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雪来 第6章 参观

体检完，陈羡风按计划带着雪来前往观光集安基地。

站得高看得远，这一次雪来看清了困住他的域外。

那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冰层，在阳光的照射下像琉璃、又像破碎的镜片。

除了集安基地，域外一片死寂，只有一些功能车偶尔活动。

又一辆大型功能车从集安基地西门离开，驶向域外。雪来指着远去的车辆，转头问陈羡风那辆车为什么要出去。

“那是运输水冰的功能车，车身呈方形。”陈羡风看了一眼，耐心解释。

“水冰是什么？”雪来好奇。

“集安历38年，灾难降临。幸好，早在40年前已有预测。

起先，人类只是发现夏天温度越来越低，以往酷夏能达到40℃的地方当时只能达到30℃。

科学家追踪调查，预测到几十年后有一场类似历史上冰河世纪的浩劫。

人类未雨绸缪，开始缔造‘地下庇护所’；另一边集安基地创始人联合唐元公司、徽业集团打造‘人类地面上的生存家园’。

基地建造了30年，大小约为300平方千米，起先只容纳了80w人。一级区鼓励早生多生，现在人口快超过500w人。”

“灾难来临的那一天，地球表面的一切都被冰封，研究人员检测发现是地核产生了急剧变化——原来地核向外产生热能，但是集安38年，就在那一天，它突然急速吸热。

冰封速度太快了，那个时候集安基地耗尽了大部分传统能源才使人类得以延续。

然而存活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如何生活成了所有幸存者需要长期面对的问题，能源从哪里来，水资源从哪里来，粮食从哪里来……”陈羡风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才能让雪来听懂。

“传统的电能、核能、风能、太阳能等等都不适用于灾难后的集安基地。

就在人类一筹莫展之时，有一位研究员偶然发现了一种位于地下的新型矿石。

这种矿石是在地核发生变化后经过剧烈反应形成的，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地表以上的能量以未知的方式转移贮存在这种地下的矿石之中。

发现这种矿石的研究员称，‘是月亮的指引才让我发现它’，所以给这种矿石命名为‘月核’。

不过，月核在地下，月亮怎么指引？我觉得这个说法有待考量。

但是月核确实可以取代传统能源，它的利用率甚至超过了传统的核能。然而月核也有一个致命缺陷——”

陈羡风转头，留下悬念。

雪来果然上钩，眉头翘起，双眼圆睁，求知欲从眼里溢出。

“月核其实有害。”陈羡风觑着雪来的表情，“月核表面会产生一种气体，这种气体中心区研究员命名为U氣。U氣有毒，作用机制类似CO……”

也不知道雪来听懂没有，陈羡风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讲下去。

雪来没怎么听明白，但是觉得陈羡风悠悠讲述时音质泠泠清冽，犹如清泉流过心间，很是好听。

雪来发觉他又停了下来，“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还要听。

“嗯，发现了新型能源，后面的一些问题就好解决了。

地球表面虽然没有液态水，也不会下雨，但是有那么多现成的冰块，稍加处理就可以得到液态水资源了。

至于粮食，集安基地先利用剩下的一些传统能源融化了地表的部分冰面，尝试种植了一批，好像效果不佳。

后面统一改成利用工厂、使用人造土壤与人造太阳进行种植，这样效果不错，就延续下来了，这就形成了现在的三级区，也叫种植生产区。”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这样，集安基地可用的冰几乎没有，采集水冰的功能车需要前往域外采集。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人类的生存离不开水、食物，也离不开氧气。

灾难到来之前，地球上70%的氧气来源于海洋生态系统，这个生态系统存在于教科书上，我也没见过。

也就是说，氧气主要来源于植物、藻类的光合作用，但是距灾难发生已经100年过去了，地球上的氧气依旧没有用完，甚至减少量也微乎其微。

月核的使用确实可以产生少量氧气，集安基地也在鼓励人工植物造林，就像我们家上面几层，有个人造公园，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但是如果按照灾难发生前的几十亿人口数计算的话，这个含氧量确实有点奇怪。”

“那会导致我们死亡吗？”雪来懵懂地问。

“不会，和这个没关系的。”

雪来这才放下心，他对生与死的问题很敏感，听到陈羡风否定的回答他安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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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雪来在学习，陈羡风在书房查看新一代月核采集功能车的设计方案。

雪来似乎遇到了难题，咚咚咚跑到书房门口，在门口犹豫半天才轻轻敲响书房的门。

“我有个问题，如果我是个坏人怎么办？”

陈羡风一时失语，他还真没想过。

虽然也有这个可能，但是他看着雪来顶着一张真诚无辜的脸，嘴里说出“我是坏人”这种话，有点好笑。

好像一只装腔作势要吓唬别人的小豹子。

陈羡风没忍住，笑了出来。

雪来不解，这明明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陈羡风安慰雪来：“雪来，不要过多思考未知的东西，未知的东西导致未知的答案。找不到答案会给自己带来恐惧，与其活在恐惧中，不如活在每一分每一秒，活得顺其自然。”

雪来得到了答案，若有所思。原本他想询问陈羡风要是他一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该怎么办。

冰原里孤独的、没有目的、一片空白的生命体验，他不想再次经历。

他感觉在他恢复记忆之前，他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仍难以厘清。

每次想起来，他都很心慌，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时间不够了怎么办……

陈羡风一直关注着雪来的动静，似有所感：“雪来，想不起来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不如先提升自己，有朝一日想起来了也有能力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胡思乱想只会带来没必要的焦虑。”

雪来有点错愕，这陈羡风竟然这么敏锐。

雪来喃喃道：“真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都知道。”

雪来回过神来觉得冒犯，不管陈羡风有没有听见，立马道歉。

陈羡风听见了，但是没觉得有什么冒犯。

倒是雪来这小心翼翼的举动，惹的他又一阵怜悯。

陈羡风顺口说了两句玩笑话，缓解雪来的压力。

“没什么，我也不是这么没气量的人。也是，咱们雪来心细如发——”

雪来脸微红，感到不好意思，偷偷瞪了陈羡风一眼。

玩笑间，雪来看到了桌上的设计图稿：“这是上次看到的运输水冰的功能车吗？怎么不太一样了。”

“果然心细如发。”

陈羡风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反观雪来的脸更红了。

这个图纸算是万里行公司的机密，有职业道德的陈羡风一边默默收起图纸，一边向雪来解释几句岔开他的注意力。

“这是新式的采集月核功能车。集安基地内部的月核快要用完了，现在只剩下一些偏远四级区域的地下有月核。

月核不足，之前一级区提出三种策略，一是加大科研力度，二是扩大基地范围，三是驱车前往域外采集月核。

目前的燃眉之急是缺少能源，能最快见效的自然是第三种方案，所以需要更新升级原来的月核采集功能车，达到域外采集的标准。”

“这样啊，你真厉害。”雪来没怎么听懂，但是觉得陈羡风很厉害。

陈羡风不免多说了几句：“雪来，你要记住几个按钮，万一发生不测可以保护好你自己。”

说着拿出手机搜了旧式功能车上几个按键符号，“这个黄色的按钮是紧急关门按钮，按下去功能车的车厢会在30s后立即关闭，无法停止。

这个橙色按钮是制热，还有一个很奇特的按钮，看，是这个这个绿色的。

采集功能车都会配备一个小型的安全舱，只可容纳两个人。

如果环境不好，你也没有及时进入功能车内部，可以去车身右侧按下这个按钮等待安全舱弹出。

不过安全舱里没有制热设备，长时间呆在里面可能会导致失温。”

这些知识在学校的安全教育里面基本上都会提及，雪来情况特殊，只能由陈羡风自己教。

“希望这容纳两个人的安全舱也能发挥点作用吧。”陈羡风锐评。

采集月核一般需要20多个人，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这种旧式安全舱仅能短暂保证两人的生命安全，如果发生大灾难，根本无济于事。

因此陈羡风在新式月核采集功能车的设计上大胆革新，增加了许多新功能，努力为每一个参与采集的人员提供安全保障。

陈羡风不是什么救世主，他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