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双迟 第1章 01 前言

天启十八年，赵帝即位以来第一次战败。

赵国猛虎将五万精锐，生还者堪堪三分之一，一时元气大伤。

赵帝大怒，彻查朝廷内外。

一时间朝堂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赵国朝堂内。

“五万精锐！朕的五万精锐！回来不过一万有余啊！”

赵帝双目通红，额上青筋暴起。

自从前线战况传来，赵帝已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甚至顾不上梳洗。一头蓬乱上的通天冠摇摇欲坠，即使有额前的珍珠帘也挡不住眼下一片青黑。

殿下密密麻麻跪满了身穿各色官服的官员，却连一根针的声音都听不见。

“你们说啊！区区胡人能杀我四万大军？”

赵帝沙哑愤怒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着。

“都哑了？！”

无人应答。

“好，很好！”

“平日里你们一个个谄媚嘴脸，日日进言，恨不得替朕当这个皇帝。如今朕四万大军无故枉死，倒是没人敢进言了？”

“传令‘醒狮’！三日之内，朕要一个结果！”

于是，天启十八年九月十二日，临州街上突然多了许多奇怪装束的人。

暗红衣衫，金线履靴，面着墨黑面具，身形一致。

这些奇怪衣着之人武艺高强，行事张扬。短短两日，众目睽睽之下，红衣人将临州内多个高官当众压入皇宫，却无一禁军敢查探插足。

这般乖张行事的，除了皇帝御用的“醒狮”，再无旁人。

三日之后，经“醒狮”一番彻查，兵部侍郎李诺被押至殿前。

朝堂上，百官伫立殿侧，烛火摇曳。

看着跪在殿中，满身血污的两人，高堂之上的赵帝脸色晦暗不明。

“赵意，你确定是他们二人？”

长久的缄默后，龙椅上的天子终于发问。

“臣，确认无误。”

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

回答之人面戴黑色面具，着暗红衣衫，男女莫辨，但一看便知是“醒狮”成员。

与其他红衣人不同的是，即使是烛火微弱灯光下，此人衣衫背后仍有缕缕金光，若隐若现，依稀能看出一朵莲花形状。

这便是“醒狮”头目“佛手金莲”——赵意。

“回陛下，沙场上刀剑无眼，除士兵素质，猛虎将最重要的莫过于兵器质量。”

沙哑的声音从面具之下传来，与其外形相符，赵意声音呕哑，令在场之人闻之后背悚然。

“而赵国之所以短短十年有余便踏平边界领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京城临州坐拥“龙山”。这内陆第一大铁山，所制兵器、防御器械质量无国能比。”

“经臣彻查，罪臣李诺老家后山共搜出精铁五十余吨，并大量银钱珠宝和与胡人军队来往书信，内容皆为精铁私藏，废铁铸器，以便胡人交战。”

自赵意语毕，百官私语之声便不止。

众人心知，铸兵器之事乃国家大事，别说废铁换精铁这等狸猫换太子之举，就连每块精铁的走向兵部都有记录在册。

足足五十吨精铁，加上通敌叛国，就算李家是赵国建国大功臣，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赵帝听完赵意言语后，似是无法接受现实般，竟从龙椅上惊起，踉跄向前两步，十分失态。

“李兄......你为何要这般对朕.....赵国将士何时亏欠过你李家？！”

赵帝声音颤抖，甚至以兄弟之称唤李诺，但提到四万将士时却陡然气势大增，似是将士的英魂给了他底气一般。

“朕念你建国有功，多次救朕于生死关头，予你全家不在京定居之权，赐你官职银钱，允你经商.....”

“你究竟对赵国有何不满！！”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朝臣唯恐赵帝一怒之下大开杀戒，杀鸡儆猴，纷纷下跪。

天下无人不知当初赵帝靠的是什么称帝——绝对的杀伐和兵力。

有人阻拦？

死！

有人不服？

死！

但即便凶残，赵国也确实是靠赵帝的铁血手腕，才得以短短一年内结束战乱，恢复生机。

更有人认为赵帝是天选之子，注定的统一之人，于是赵国第一个年号“天启”，便顺理成章地诞生了。

与朝臣诚惶诚恐模样截然不同的，是殿中跪着的李诺夫妇。

二人虽一身脏污，气若游丝，但仍不愿低头，背脊笔直，仿佛受训之人不是他们般。

良久，李诺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苌弘化碧。”

“李诺，无罪。”

这下，赵帝更是无法忍受，气的连咳不止。

“咳咳......把这个叛国通敌的...咳咳...罪臣拖下去！立即处死！”

“株连九族！”

......

天启十八年，九月十四日夜，临州城郊。

“爹爹，这个大宅子肿么没关文啊？”

稚童年幼，口齿尚不清晰，但也知家宅入夜需关门这个道理。

看着路过的大宅子入夜却仍大门敞开，稚童好奇地向父亲询问。

“哎哟，问这个做什么？里面啊，以前住的是坏人，害死了我们赵国的士兵，被皇帝抓走啦！”

“别看了别看了，晚上路过这儿真是晦气！”

稚童不懂何为“晦气”，懵懵懂懂之间被自己父亲加快抱走，眼神却仍往大宅里钻。

漆黑的夜里没有星光，大宅子门口挂的灯笼未曾点亮，在夜风中来来去去地飘荡，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年轻的父亲并没有向孩子说实话。

前线兵败，皇帝昭告天下：

叛国通敌的罪臣李诺及夫人当日问斩，以慰民心。

第二日，位于城郊的李府就被一群身着暗红衣衫的人强行闯入。

李府大门紧闭，但惨叫声却不绝于耳。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府内便恢复平静。

或者说，死寂。

没有人看到府内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

几日后，临川城郊。

路过的外地人舟车劳顿，蓦地看见一座宅邸，想寻一个落脚处，便上前扣门。

久扣无果后，过路人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宅门。

“啊啊啊啊——————”

过路人发出近乎尖锐的叫声，府外树上的鸟雀也被惊起，四散逃去。

满地的血迹。

错综复杂的血痕，是拖拽后的痕迹；

围墙上、花圃边遍布复杂的血手印；

原本工整青翠的绿植也被鲜血染红，被凝结的血块压得垂头丧气......

更诡异的是，这么明显的一个凶案现场，却没有任何一具尸体。

但满地的血迹无声地讲述这里曾发生过一场绝望的血洗。

于是，全赵国的百姓都知晓了：

李府满门，无一幸免。

......

“轰隆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大雨连下两日，道路几乎被淹没，满是泥泞，柳州居民外出次数也越发稀少。

因此，本该是夜市最为繁荣的时间，大街小巷却行人寥寥，更不用说商贩了。

巡逻的城兵也不例外。

在日常简单巡逻后，城兵首领径直进入最常歇脚的小店，拍了拍被大雨侵染的靴面，对身后的弟兄们说道：

“好了，今天的巡逻结束。”

“小二！老规矩！”

城兵首领大声喊道。

“诶！官爷稍等！”

一行人落座，纷纷端起酒杯，迫不及待地喝起了烫好的烈酒。

“唉，照我说，说不定李家那俩小孩早死在李府了。”

“就是就是，“醒狮”短时间弄死那么多人，恐怕自己都忘了杀没杀了吧！”

“哈哈哈哈，老大说得对，上面天天让我们找那俩小孩儿，这个鬼天气，我都要被冻死了，那俩小孩怕不是早被冻死在哪个旮沓，被野狗吃的连渣都不剩了吧！”

酒意上头，城兵说话也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上面事儿也真多......”

“咳咳！”

城兵首领适时地提醒道。

“这不是我们能议论的，就算那俩小孩死了，也得带回去。毕竟，有三百两白银呢......”

众人脸上都露出贪欲的神色，沉浸在即将获得三百两白银的幻想里，没人注意到离他们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默默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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