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柔春 第10章 第 10 章

夜真的已经很深了，我站在拉开窗帘的窗户旁，窗外的夜色浓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多亏了天空上淡淡的星光，我勉强分清了海和天。

我只有长长的吸气，叹气。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冷汗涔涔。我的脸上则是泪珠。我在哭泣，而且怎么都止不住。这一次我没开灯，简思行没有打来电话。我试图深呼吸，没有成功，我闭上双眼，跌坐在床上。我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悲伤。这种悲伤蔓延着，一点一点从心脏蔓延至全身。撕裂一样的疼痛。我咬住嘴唇。

这间客房好像是可以吸烟的，我颤抖着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点上。白色的烟雾弥漫在了我的眼前，我看不清了。但是吸入第一口尼古丁的时候，我感觉好受了一些。身体似乎也没有那么疼痛了。这疼痛分明是我幻想出来的。不是真实的。

我又做梦了，这次不是在海边，而是在一个小巧的书店里。墙壁油漆成温暖的棕色，上面还有许多白色的字母。这些字母是什么意思呢？我的英语早就丢到了姥姥家。根本看不明白。店里还放着舒缓的音乐，这音乐很熟悉。我好像已经听过上百遍了。小提琴和钢琴交叉演奏着。我发现梦境里十四五岁的我的手里拿着一本书。

这本书的书名叫做《献给你的日记》。书页上的字模糊不清。但是我知道这本书讲了什么。一个男人恋上另一个男人，痛苦不已。每天都写日记来记录。最后男人自杀了。日记本也被烧掉了。被爱着的男人一直不知道有过一个男人真挚无比的爱过他。尽管他保留着那个无名氏写给他的情诗，珍藏着那个无名氏给他的书签，心里一直想要见一见那个悄悄送给他礼物，给他鼓励的人，最后还是没有见到。鬼使神差一样的，被爱者始终没有结婚。始终没有。一直到被爱者出了车祸去世。情诗和书签最终也在火中被付之一炬。

梦境中的我翻来覆去的阅读着，我好像很喜爱这本书。有人走近了，我转过头，我笑了，我说：“你怎么来的那么晚？”

来的人是个熟人啊。他或者她。还是那样，我看不清楚他或者她的脸。我只能大概看个身高。比我略高一点。但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只有一米七而已。比我高一点无论男还是女都有可能。那我还是无从判断。

他或者她好像开口了，我耸了耸肩：“其实没关系，我也是刚到而已。在说咱们又没约一个确切的时间。刚才责怪了你是我的错才对。”他或者她又开口说了什么，我笑了起来：“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要害羞了。”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是我还是不习惯这种自说自话的感觉。但我的身体不受我的控制。

“我在读《献给你的日记》。”我说，“你可能不喜欢。讲的是一个男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然后很痛苦，最后自杀了的故事呢。”他或者她说了什么。

我没有说话，好像是在思考。最终我斟酌着开口了：“我想，他并不是愚蠢吧。只是现实太痛苦。他想要一个解脱。我不觉得自杀的人都是愚蠢的，懦弱的。人之所以恐惧死亡，恰恰是因为未知。当人连未知都不再害怕了，那么这也算勇敢吧。而且我觉得，想要逃避什么并不是错。人是有权利害怕和恐惧的。”

一瞬间我好像听到了他或者她的声音。真的只有一瞬间，可是我还是听出来，这声音有一点熟悉。他或者她说：“很对啊，我也是这么······”我终于知道了他或者她的性别，是个男生。这声音不是一点点熟悉，而是很熟悉，很熟悉。我，应该是天天听到这声音才对。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有一只手，将我的眼睛和思绪蒙住了。

他又说，这次说的什么我听不到了，一点点都没有。但是我很开心的把《献给你的日记》递了过去。我又说：“你有什么书要推荐给我吗？”

他拉起了我的手，动作很轻柔，领着我向摆放着的一个书架走去。但是我只觉得暧昧的气息横流。我怎么不记得我十四五岁的时候还跟别人玩暧昧呢？他拉着我走到另一个书架旁，取下了一本《春季》。然后他好像说了有点长的一段话。我有点意外，因为印象里他并不是一个很喜欢说话的人。这次却说了不少。我想他可能是在讲这本书的内容吧。

他给我讲述的这本书的内容，我听不到。但是我也知道这本书里的内容。这讲了一群少男少女们在花样年华里的恋爱和成长故事。有男女有男男有女女。根据原著翻拍的电影大火。我却没看过，也不知道故事的结局如何。

我接过来了这本书，翻开。这本书的书页上的字一样模糊不清的。我想如果这真的是我的记忆，那我可能确实不会记得书里的每一个字吧。他突然凑近了，我吓了一跳。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是，他说没说呢？好像是没有说，因为接着他就又恢复了正常的距离。我接着看书，没有说话。不过砰砰，砰砰。我的心跳的好厉害。

我的心为什么会跳的那么厉害呢？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如果他或者她和他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我上次梦到的，不就是我和一个男生接吻了吗？可是那怎么可能呢？我分明没有这段记忆。这记忆却又是那么鲜明的在那里闪烁着。我有些糊涂了。

他又说了什么，我就和他一起向书店的一角走去。我心下正犹疑不定，然后我们就在书店的角落里做下来了。我很想说，那里好像有一点点脏。但是没关系，年少的男孩们不在乎坐的地方是脏还是不脏。我们也是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只是专注的看着模糊的书页。但是我很清楚。此刻的我根本什么也没有看不下去。心跳的声音有一点大。心脏不知为何还有一点酸涩。疲惫的感觉莫名奇妙的涌上心头。我很清楚一切都是因为此刻我身边的这个人。

他在我的左边，我的右眼流下了一滴眼泪。眼泪没有滴落在书上。我不用悄悄的将眼泪抹去。然后，我醒来了。和上次一模一样，我醒来的时候，还流着不知为何的悲伤眼泪。而这一次，我更加的恐惧了。为什么我又做了这样的梦境？可能缺失的记忆让我不寒而栗。枕边已经湿润了。我起身想要开灯，犹豫了一下，停住。

最终，我选择了站在窗口，拉开窗帘。我看向窗外，窗外的夜色浓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幸亏有天上的星星。我勉强分清了海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