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皆春 第28章 覆盆子

第二十八章

这并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偶遇，尤其是昨晚言笑笑才退了群，也没回复后来徐晓露追问她为什么退群，今天面对面难免有几分尴尬。

言笑笑很想装作没看见他们，无奈徐晓露已经喊出了她的名字，言笑笑只得拉拉聂清湛衣角表示自己过去一下，然后走向那边，故作镇定地跟一行人打了个招呼。

高中毕业之后言笑笑就没参加过动物研究社的聚会，几个人更不会单独联系她，甚至好友也差不多陆续删掉了，谁也不知道言笑笑毕业后是个什么样。

而言笑笑大学之后学会了打扮，穿衣发型的品味都提升了许多，已经从高中的长相清纯干净进化成了第一眼美女，变化算是大的，于是对面的几道眼神非常明显的开始上上下下打量她。

赵鑫雯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问：“你不是说不来吗？”

言笑笑现在已经不比当年了，不需要在霍华面前注意形象，便也不愿意受任何气，于是语气冰冷回道：“我在这有别的事，不是来聚餐的。”

“什么事？跟男人开房吗？”说这话的是一个男生，言笑笑记不清他叫什么名字了，但高中就数他对言笑笑最不耐烦，言笑笑刚入社团时出于友好加了他的好友，还没等毕业就被他单方面删了。

言笑笑一生气就容易红了眼眶，她讨厌这种生理性反射，这会让她显得没有气势，哪怕说的是很有气势的话：“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这么说话很没礼貌吗？”

“怎么，我说错了？”那男生冷笑道。

徐晓露连忙拦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挽住言笑笑的手臂，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道：“笑笑，你不要这么说话带刺，其实我们大家都在劝霍华和你试一试。赵学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一直是在帮你的，霍华前女友这次真的伤他很深，一直是学姐在安慰他，还特地帮你试了他的口风，他说也好久没见你了，我们就想着要不先让你们见个面，说不定这次就有机会了呢。”

言笑笑听了这番话，昨天以来心里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你们喊我就是为了这个？”

“什么？”徐晓露不解。

“因为霍华失恋了，你们劝他和我试一试？”

徐晓露点头：“对啊，之前他谈恋爱我们怕你伤心，都瞒着你，现在他恢复单身了，这个时候你抓住机会多体贴体贴他，他说不定心一软，就发现你的好了呢？”

言笑笑看了一眼旁边，社团的几个人都看着这个方向，聂清湛站在刚才的地方，安静地等着她。

她看着徐晓露，用社团那几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正色道：“高中毕业之后，我和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联系过，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这几年还一直在等他发现我，我也不是召之即来的工具，你们凭什么觉得我愿意让他‘试一试’？”

徐晓露有些不可置信，也提高了声音：“我们是在帮你，你那么喜欢他……”

言笑笑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帮我什么？你们劝他跟我试一试，我就要感恩戴德地立刻和他在一起吗？虽然他从来不喜欢我，但是与其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不如随便找个喜欢他的对吧？”

霍华在听到“从来不喜欢”时，上前了一步，对言笑笑说：“你别这样说，我一直觉得你很好，我也很敬佩你追求喜欢的人的勇气……”

即使早就对这个人没感觉了，在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时，言笑笑还是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她怒极反笑：“霍华，我现在没有在跟你表白，你不用急着拒绝我。”

如果不是霍华一次次的不明确拒绝、用暧昧不清的话给她希望，她又怎么会一次次认不清现实，厚着脸皮向他表白他呢。

言笑笑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不知是不是高中到现在这几年的时间流逝，他的脸似乎成熟了些，线条更加硬朗，原来剃得很短的头发也长长了些，再没有之前那种桀骜不驯的感觉了。

原来他是长这样的啊，为什么她感觉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呢。

她的喜欢为他加了一层金光，从此无限美化，现在光环褪去，她才发现自己甚至并不熟悉他的长相。

言笑笑忽然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于是她不再看霍华，只向着她最近的徐晓露说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谢谢你们关心，不过真的不用再帮我撮合了。”

徐晓露还想再说什么，言笑笑已经扬手对后面其他人挥了挥手：“祝你们聚会玩得开心。”

然后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他们。

聂清湛早就办完了退房手续，言笑笑让他在那里等她，他就相信言笑笑可以自己处理好，一直站在原地。

言笑笑向他走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吧，送你去车站。”

聂清湛犹豫了一会，还是问：“还好吗？”

言笑笑语气甚至是轻松的：“没事了。”

“学长。”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言笑笑突然出声。

“嗯？”

“我在想，如果我高中的时候能遇到你就好了。”

不料聂清湛犹豫了一下：“也不一定。”

“为什么啊？”

“我高中没有谈恋爱的念头，如果是高中认识，我们也许不能在一起。”

言笑笑就问他：“那你是什么时候有谈恋爱的念头的？”

聂清湛想了想，如实道：“认识你之后。”

言笑笑笑了出来：“什么嘛，那为什么高中就不行，你这个逻辑很难说得通啊。”

这……虽然听起来很傻，但聂清湛还是实话实说：“因为高中不给早恋。”

言笑笑果然笑了整整一路。

暑假剩下的时间，言笑笑在寿春堂的学习渐入佳境，自从之前有了第一次上手扎针经历之后，金老师也会放手让她尝试更多的实践操作。

言笑笑之前的针灸学那门课学得一知半解，经络穴位也是考完试就忘，而现在因为每天都在看，每天都能接触到实际应用，她终于背得很熟练了。

金老师推荐了一些书，言笑笑看得很艰难，她还是不喜欢看书，但是为了在金老师时不时提问时不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言笑笑还是填鸭式地强迫自己吸收书里的知识。

开学言笑笑大三，本来按照惯例临床专业要大三下学期才会搬到老校区，便于随时去附属医院学习实践。

然而今年新生扩招，大概是为了给新来的同学腾出足够的宿舍和空间，学校突然通知这一届开始大三上学期就要搬校区。

大家早就听说老区因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历史也较为悠久，住宿条件比新区差很多，宿舍逼仄又老旧，现在突然要提前一个学期去，一时间怨声载道。

唯有言笑笑还有一点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可以早一些和聂清湛重逢。

开学当天学校安排了几辆大巴，帮助学生们运送行李。

言笑笑和几个室友一起，将住了两年的宿舍清空，床单被褥、书籍日用品都各自打包，连墙上的装饰壁纸、窗台的几盆植物都一起拿了下来，忙着搬到楼下。

本来大三同学的行李便多，杂七杂八堆满了宿舍一楼大厅，为了避免拿错，每个人都用纸条写上自己名字，贴在行李外面。可惜偏偏天还下着大雨，搬着行李无法打伞，一切都湿漉漉的，姓名字条沾了水残破不堪，显得更乱了些。

班上的男生在搬完自己的东西之后，都来到女生宿舍楼下帮忙，看见是自己班的名字，就直接搬上车。

言笑笑有一个箱子放在大堂，一转头便怎么也找不到了，急得团团乱转，最后才知道早就被班上男生搬去了车上。

总之是个兵荒马乱的早晨。

等所有的东西都被送上了车，大巴车先行启程向老校区，四个人才终于能歇一歇，宁婧点了四人之前常喝的那家奶茶，分给室友们。

望着空下来的寝室，大家都不免唏嘘。

“怎么才大三刚开学，我就提前体会到毕业的感觉了。”宁婧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贴纸撕下来后留下的胶带痕迹感慨道。

尚思弦唉声叹气：“以后就喝不到这家又便宜又好喝的奶茶了。”

齐杏见不得大家情绪低落，打算聊点开心的活跃一下气氛：“哎，你们暑假都干什么了，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分享一下啊？”

说起这个，宁婧很快就活跃起来，拿出手机给大家看她和男朋友出去旅行拍的照片，兴致勃勃讲起在哪里玩了什么。

“我还给你们带了那边的特产，在我箱子里，等到了老区拿给你们！”

三人高兴地鼓掌，然后宁婧又点名让言笑笑说：“你呢，聂清湛去你老家，你们都玩了啥好玩的？”

聂清湛来她住的城市这件事，言笑笑暑假就在群里和室友聊天时说过，几个室友都已经知道了。

“就天天出去瞎逛，我们那小地方也没有什么景点，就几个公园。”言笑笑想了想，虽然和聂清湛一起的每天都很快乐，但是要说干了什么玩了什么，还真没有什么。

“那，就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吗？”尚思弦意味深长地问。

言笑笑又想了一会，道：“啊！还真有！我跟你们说可奇葩了！电视剧都没有这么气人的！”

然后她把动物研究社那些人、霍华赵鑫雯和徐晓露、还有那次偶遇他们聚会的事都说了。

室友们自然是和言笑笑一条心的，边听边帮她骂，又关心言笑笑现在还伤不伤心，然而听到最后，齐杏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突然问言笑笑：“等等，你是说你跟聂清湛说了你高中追那男的时候的事了？”

言笑笑不明就里，点头道：“是啊。”

“你还说这么细节，完了还让他安慰你？”

“啊，好像是这样……”

齐杏没听完就恨铁不成钢骂道：“言笑笑你缺心眼吧！你跟你男朋友说你追其他男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