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转眼就到了最后一门考试,是主干课之一的中医诊断学。
进教室之前同班的阿莫专门跑过来握着言笑笑的手,哭丧着脸喊难兄难弟听天由命。
言笑笑非常无奈,自从她上次挂过科之后,和她成绩一样差的逃课专业户阿莫就将她划入了同阵营,甚至有时候有什么专门刷学分的冷门活动也会专门喊上言笑笑一起,生怕她俩毕不了业。
这并不是什么光荣的办法,如果可以言笑笑还是希望能把成绩提上来一些。
言笑笑因为之前照着聂清湛的笔记认真学过,并用了比往年更多的时间精力去预习和复习,这次的考试就多了些底气。
按照黑板上写的学号落座,言笑笑和齐杏在同一排,两个人高高兴兴互相打了招呼,正要趁着开考前的时间再聊一会,前排的张希芸就转过头来,非常热切地问她们复习得怎么样了。
说起来也令人敬佩,张希芸就是有这种特殊的本领,哪怕已经闹得非常不愉快了,她也总能像失忆一样继续跟人表现得很亲密,然后又在人触及到她利益的时候直接翻脸。
齐杏就烦她这虚伪的嘴脸,假装没听到转过头去,言笑笑也还没忘她之前对她的轻蔑,敷衍几句就借口要看书,不再理会她。
张希芸自觉无趣,又去找其他人讲话,不一会便听到她特有的娇嗔嗓音传来:“啊!你们都复习得好好,我完了!我一点都没背!”
“考完啦!咱们去哪里玩呀!”
宁婧一出考场就扑到言笑笑怀里,然后依次拥抱齐杏和尚思弦,表达她结束考试迎来寒假的快乐。
齐杏也很开心,提议道:“之前不是说考完试喊上我男朋友和宁婧男朋友,咱们一起去市区玩吗!走起!”
言笑笑却露出愧疚的表情:“我爸下午来接我回家,马上就要回去收拾东西了。”
“啊?”室友们纷纷发出失望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早回去?”
“怎么不跟叔叔说过两天再来接你,咱们寝室都没时间好好玩一玩呢。”
言笑笑也不想,但是没办法:“我爸这周就这一天假,又说东西太多坐车不方便,就今天来接我了。你们先玩,等下次回来咱们再一起。”
于是便在考场外分开了,言笑笑直接回宿舍收拾行李,齐杏、宁婧和尚思弦联系男朋友或找玩的地方。
总算把寒假要带回家的行李收拾得差不多,言笑笑刚坐下歇一会,就收到聂清湛的消息。
“考完了吗?”
言笑笑回复:“刚考完。”
“怎么样?”
“多亏学长的帮助,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那就好。”
在言笑笑以为话题已经结束的时候,聂清湛忽然又发来一条:“有空吗?可以见一面吗?”
言笑笑有些意外,毕竟现在不需要排练新年音乐会了,刚考完试也暂时不需要学习,他找她还会有什么事呢。
但好奇归好奇,看看时间言父已经快要到了,她是没有时间去赴约了,只得道:“我马上就要回家了,学长有什么事吗?”
“这么早就走?”聂清湛很快回。
言笑笑只得又跟他解释一遍,然后再次说:“学长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字说,或者在电话里说也行。”
聂清湛过了一会才回复她:“算了,寒假快乐。”
寒假自然是快乐的,言笑笑在家里天天睡到下午,本来刚放假的时候她还去奶茶店找了个兼职,因为工资少天气冷,没几天就不去了。
过完大年初一就免不了跟着父母去走亲戚,言笑笑这个年纪尤为尴尬,已经成年便不好意思再收红包了,却又还没有上班挣钱,无法给亲戚家的小孩子们发红包。
好在还有跟她年纪相仿的岳殊容,跟言笑笑分担这份尴尬的同时,还能和言笑笑有共同话题聊天。
今年是岳殊容的父母把外公外婆接到家里过年,于是亲戚们的走亲戚的目的地便转移到了岳殊容家。
在岳殊容家客厅里和餐桌上,大人们已经分了两桌打起了扑克牌,几个小朋友坐在木地板上玩玩具,言笑笑和岳殊容两个人,一人抓一把瓜子,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本来女孩子的话题自然是轻松愉快,只是这期间言母路过她俩,忍不住就要唠叨一句:“言笑笑,你可得跟你妹妹请教请教学习心得,人家第一个学期就拿了奖学金,你都上了两年大学了,奖学金的边都没摸到过!”
言笑笑的小姨,岳殊容妈妈也少不得帮言笑笑说一句:“笑笑也是很优秀的好吧,学医多累啊,别给孩子太大压力。”
又转头数落岳殊容:“你啊,看看笑笑现在多漂亮,衣服搭配得也好看,你看看你一天天穿得什么玩意,你自己买的那衣服给你外婆穿她都嫌土!”
言笑笑和岳殊容无奈地对视着,家长果然都一样。
“出去走走吗?”岳殊容问。
“我同意。”言笑笑也正有此意。
小区里自然没什么可玩的,看看时间离吃晚饭还有很久,言笑笑忽然突发奇想,问岳殊容:“要不要去我们学校看看?”
岳殊容眼睛一亮:“好啊。”
然后想了想道:“你们学校不是离市区很远吗?”
言笑笑说:“是我现在住的新校区离市区很远,不过我们大三下学期就要搬到老校区了,老校区离这里挺近的,就在附院旁边,我们可以去那里玩。”
然后她突然一愣。
临床专业大四都要搬到老校区,言笑笑开学大二下学期,一直以为搬校区这件事还很遥远,但是聂清湛,却已经大三下了。
也就是说再开学的时候,她在学校里就见不到聂清湛了。
没法再和他一起自习,一起排练,他甚至有可能直接退出民乐团,再也没有人带着她这个半吊子竹笛了。
言笑笑想起聂清湛那条欲言又止的消息,他那时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或许是当时考完试的喜悦让她无心细想什么,她竟然现在才意识到。
言笑笑心里有些乱,她不知道要不要给聂清湛发个消息,不过就算现在发了,要说些什么呢?
言笑笑随身带着学生证,成功带着岳殊容进了校门。
老区的一切都有了些年头,教学楼爬了一整面墙的爬山虎,偶尔有穿着白大褂的学生或老师走过,哪怕如今还未过完大年初七,这里的学术氛围似乎都要比新区重一些,实验室、藏书馆和一些老教授的住所,都在这个校区。
言笑笑和岳殊容挽着手在校园里逛,岳殊容对表姐的学校十分好奇,哪里都要走近了看看。
“哇,你们学校的雕塑都是古代的名医啊!”
“是啊,医学类院校嘛。”
“那你们图书馆是不是也都是医书?”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
其实言笑笑也没怎么来过这里,上一次来还是跟着民乐团来市区演出,那次是聂清湛找人在这里借了个空会议室,给他们休息和放乐器。那次时间很紧,言笑笑也没有在这个校区好好逛逛,更何况,以她的性格,就算给足了她时间,也不会想着去看一眼图书馆。
但岳殊容果然与她不同,哪怕偶然来参观一次,都一定要去图书馆看看。
“走嘛走嘛,我还没有看过医书呢,去翻一翻吧。”
言笑笑一边被岳殊容推着往图书馆方向走,一边诚恳地道:“不好看的。”
“看看嘛,万一有好看的呢。”
言笑笑摇摇头,绝无可能。
万一有好看的呢?绝无可能。
在走进图书馆之前,言笑笑一直坚定这样的想法。
“言笑笑?”
因寒假而空旷的图书馆,层层书架之间,天光被空气中的灰尘描出有迹可循的轨迹,那个坐在靠背椅上捧着书的人,有着一双最最清透的眼睛。
“聂清湛?!”言笑笑几乎失声叫了起来,随即对于身处图书馆的认知让她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忙不迭地问,“你怎么在这?”
聂清湛弯腰把膝头对着的一摞书放到一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言笑笑惊讶地发现他是带着微笑的,这是很少在他脸上看见的表情,他一向没有什么表情。
这是不是可以说,在这里遇见她这件事,让他很高兴呢?
“我爷爷住在学校,我没事就可以来图书馆看看书。”聂清湛说,又问她,“你呢,我记得你家不是本市?”
言笑笑如实回答了他,两个人互相望了一会,一时间竟都没再说话。
在气氛逐渐变得不可言说之前,在另一边书架翻找的岳殊容喊着言笑笑的名字跑了过来。
“笑笑——”岳殊容本以为这图书馆此时没有别的人在,忽然一眼看见了聂清湛,有些拘谨地咽下了要说的话,站在言笑笑后方扯扯她的衣袖。
言笑笑便主动介绍:“这是我表妹,岳殊容。这是——”
她卡壳了,要怎么介绍聂清湛呢。大一届的学长?可他对她的帮助和关照远不止学长对学妹了;朋友?也不对,她从来都很难像对待朋友一样对聂清湛随意调侃玩笑;长辈?男神?民乐团团长?
都不合适。
言笑笑最后道:“——这是聂清湛,是我学长。”
其他的头衔都不足以形容他,他是聂清湛,是她的学长。
岳殊容便跟着乖乖喊了一声“学长好”,聂清湛向岳殊容点点头,两个人都不是擅长与刚认识的人相处的类型,于是一起看向言笑笑。
言笑笑想了想,先看向岳殊容:“不是说要看我们图书馆的书吗,有你感兴趣的吗?”
岳殊容摇摇头:“那边的都太专业了,我看不懂,有没有一些不学医也能看懂的书呀?”
言笑笑心想我哪知道,你看我像看书的人吗。
聂清湛这时从旁边书架上抽出一本递过去:“这本是一些医家的出诊经历,写得挺有趣的,有的还颇具神话色彩,可以读着玩玩。”
岳殊容高高兴兴接过来,对言笑笑说:“那我去那边坐着看书啦,你们聊着。”
说罢便非常识趣地走远了。
言笑笑看着聂清湛。
聂清湛这时就率先开口了:“出去走走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