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之魂栖岛·昼篇 第69章 歪

[4月27日，11:46am，沙滩]

出乎若晴的预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她愣了一瞬，但很快就清醒过来；掠过耳边的海风冰凉刺骨，吹得她比踏上这片沙滩后的任何一刻都要清醒。

“你的心情我一直都明白，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但是这跟现在正在讨论的问题无关，”若晴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犹豫不决，有些艰难地咬了咬牙，“对不起，这份感情我没办法回应。”

“其实你不用回答，我早就知道了，”沉默良久后，莫小奇故作轻松般的苦笑了一下，扭过头去，“我说这些不为别的，就是希望你能信一次我说的话。”

“说起来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从认识到现在，已经十年多了，当时小破孩不懂事，整天气你捉弄你，还跟你打架，现在想想真的是傻，”莫小奇耸了耸肩，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初中你家搬到了城里，我还觉得总算不用跟你跟你天天见面了，最好再也别看到你……”

“再后来上了高中，我是真没想到跟你一个学校，分到一个班，还正好前后桌，你的马尾辫老是在前面晃来晃去的，但是已经比我矮一截，挡不住黑板了，哈哈……”

莫小奇边说边自嘲似地笑着，斜眺向远方灰黑色的大海，目光始终没有转回到若晴的身上。

“那个时候，我渐渐发现，原来你跟我不一样，你是个女孩。”

“……直到你爸妈的那件事，我才知道其实你有时候也挺脆弱的，从那以后，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以后都得保护好你，绝对不让你再受人欺负。”

若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那些真切的回忆随着他的话在脑中闪过，内心说不触动也是假的，但她很清楚，此刻的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优柔寡断只会将他们都拖入更深的泥沼。

“论关心你在乎你呢，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久，没有人比我更深。发现你失踪时，想到你受伤时心里疼到难受的滋味，那真是换上我自己去替你受苦都愿意，”莫小奇深吸了一口气，近乎咬着牙说道，“这种感觉我最熟悉，也最清楚哪些东西装不出来，哪些东西作不了假！”

“换了别人，是不是真的在乎，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说到后面的几句，莫小奇终于回头看了她，眼中溢满了积蓄已久的怒火。

“那家伙，对你只有恶意，从头到尾都在玩你利用你，只是把你当成他的工具而已！”

空气短暂的寂静，海浪激起的水汽潮漉漉地夹在风中，不舒服的沉闷感包裹了两人呼吸的每一丝氧气。

“小奇，对不起……”若晴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坚定地说，“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请你也尊重我的判断。”

她不知这是不是正确的，是不是她单纯的一厢情愿，但她知道她眼睛所见的事情，比她自己或是别人的主观判断更值得信任。

“至少从事实上来讲，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我们的事情，也一直没有要害我们的意思，反而好几次都救了我，我觉得他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是真的拿我们当朋友。”

莫小奇啧了下舌，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我都跟你说了几遍了，那是能演出来的！他跟咱们才认识了几天，对咱们根本没有感情可讲，凭什么拿咱们当知根知底的朋友？现在他不害我们，只是因为我们对他还有用而已。”

见若晴依然不置可否地沉默着，莫小奇按耐不住地又劝了一句：“小晴，你就信我一次吧！”

“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信不信任与喜不喜欢并没有关系。”若晴沉默了许久，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都是不同的，就像你之前说的，你不可能拿你自己的感觉硬套，去判断别人的心情；而且，不论用不用感情，通过结论反推条件都是不合理的。”

听到她这么说，莫小奇更气更急了，指着她比划了几下，最终猛地一跺脚，挥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好，好，如果这是在学校，你说你喜欢上了哪个男生，我保证不拦你，他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第一个去把他揍到哭着跟你道歉！”

他边说着，边抬起手，指向远方树丛掩映下老旧的古堡。

“但是这座岛，你这是拿命在试他的心！”

阴郁的天空一直响着闷雷，却丝毫没有要下雨的迹象，那座古堡屹立在阴森森的树林中，仿佛被鬼魂所占据的鬼堡。

“你心不在我身上，我可以放弃，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何况，我已经跟你讲的那么清楚了，他那个会拿捏感情的人，掐女生的七寸一掐一个准，明明才认识这么几天而已，你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你说你哪里值得个陌生人喜欢到这个地步？”莫小奇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知是第几次强压下几近爆发的怒火，但劝话的态度依旧毫不动摇，好似铁了心要把若晴从错误的轨道上拉回来，“你想想他对你做的事情，换到其他任何一个女生身上，都是个完美的连环套，谁都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你承不承认这一点？”

若晴迟疑了几秒，那些还蒙在雾里的事实暂时无法确定，但如果她此时因为害怕被背叛而选择妥协，接受了莫小奇替她做的决断，这一切后果将依然由她和天璘承担，她也将再次对局面失去掌控。

“……不，我觉得是不一样的，”若晴吸了口气，坚定下内心，“那些都只是手段而已，会拿捏感情不代表就不用感情，如果他只是为了利用，根本没必要对我，甚至对你都好到无微不至的地步吧？”

莫小奇疾言厉色地继续追问：“那你说，迄今为止他对你都做过些什么？”

“他陪我去森林里抓兔子……”

“那只是为了讨你喜欢，换了任何一个女生他都做得出来。”

“他送我他亲自拍的照片，经常跟我谈心，还会做饭给我吃……”

“那就是为了让你觉得他是个有才华，体贴的人，让你对他真正地动心！”

“他之前当着大家的面帮我洗清嫌疑又是为什么？”

“那只是要让你欠他人情，说不准连那个案子都是他自己做的，嫁祸给你再帮你洗清，让你觉得他有能力，彻底迷恋上他！”

“就连那天晚上，他不顾性命冲到森林里去救我出来，都是假的吗？”

“那就是一场豪赌，一切本来就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为了取得你绝对的信任，让你能对他托付性命。”

记忆中出现的情景和事件一幕幕全都罗列出来，呈现在若晴的脑海中，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偏偏就是好似隔了半个世界。

面前，莫小奇一步一步朝若晴走近，怒与恨已经烧满了他的心：“本来就是他设计的局，除了他弟弟，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是他的工具而已！——利用完了就扔掉，杀掉，甚至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可是他利用了我什么呢？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计划……”若晴被逼的步步倒退，咬牙坚守底线中，似乎隐约感知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那只是因为还没到生死关头而已，要是昨天早上赶到现场，见到的是你的尸体，你觉得他会怎么办？要是真发生了那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办？！”

“可是我这不是没事吗，”若晴摇摇头辩解道，张开双臂正视向他的目光，“你看，还好好地站在这儿，连一点伤都没受。如果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那现在他为什么现在又对我冷淡，故意疏远我，甚至不在乎我是不是怀疑他呢？”

“那是在吊着你！就是为了让你在他身上陷得更深，让你患得患失，为他痴为他狂为他付出一切！”莫小奇怒不可遏地吼道。

“不是这样的！”若晴也抬高声音，毫不犹豫地否定道，“这只是你以为的，不一定就是真相啊！”

天空依然阴沉不见日光，海面是黑紫色的，海滩是灰黄色的，二人的争吵声稀释在风中，不曾被孤岛上剩余的其他人察觉。

若晴原本只是想通过反驳的方式争夺回主动权，自己决定今后要走的路。

但此刻，她渐渐地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出了毛病，好像从果核往外烂掉的苹果，连剜掉病灶都已经再来不及。

“难道还有其他可能吗？”莫小奇拳头攥得骨节直响，“你信不信，如果剩下的六个人里面要出一个m，只能是宋天璘！”

“我不信！”若晴坚决地回答，“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她认识天璘确实不太久，并且在大部分方面也并不清楚他的为人究竟如何。

但是，能确定的有一点：尽管面上的一切都顺着天璘的计划走，但她就是觉得天璘此时此刻并不开心，反而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唯独这一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绝对不应该出现的心态。

“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才认识六天，你怎么敢说你懂他！”

“至少我比你更懂他！”

远处，闷雷声再次震彻天穹，海浪一阵高过一阵，咆哮的风仿佛要将一切都碾为齑粉。

“小晴，你这根本就不是在推理了，这完全是凭着感情的偏袒！”莫小奇的语气开始发抖，燃着怒火的眼睛里溢出了绝望的气息，“为什么，凭什么？道理都讲成这样了，你还是不信我！”

“因为有些感情不是演戏，也绝对不是能靠演戏能演出来的！”若晴摇了摇头。

“好，既然你不信，”莫小奇后退一步，竟然猛地抽出了别在腰间的刀子，刀刃闪着冰冷的寒光，“那我直接去杀了他，断了你的念头！”

“你疯了？开什么玩笑！”若晴大吃一惊，登时全身的警觉系统都亮起红灯，“小奇，别这样，把刀放下，快。”

“反正你不信我，再这么下去，迟早都得死在他的手上！”

狂风还在肆虐，面前男生被吹乱的头发遮住一半的眼中，有妒，恨，怒，爱，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理性与情感交织酿成恶意。

“等等！莫小奇，你冷静一下，”若晴如冷水浇背，这分明就是她在最开始就最担心的事，她不顾他手中的刀子向前一步挡在他面前，“不要犯傻，被情绪控制的是你才对，绝对不能冲动啊！”

若晴说着，顾不得莫小奇手中的刀子，横起手臂挡在他面前，莫小奇试图绕过若晴，但是若晴顺着他的步子就是坚持不让他过去，莫小奇忍无可忍，干脆一挥手，将刀尖指向若晴。

“你让开，今天要么我杀了他，要么我死在他手上，这场斗争谁都阻止不了！”

面对莫小奇逼近的步伐，若晴咬牙站定，一步也不退：“你不冷静下来，就别想从我这里过去！”

“宋天璘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今天必须得做个了结！”

“不行！我不准你伤他，想杀他你就先杀了我！”

若晴不顾一切地喊出了这一句，但也正是这一句，拉断了牵在二人之间的最后一根钢索。

“为什么，为什么都到现在了你还是向着他，这样的你不如一起杀了！”

话音落下，冰冷利器挥得飞快，若晴怎么都没有想到，莫小奇握在手里的那把刀子，会真的朝她刺过来。

反应神经与动作神经瞬间绷到极限，她仓促地偏转了半个身子，才极为勉强地避过，雪亮的的刀刃贴着脸侧划过，带起的风割在柔嫩的肌肤上，刺得她心惊胆寒。

错身之间，若晴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莫小奇的一瞬，她却整个人如触电一般，凉意从天灵盖直击脚底。

从未预料到莫小奇真会对她出手，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眼前所见的情景。

莫小奇额头上那被疾冲的风掀动的发丝底下，无比真实地暴露出来的，竟是一枚三点鲜血般耀眼的红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