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年被那手顺势拽到了墙边,脊背撞上墙角的同时,鬼新郎高大的身影就压了下来。
他双手被返剪在后腰窝处,怎么也动弹不得,又因为刚做了羞臊事,只能垂头站着,不敢抬眸看一眼。
倒是显得乖顺不少,比刚才嘴硬的模样顺眼许多。
鬼新郎一手就能轻松握住他的两只伶仃手腕,将他的双手背过去时,胳膊能轻松将他瘦削单薄的身子环入怀中,热切亲密地将两人的腹部贴在一处。
看似温柔,被迫让他避无可避。
按着后腰逼他厮磨。
嘴唇也贴得极近。
应是修为恢复在即,寂年已经能明显感觉到鬼新郎身上的森森鬼气,阴冷刺骨。
唇角相隔毫厘之间,鬼新郎的吐息宛如腊月寒冰,拂在他面上如坠冰窟。
偏偏最敏感的地方被按着磨蹭,多日双修的结果就是他的身体分外敏感。
体内邪火作祟,脸颊皮肤之下滚烫无比,面上却是冷气森然,一冷一热两方相撞,激得寂年头脑阵阵发昏。
可那双总是作妖的唇却一反常态,迟迟不肯落下,疏离而挑衅地定在半空处巍然不动。
倒显得寂年急切焦躁,豁出去般干脆眼睛一闭仰头贴了上去。
扑了个空。
束缚在身上的重量也随即一空。
不知是故意还是真不知情,鬼新郎像是没注意他的窘态,态度突变,轻飘飘扔下一句“还有事要忙”就转身走了。
留下寂年一人,仍然呆立在原地。
直到房门重新关上,才后知后觉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脸瞬间羞臊得通红,几欲滴血,眼尾鼻尖更是艳红得宛如涂了胭脂。
这鬼新郎……
难道是已经猜到了他内心的打算?知道他是有意勾引,所以故意羞辱?故意在这个节骨眼借口离开?故意看他这幅窘迫模样?
——实在可恶!
等他恢复了修为,定要将这只鬼碎尸万段,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辰胤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师兄还坐在桌边,看背影是在生气。
并且相当生气。
“师兄,怎么了吗?”
寂年睨了他一眼,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的语气:“你去哪了?”
他心底知道辰胤是被迁怒的,可他就是没办法克制自己的脾气,骨子里的骄傲也没办法让他低头认错。
辰胤莫名其妙被他凶了,也不恼,反而绕过书桌走到前面来,双手撑着桌面倾身凑过来看他,一言不发。
“你看什么?”
寂年被他这么近距离盯着看这么久,忍不住发问。
“我在看师兄啊。”
“……有什么好看的?”
“师兄就是好看啊。”他突然笑起来,“师兄是世界上顶好看的人,就算是生气了,也是第一好看的。”
油嘴滑舌。
但也正是这样,刚才因寂年的迁怒而僵化的气氛瞬间缓和不少。
辰胤的好处就在这了。每次都会这样悄无声息的给他台阶下,没事人一样和好如初,从不放心上。
这也是当年在山门中众多师兄弟,只有辰胤一人与他亲近的原因。
寂年自己知道自己的脾气,可他同样也有自己的清高和傲骨。
寂年是高傲的,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目中无人。
不过他自认为自己十分友善有礼,就算记不住同门师弟的名字,也只是因为自己眼里只有自己的“道”,旁的细枝末节实在没必要一一详记。
更别说维护无关紧要的师兄弟情谊而低下头颅,主动认错示好。
所以他失去修为之后,落差感是很大的。
原本并不需要他认真听讲就能轻松掌握的术法,他却怎么也学不会,徒遭旁人嘲笑;
原本能独自一人享用一块灵气充沛的洞府,如今却只能和一堆外门弟子挤在一处,共享稀薄的灵气;
原本他并不知道通天阶的落叶是有人一点点用扫帚扫净的,如今却只能他一人将所有粗累活计包揽……
就算有落差,他也不曾怨天尤人,也默默无言地接受了这一切,默默无言地将通天阶一万八千六层台阶上的枫叶扫去。
可他也不甘,午夜梦回,筋脉断裂处伤口复发,浑身疼得撕心裂肺的时候;更甚至是被困在幻境中,委身于鬼新郎身下的这几日,总是回想起百年前被所有人尊称一声“大师兄”的时候。
他总是怀念的。
一旦怀念起来,他就会念起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师弟。
那是最亲自己的小孩了。
如今……却成了经年不散的梦魇与纠缠到死的鬼魂。
修为恢复在即,横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个怎么也避不开的问题。
辰胤,该如何处置。
看着眼前蓄满了依恋的漆黑双眸,这是来自一直厉鬼的注视。
寂年猛地收回了自己不知不觉飘远的思绪,背上倏地浸出一身冷汗来。
“师兄……”
近,太近了。
一瞬间的恍惚,他又突兀地回想起那些荒诞而燥热的梦来,眼前辰胤的注视与鬼新郎在烛光下紧盯不放的双眼重叠在了一起,连喷在脸上的吐息都如出一辙。
“……师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辰胤的声音很轻,几乎是无声的叹息。
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让他推开辰胤,寂年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什么香味?”他听见自己反问。
“师兄……我饿了……”
饿了就去厨房找吃的啊。
寂年却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他想起来了,他的小师弟现在是厉鬼。厉鬼若是感到饥饿,那也绝对不是吃大白米饭就能解决的。
厉鬼是要吃人精气的。
辰胤似乎是饿得不行了,垂着头搁在他肩膀上,在耳边可怜巴巴地说:“可是我不愿出去害人,自从那次师兄给我渡了一口精气,我就再也没有进食过了……师兄,我是不是要成为第一只饿死鬼了?”
什么饿死鬼……事到如今还有闲心开这种玩笑话。
也怪他这个做师兄的疏忽,没能想起养鬼要如何养。
一口精气就撑了这么多天,也真是辛苦自己小师弟了。
所以前段日子经常不见他人,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吗?
听他说虚弱成这样都不愿出去伤害他人,寂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小猫抓过。
除了心疼,还有别样的滋味,一时间却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这边想得投入,身上的“饿鬼”却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等寂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和辰胤的位置已经颠倒了过来,人被放倒在了桌子上,写满推演过程的纸张散落四处,墨玉骨笔也骨碌碌滚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趴在身上的人如同瘾君子一般,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脖颈里狂热地深嗅着。
像是饥饿的野狼抱着一块好不容易得来的香喷喷的肥肉,饿得想要一口囫囵吞入肚内,又舍不得一次吃完,一时间只能按在爪下舔舐解馋。
混乱中寂年好像还听见了野兽吞咽涎水的声音,很响亮的一声。
恍惚间,他真觉得自己脖颈湿润,被一对尖锐的獠牙刺了对穿。
等他强自咬牙回过神来把人推开,脖子已经被胡乱啃了一通,连发丝都黏了几缕在辰胤的嘴角边。
看着辰胤黑漆漆的双眸,寂年撑在桌角的腕骨都在细细颤抖,出口的声音都颤得不成样:“……你等等……”
辰胤面露痛苦,却还是乖巧点头,低喘着极力忍耐。
寂年单手抵在辰胤的嘴巴上,脑子却一时间卡了壳。让他等一等,然后呢?
现在除了他自己这一个大活人,上哪去给辰胤这只鬼找“吃食”?
他想不出其他出路,身上的饿鬼却等不及了,捉了他捂住自己嘴的手,凑过来找他的唇,一口含住。
辰胤力气大得出奇,寂年挣脱不得,力气都被抽走了,腰肢也使不上一点力气,软倒在桌上,陷下一段好看的弧度。
直到他几乎断气,这头饿鬼才肯将将放开他,让他喘上几口,就又按住他的后脖子要再来一次。
“不——不行!你放肆!”
寂年终于找回点力气,一把推开了辰胤,起身要往屋外逃。
他也不知为何,他要躲开辰胤。
分明之前在沧海枫林后林的水潭里,他主动给辰胤渡了气。
他也从不曾觉得给这只鬼渡气会有什么问题,也从不曾担心对自己的身体会有任何影响。
不光是之前,如今也是这样的。
可他为什么……为什么变得这般抗拒……
寂年不知道缘由,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快跑。
他不能再……不能再……
可他忘了,自己如今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师兄,而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眼前的小师弟也已经成了厉鬼,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易将他碾碎。
一股阴冷之风从背后袭来,将他卷回了床榻之上。
这样巨大的实力差距,令寂年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强大的恐惧。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特别是面对辰胤的时候。
这也是令他更加心寒的原因。
他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看辰胤一眼。
心灰意冷地等着被吸□□气。
可想象中的啃咬没有继续。
相反,他悬在床沿的小腿肚一紧,被一双手缠住了。
“师兄……你可怜可怜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