我现在闭着眼都能闯了这关。”
祁沐:“……”
邵天临:“……”
桌上的气氛陷入凝滞,白泽见邵天临闷头半天不吭声,主动cue他:“说真的,这要是突然哪天回到现实生活,我反而不适应了。你也有这种感觉吧?没了这种刺激和挑战,生活多少有点无趣。”
邵天临:“……嗯。”
一时凡尔赛一时爽,一直凡尔赛一直爽。白泽生活中什么都不缺,所以性格还算务实。虽然也怕丢脸,但还真没怎么吹过牛。所以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认真吹牛逼,说真的,感觉还挺爽的。怪不得一帮老凡尔赛总能从其中找到快感。白泽get到了新成就,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却见门外突然闯进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横冲直撞地打断了他刚组织起来的凡言凡语。
直到对方停下脚步大喘气,白泽才看清,这正是邵家的大管家。
“不好、不好了,几位少爷。”管家喘着粗气,指向门外的手指哆哆嗦嗦,“出、出大事了。”
邵天临眉一蹙,问:“出什么事了?”
管家语带焦急,粗声粗气地低喊:“少、少奶奶死啦!”
闻言,白泽脸色顿时一凛,站起身眉宇凝起:“哪个少奶奶?”
“四少奶奶。”
秋桑是死在房里的。被仆人发现时,她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等四人赶回邵家,邵继雄及杜若等人已经等在大厅。
杜若显然受到了惊吓,见到白泽时脸色慌张地朝他扑去。
白泽见状皱着眉迎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杜若紧紧抓住他两边的西装袖口,说话磕磕绊绊:“秋、秋桑……死了。”她的语气有些不敢置信,说完之后扫了祁沐一眼,欲言又止。
白泽看出她的情绪,看向祁沐,像是安抚似的朝他解释:“我俩是一组的,我先去安慰一下她。”
祁沐站在他侧面没说话,眼神只扫过杜若一眼就停在了他身上。白泽看着他情绪不明的双眼,顿了顿,心想着自己要不要跟他多解释一句,至少让他放心,他没有要跟他抢人的意思。
可眼前杜若的脸色太差了,身子也几乎站不稳,全靠他扶着。白泽只好拍了拍祁沐的肩,说了句放心,便把杜若扶出去。
祁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白泽正侧低着头,似乎是在安抚杜若的情绪。他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格,可此时面对杜若时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不用看他的表情,都能想象出那张好看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神情。令人心动又刺眼。
祁沐眼波微微一动,闭上了眼,不想再看。身旁一侧的手,紧紧攥起,手上青筋暴起。
他的身后,刚教训完邵天临的邵继雄终于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他,脸色一凛,抿着唇不高兴道:“天沐,你先进来。”
祁沐没动。
邵继雄本就心情不好,见他站着不吭声,顿时板下了脸,语气也稍稍加重重:“杵那干嘛,进来坐下。”
管家知道四少夫人刚死,老爷肯定糟心,见状也在一旁当和事佬:“二少爷,您赶紧坐着吧,可别再给老爷添堵了。”
祁沐睁眼,眼前已经没了那双人的身影。他压制住心头想去捉人的**,转过身直直对上邵继雄的视线。
面无表情的注视,没有一丝温度,令身经百战的邵继雄心头猛地一震。
白泽扶杜若走进长廊,拐到大厅看不见的地方。
见她情绪稍稍平复,白泽才问:“怎么了?”
“白天……死人了。”杜若深呼吸一口,“今天早上我还跟……秋桑聊了几句,感觉她没什么心眼,挺天真的。”
白泽:“现在还这么觉得?”
杜若一直垂着脑袋,闻言抬起头对上白泽的视线,他没什么情绪,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杜若敛下眼睑,点了点头:“今天上午见她偷偷摸摸的时候,的确有过怀疑。但她突然死了,你觉得……”她欲言又止,脸色有点难看。
“什么?”见她不说话了,白泽问。
杜若咬了咬唇:“会不会是作弊违规的惩罚?”
“为什么觉得是违规?或许可能是触发了死亡条件……”白泽蓦地想起邵天祺,眼睛微微眯起,“也可能是谋杀。”
“谋杀?”杜若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会谋杀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这话一出口,两人登时眼睛一亮对视。杜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语带激动地说:“所以她偷偷摸摸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关键线索,所以触发了死亡条件,被NPC谋杀?”
白泽想到外面那些传闻八卦,也极为赞同这个猜测:“这个可能性不小。”
闻言杜若登时又担心起来:“这个游戏白天都会死人,我们该怎么办?万一请厨子算作弊,我们两个——”她说着语气又焦急起来,隐隐有哭腔。
白泽没有安慰女生的经验,只好一直安抚道,别担心没事,放心有我在。安慰完,他深觉做只单身狗竟然也是一种享受。
等杜若缓过来一些,白泽带她回大厅,一路上还在不断安抚着她的情绪:“你放心吧,看邵老爷这架势,应该是打算调查这事。如果能查出来凶手,或许线索对我们有利。而且——”
见他语气稍有犹豫,杜若突然偏过头看着他,语气有些期待:“而且什么?”
白泽看了杜若两眼,说:“我们八个子女中,应该混了一个NPC。”
杜若诧异地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你怎么知道?”
“这个不重要,但大概率。”白泽说,“所以现在不能确定是混在我们之中的NPC杀了她,为了取得六十大寿的胜利,还是别的NPC杀了她。并且,她是NPC这个可能性也不能排除。”说完白泽啧了一声,心道,自己可真有推理天分。
杜若把他说的话消化了一阵,想想也不无可能。尤其想到他身边的祁沐,看着感觉就像个深藏不露的大佬。于是赞同地点点头说:“那我听你的,现在我们两个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听了这话,白泽笑着打趣:“放心吧,你是我夫人,有刀也是我先挡。”
话落杜若面色一怔,偏过脑袋看了他须臾,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恰好此时两人走到大厅门口,见状,杜若红着脸快步跨进屋,踏着小碎步坐到蔓青身边去。连白泽的脸都不敢再看一眼。
白泽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神色自若地走到祁沐身边的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