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祁沐看都没看他一眼,听到声音也只是视线冷淡地轻轻瞥过他,而后径自往前走。
他最近一贯是这副模样,白泽也没当回事,跟上去哥俩好地一只手搭上他肩头:“诶,兄弟,你会做饭吗?”
祁沐没说话,就差把懒得搭理他几个大字写脸上。
身后,杜若和蔓青并肩走在一起,蔓青手里拎了一只鸟笼,里面是一只肥胖的雏鸽。
“准备做乳鸽?”杜若看着鸟笼里连眼睛都睁不开的雏鸽问。
“嗯。”蔓青把鸟笼提起来,看着里面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角的雏鸽道,“好久没做过了,先回去练练手。”
闻言,白泽回头看一眼鸟笼,笑着打趣道:“那二嫂,我们是不是也有口福尝一口?”
见白泽跟自己搭讪,蔓青先是愣了愣,而后扫一眼祁沐的后脑勺,羞涩地微微一笑道:“当然。”
虽然蔓青见过白泽几回,但这却是他们俩头一回说话。在蔓青看来,帅哥一般都是高冷的,尤其是白泽和祁沐这种级别。
而祁沐也确实把高冷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跟她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每句都只有一个嗯字。
所以听见白泽主动跟自己搭话,她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而白泽显然比她想象中更好说话,闻言松开祁沐,停下脚步等她。他身旁的祁沐感觉到肩上的力道消失,也顿了下脚步,而后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二嫂,把鸟笼给我吧。”白泽从蔓青手中拿过鸟笼,看着祁沐高大挺拔的背影笑说,“我不像二哥,我这人比较怜香惜玉。”
蔓青听了这话,脸上有点臊,垂着脑袋偷偷抬眼瞧前方的身影。
身旁的杜若察觉到这点,睨一眼蔓青,又看了看前方高冷挺拔的背影,意识到闺蜜春心萌动,轻轻拍了拍白泽的胳膊肘,笑道:“那你得注意点,你夫人还在这。”
闻言白泽挑了挑眉:“哦?夫人介意——”
白泽话没说完,突然听见蔓青低叫了声,朝前方喊:“诶——你去哪?”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前头,祁沐已没了身影。
白泽旋即皱了眉,不满地嘟囔一句:“这人怎么回事,开个玩笑都吃醋。”再说了,不开玩笑他怎么和杜若培养感情?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在这种地方独自出行,白泽多少有点放心不下他。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找。他正打算开口让两个女生先回去,身旁的蔓青突然指着前侧的小胡同,语带焦急地说:“他突然绕到胡同里去了。这种地方他一个人乱走,会不会出事?”
白泽把手中的鸟笼递给杜若,看了眼天,安抚道:“没事,他是大佬。马上到中午了,天也挺热的,你们先回去吧。剩下需要什么,我和、二哥去买就行。”交代完他快步提脚往胡同走。
胡同里常年照不到阳光,潮湿的墙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空气中也渗着湿漉漉的气味。
越往里走,潮味越重,潮湿发霉之中混合着一股令人恶心作呕的血腥味。白泽皱起眉心,捏着鼻子,小心越过摊在一旁的破旧杂物,往深处去。
“祁沐。”白泽低喊了两声,回应他的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
走过一段路,白泽回头看了眼,弄堂另一头的太阳光圈仿佛隔绝了这片阴冷的地带,像是隔出了两个世界。那种许久不见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阴森之感,又再次冒出头,像一双无形的手窜上背脊,慢慢抚到他的头皮,令人不寒而栗。
“只要斩草除根……没人……”
走到弄堂底的拐弯口,白泽隐约听见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听不清晰。
那道话音刚落下,紧接着响起一道他略显熟悉的嗓音:“让我想想。”
闻言白泽眉心紧紧蹙起,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
那边两人又低声攀谈了几句,白泽竖起耳朵想仔细分辨他们在说什么,但两人明显都刻意压低了嗓音,他只能隐约听见几个词。
亲生、报复、杀……
越听越心惊,他正打算悄悄往后退,结果眼一抬,就见两道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白泽与其中一人对上视线。这人正是他的大哥邵天祺,怪不得他总觉得声音耳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他们从未有过攀谈,但他隐约记得他说话时的嗓音。
白泽脑子里转了个弯,笑着打招呼:“真巧啊,大哥。”
邵天祺盯着他没说话,倒是他身旁的人见到白泽一脸诧异道:“这位是你二弟还是三弟?”
“哦,我是三弟。”白泽佯装镇定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邵天泽,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余符,是做酒生意的。”他瞥了一眼邵天祺说,“不知道三少爷刚才听到了什么没?”
这是电视剧中经典的反派问话,白泽装傻道:“听到什么?”
余符说:“那不知三少爷一个人跑来这偏僻的弄堂做什么?”
白泽:“哦,我来找二哥。”
余符意外道:“哦?二少爷也来了,他人呢?”
“不知道啊。”白泽随口答着,眼睛却在四处扫视,打算找个顺手的工具,顺便借机在心中惦量一下一打二的胜率。“他进来之后就不见了。”
余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这里就一条道,看来二少爷正在给您表演大变活人。”
没找到合适的工具,白泽快速审视眼下的局面。他与那二人之间的距离大概隔了几步远。按照他快跑的速度,对面这俩小矮子八成是追不上他的。
想了想,白泽笑着打了个马哈哈,“那大概是。”说完,他单脚往后一迈,趁人不注意快步掉头往外跑去,两条腿跟装了马达似的飞起。
余符见状,嘴角抽搐了下,指着他的背影问:“他跑这么快做什么?”
邵天祺眉眼微微一蹙,瞥一眼余符说:“说明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怕我们杀人灭口。尤其是你刚才的话锋,我都以为你要替我灭他口。”
余符:“……”
白泽一口气跑出了弄堂,站在路边大喘气。直到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他才敢停下脚步歇息会儿。
正当他俯着身子喘息时,面前蓦地盖过一道阴影。
白泽心中猛地一惊,心想这么快就被追上了?虽说来往都是NPC,但好歹光天化日,按照正常剧情走,他们也不敢杀人吧!
脑子里思绪还没走完,白泽直起身冷不丁和祁沐对上眼,足足愣了有半分钟。
好不容易整个人松懈下来,白泽软着身子把自己身上的力道都压对方身上,边还指责道:“艹,你去哪儿了,真跟我玩大变活人呢。”
祁沐见他虚弱无力,压下眉梢抬手扶住:“你干什么去了?”
白泽哂道:“我还能干什么,找你去了。小朋友,家长不在的时候别乱跑,懂么?”
祁沐:“……”
白泽休息了片刻才把刚才遇到的事跟祁沐复述了一遍。说完,他问:“你说,邵天祺他不会想把我们都杀了吧,这算不算破坏规则?”
祁沐:“如果他不动手,就不算。”
“你的意思,假设NPC愿意帮他杀人。”白泽在喉咙口比划出一个咔嚓的手势,“这不算违规。”
祁沐轻轻一点头:“嗯。”
“艹,那我们不是凉了。”白泽想了想问,“那我们可以反杀NPC吗?”
“不可以。”祁沐睨他,“亲手杀任何人都算违规。”
“那这个规则特么有bug啊!”白泽说,“我就想问问这个规则是谁定下的,他脑子里是不是有坑?”
祁沐:“……怎么?”
刚跑完步喉咙有点干,白泽舔了舔唇说:“你想想,在NPC杀你的过程中,你因自卫反杀NPC,结果违规而死。这艹不艹蛋?这不是横竖一条死路。不是我说,这种规则要是放到现实中去,能被喷上一天一夜。”
说完他想起几年前的一桩新闻,瞥一眼祁沐,微微哂道:“哦,别说,现实中还真有。以前看到过一则新闻,罪犯犯罪未遂被受害者意外杀死,结果受害者被判了刑。这则新闻出来之后,屡屡受到网名义愤填膺。最后那名受害者无罪释放了。”
说完白泽转头看祁沐,后者淡淡嗯了声作回应。
两人并肩靠站着,见白泽半晌再无言,祁沐侧过目光瞥一眼他干燥的唇瓣说:“吃饭吗?”
白泽懒懒地昂了声。
两人迈进最近的一家餐馆,祁沐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不太引人注目。坐下后,他给白泽倒上一杯热水,接过菜单看了眼,而后随口报了几个菜名。
闻言白泽看着他调笑道:“我们俩口味倒是差不多,果然是兄弟。”
祁沐抿了口茶水没说话。
这会是饭点,陆陆续续有人走进餐馆。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嘴里闲聊着一些有的没的八卦。
对于这个镇子的居民来说,最大的八卦无疑是镇子头边一夜暴富的邵家。平日里他们的家长里短也都成了这些原著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还有六天就是邵继雄的六十大寿了,这不,他四个儿子都回来了。”
“也不知道邵继雄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就有钱了。”
“要我说啊,准是他们那间宅子有问题。当年邵继雄不就是搬进宅子之后才发的家。”
“诶,对了,当年不是有传言说,他们家四个儿子其中有一个是抱养的来着,是哪一个?”
“这都多久的事了,谁还能记得清。”
……
白泽一边听一边拿起筷子烫了烫热水说:“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大哥就是抱养来的。他本人也知道这件事,因此知道局势对他不利,所以想把我们都灭口。”
他径自分析完后,抬眼瞧祁沐,顺便也给他烫了烫筷子:“你觉得我这个推测合理吗?”
祁沐见他在茶杯里搅动自己的筷子,眼波微动:“表面合理。”
烫完筷子,白泽夹了一块肉放嘴里咀嚼了几下,没什么味道,吃了跟没吃一样。于是又放下筷子问:“不合理在哪?”
祁沐抬眼:“巧合。”
白泽不解地扬眉:“嗯?”
“什么都刚好被你撞上。”祁沐难得扯了下嘴角,虽然弧度很淡,“未免也太巧了?”
白泽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愣:“你是说——”
“二哥三哥,真巧。”
一道呼声打断白泽的话,他循声偏头望去。门外邵天临独自走进餐馆,来到他们桌边。
“不介意多加一双筷子吧?”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