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之魂栖岛·昼篇 第60章 鱼死网破

[4月26日，9:30am，森林深处]

“哼，跳梁小丑。”只是一瞬，海鹰扬的表情便转为了轻蔑，在体能和格斗技巧绝对压制的优势下，如同藐视蝼蚁一般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不想活命的话，我现在就成全你。”

“哈哈，我哪里说错了吗？”天璘倒是不慌不急，无所谓地把手一摊，“她揭开了你的身份，你就要杀她灭口，那何必做这个游戏呢，直接把我们全都杀掉不就好了。”

望着剑拔弩张的二人，若晴心里暗自替天璘紧张，明知道这是拖延时间，但生怕他说这样的话惹怒了海鹰扬。

“笑话，荒唐，你们都以为我是游戏的主办者？”海鹰扬听到这话后，显然有些不满。

“你不是？”天璘只是轻笑，语气仍旧不变，“所有人中，只有你独自一人脱离团队来找顶替你身份的人，你有什么好狡辩的？还口口声声不服气要挑战她，你定的游戏规则被你抛到哪里去了？”

“哼，幼稚至极，我告诉你，这就是一个杀人游戏，谁都可以是杀人凶手，谁都会想要杀了可能出现的M。”海鹰扬冷冰冰地说。

“编理由给自己洗脱也要拿出证据来！”天璘却否决得丝毫不迟疑，“大家比你想的要坚定得多，根本就没有人打算杀人，没有人打算玩这个游戏，只有你一个人在自得其乐而已。”

让若晴惊讶的是，同样的事情摆在面前，与她不同的，天璘似乎根本没因为海鹰扬讲出的话产生任何的动摇。

空气短暂的凝滞，十五米，十米，八米，海鹰扬一步步走近过来。

若晴默默看着这一切，双手不由得攥紧了拳，照这样下去，一旦海鹰扬动手是绝对没有胜算的，如果再近几步，连逃跑都会是是希望渺茫了。

可是天璘却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甚至，有一瞬露出了胜券在握般的笑容。

若晴稍稍一愣，心下难免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还有什么打算？

“呵，有意思，”海鹰扬冷笑道，目光愈发犀利，“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难不成，你也在玩这个游戏？”

“不需要原因，我只相信朋友，不相信杀人凶手，更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怀疑同伴，”天璘却是以镇定回应，“凭这么三言两语就想要离间大家，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没有人会上你的当！”

“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你故意的。”海鹰扬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幽幽地吐出了一句。

“你是杀人凶手，我保护杀人凶手要害的人，谁是谁非难道还不够清楚么，我哪里颠倒黑白了？”听他这么说，天璘倒是率性地笑出了声，“并且，你已经欺骗了大家那么久，杀了那么多人，竟然还否认始作俑者的身份，你不觉得可笑吗？”

若晴紧揪着一颗心，无论如何都没法因为他的态度而轻松起来，反倒是感觉到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不顾海鹰扬说话的内容就全盘否定，好像在故意激怒他一般，如果只为了拖延时间，不是应该避免冲突才对么？

依照计划，大家应该马上就到了吧，照这样下去一定会更棘手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公司派你来的？”

“你老实说，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公司的计划？”

正想着，海鹰扬不带感情的声音再次传来；简单的两句话，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贯入若晴的耳朵。

她瞳孔一缩，忍不住掩着嘴倒吸了一口冷气。

“公司”两个字，信息量过于庞大。

那是什么？难道真的是红色印记背后的某个组织？

他们是怎样的人，他们还做了什么，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而这座岛上发生的一切，跟所谓的“公司”又有什么关系？

海鹰扬也许就是那个“公司”的人，之前在桥上见到的黑衣人一定也是，那么他话里所指的天璘，难道也是……

一时间，事情的的混乱度已经超出了她大脑的运载负荷。

她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和求知欲，轻轻拽了拽天璘的衣角。

“天璘，他说的……”

“不知道，不要听信他的话。”

他背着身答道，没有转头看她，但那攥紧到暴起青筋的拳和微微颤抖的肩却被她尽收眼底——她从没有见过他副样子，气到近乎按捺不住怒火，或者……比那更甚，是一种掩饰不住的，入骨的恨意。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但即便你有那么一成的可能不是M，你也是杀了那两个女孩的凶手，你要污蔑根本没有可信度！”天璘抬手指着对面的黑衣男子，不容置辩地反驳道，“除非，你先把你自己的作案动机，过程，还有杀人的目的都毫无保留地解释清楚，并且讲得合情合理，符合线索证据，你的说法才我们才能当作证词参考，否则——就是这场游戏的策划者为脱罪瞎扯出来的诡辩！”

若晴一时犹豫两难，心里有些着急了。

那个印记她曾经见过一次，绝对不是无凭无据的。

既想知道真相，又不能在这种要紧关头上跟天璘出分歧，甚至连解释自己的之前的怀疑和设想都是没有时间的。

如果想要改变局势，她必须要开口说点什么才行。

“我根本用不着脱罪，也不想跟你浪费时间，”然而，海鹰扬明显已经不耐烦了，手中的刀子一挥，眼神中充满了杀气，“我要是想杀你们，根本用不着准备这无聊的游戏。”

“等等，海鹰扬，先别冲动，现在还不知道M是谁，你——”

下一秒，海鹰扬与两人距离已经只剩下几步之遥，若晴想要靠近，却被天璘直接反手推开。

“所以……你这算是承认了，然后准备杀人灭口么？”天璘说着，也退了一步，做出防备的样子。

看着海鹰扬锐利的眼神，若晴开终于始有些慌了。

森林的光线更阴暗了些，如同环绕三人身边的空气般压抑。

天空被灰色的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已经听得到远方隐隐作响的雷鸣。迎面走来的黑衣男子依旧面无表情，额前的红色印记如血般鲜亮。

“我是杀了那两个女孩，她们这种伪善又毫无能力的人，没资格在这场游戏中活下去，你们两个，也是一样。”

“不会让你得逞的，杀人犯！”

再近一步，天璘竟然也直接亮出了刀，刀刃一转，直直地指向海鹰扬。

“很快大家都会赶来，现在杀了我们，就等于把你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你的身份永远都别想再隐瞒下去。”

起风了，狂风卷起的落叶的声呼啸在在耳边；天空中一道闪电劈过，撕裂了浓厚的云层，隆隆雷声紧接着响起。

“呵，你在威胁我？”

海鹰扬的声音高傲冰冷，如同万人之上不可一世的君王。

这个距离下，甚至连担心和警惕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如果海鹰扬手中的刀下一秒刺过来，他们两个都必死无疑。

若晴忐忑不安地捏紧了口袋里的匕首，视线的余光悄悄扫向天璘，却见他依旧镇定，只是淡淡地将她挡在身后。

“是又怎样，只要我还有一秒活着，你就别想动她！”

若晴呆住了，任心脏狂跳个不停，却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喂，天璘……”

他曾经说过，不管怎样都要保护她。

可即便是保护，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现在！会死的，马上就会被杀掉的！

不可能有胜算，他到底在干什么，她到底该干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怎么办，怎么才能让他们停手啊！

“无聊又自以为是的感情，可笑至极，”海鹰扬轻蔑地冷笑一声，随意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子，“那我把到这里的人，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至于解决你，连一分力气都用不上。”

“那你就试试看啊。”

天璘话音未落，海鹰扬的手中的利刃便闪电般袭来。

刹那间一个惊雷闪过，一切皆被映作了灰白色——少女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男子冷如冰窟的眼神，男子手中直逼少年胸口的尖刀，以及，少年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一切似乎定格在了那一瞬。

下一秒。

“叮——”尖锐的铁器碰撞声在空寂的森林中回响。

雨终于是下起来了，淅淅沥沥地敲打着树叶，雨滴碎落在泥泞的小径上。

女孩小小的身影站在两人面前，黑色的紧身衣上别着数把匕首，纤细的双臂持着长刀，在离他们几十厘米远的距离，将海鹰扬的出刀生生挡下。

“海鹰扬，你杀了娅姐姐和莎莎姐姐……是真的吗？”

她缓缓抬起头，柔弱小巧肩膀轻轻颤抖着，混杂了不知多少种感情的声音低哑而又轻微。

“……”极其罕有的，海鹰扬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啊，是你杀了她们吗？”

“是。”

“你要杀天璘哥哥和若晴姐姐吗？”

“是。”

“你为了赢杀人游戏，要杀大家吗？”

“是。”

仍是不带感情的声音，每一问都是无一例外的肯定。

叶梓璃垂下头去，被雨淋湿的的金发散乱地贴在额角，咬着唇似是轻轻抽泣了几声；但下一瞬，手中长刀一转，直指海鹰扬，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

她那小小的身体却有着难以想象的爆发力，迅速而凌厉的出刀，每一次挥刃与格挡，都伴随着穿云裂石般的金属撞击声，竟然一连将海鹰扬逼退了十几步；海鹰扬在武器劣势的情况下，反手接的不客气，绝对的力量碾压下，每一击都让梓璃几乎倒在地上。往来几招，刀光掠过身侧间，两方被划破的黑衣上都透出了血的鲜红色，在愈来愈急雨幕中依然骇人。

再也不是小打小闹的比试，而是比任何一次都惨烈，刀刀直指要害的厮杀。

眼见着梓璃受了伤，若晴急切地想上前，却被天璘一把拉住。

“不要过去，她能赢。”

怪异过头，不该出现的一句话。

但是，此刻由他说出口，她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仿佛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将她先前心中猛烈烧灼着，热烈到近乎蒙蔽双眼的火焰尽数浇灭。

所有的理智一瞬间全都回来了，她感觉自己这一刻冷静的可怕。

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真相也还没有变得透彻。

如果海鹰扬真的是M，那他就不应该宁可杀了所有人都不愿承认身份。以他的那孤高性格，会不服输，但是不会输不起，更不会不尊重与他公正竞争的对手。

她曾经与他比过赛的，应该懂他，应当早就清楚这一点才对……

可是，如果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并不是M，只是一个游戏玩家呢？

看到若晴假冒M的身份留下的信息后，想要独自前来找M一决胜负，却落入了自她跟天璘联手下给M的圈套中；在听完她的推理后，承认了自己是密室一案的作案凶手，却被他们按上了不属于自己的M的身份。

然后，被反复的怀疑与污蔑激怒，又因为曾经杀过人的事实百口莫辩，于是一气之下要杀了所有人，结果恰巧被叶梓璃听到这一切。

恰巧叶梓璃第一个赶到，恰巧正是全副武装地前来，恰巧替准备与海鹰扬拼死的天璘挡下了那一刀，恰巧只问了几句便不顾一切地跟海鹰扬打了起来。

“……”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阴差阳错的恰巧呢？

若晴恍惚地转回头。

滂沱大雨中，少年低垂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近乎用上全身的力气，轻轻动了两下嘴唇。

“是你安排的这一切，天璘？”

“……”

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她只需要知道，所有一切怪异的发展都能对号入座地安上合理的缘由了。

他先赞同自己的提议，与自己联手设下这个套子，然后却半途更改了发展方向；在要紧关头隐瞒了自己，坚持与海鹰扬对峙，冒着被杀的风险故意激怒海鹰扬，引导他说出杀人的事实，又安排与海鹰扬关系紧密的叶梓璃提前赶来，让她恰好听到这一切，然后，不顾一切地与海鹰扬拼个你死我活。

这一局，她的目标是“M”；但他的目标不管是不是“M”，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海鹰扬”。

忽视真相，不在乎真实身份，将计划向导了一个与她所想的完全不同的结果。

这和他们的约定不一样，这和计划的目的不一样。

他欺骗了自己。

雨还在不知疲倦下着，雨水打湿了头发，浇透了外套和薄运动衫，冰冷的感觉穿过肌肤，一直凉透到心底。

“无条件信任，最前提的条件就是目标一致，没有隐瞒，没有欺骗，不是么？”

“嗯，很聪明啊，若晴，不愧是你。”

他抬起头，脸上挂着的仍旧是那种笑，但眼里深藏着的某种东西，却复杂到让她完全读不懂。

这种笑容，让她莫名的打心底里发怵。

不择手段，不论身份，不顾真相，除掉最强的对手……

侦探和正常人都没有理由这么做，除非——他是游戏玩家，正在玩这场杀人游戏。

另一边，数十回合的缠斗后，在体力和耐力无法逾越的差距下，叶梓璃终究是敌不过海鹰扬，节节败退，但是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固执地站起来，捡起武器继续战斗。

一边倒势态的对抗又持续了几分钟，直到叶梓璃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再一次被摔倒在泥泞的地上，长刀也被海鹰扬打飞了出去。她终于没有力气再战，费了好些时候才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却用满是淤血手抽出腰间的短刀，颤抖着举起，仍坚持着挡在他的面前。

“你让开。”

“我不。”

“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

“我不会让你伤害大家，除非先杀了我！”

海鹰扬盯着她，握刀子的手反复地攥紧又放松。

对峙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后，海鹰扬嘴角那一抹嘲讽的笑中终于是带了几分惨淡，不再看身前的女孩，视线越过她，狠狠盯向宋天璘；而天璘却并不惊讶地带着淡淡的自信的笑容回视他。

“怎么样，海鹰扬，你现在，还认为感情很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