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花灯如海,灯会上人来人往,伴侣同行居多,交谈声,笑声传入耳中。
姜瑶拿起小摊上的花灯欣赏,是一盏精致的荷花灯,略微兴奋地转头对身后的谢长晏道:“要不要买两盏?”
先前他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不做打扰,如今听见她的话语,只是抱臂不解问:“这灯买来有什么用?”
姜瑶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问我买来有什么用?”
“嗯。”他点头肯定她没听错。
姜瑶拿着花灯缓慢走向他,风卷起她的一两缕发丝,眸中倒影点点星光,有些吃惊:“不是吧?你没放过花灯吗?”
他倒是很平静,没有一点窘迫,也不避着:“没有,要不你教教我这些个玩意儿?”微低头,距离拉进,姜瑶蓦地一怔。
姜瑶没想到他连花灯都没放过,那他以前是有多孤单呢。
姜瑶劝自己不要细想,回头拿了两盏荷花灯,付了钱给老板。
她将其中一只荷花灯递进他手心,握住他的手腕去到一处河边,河水之中花灯摇曳,样式各异。
姜瑶放开他,明亮的眼睛朝河中的方向望去,语气轻快:“在河中放入花灯并诉说心愿,将愿景寄于远方,以此来乞求心中愿望得以实现。”
瞧见旁边的一对对壁人放花灯,谢长晏语气漫不经心:“这里的灯很多,但有多少愿望被实现了?”
姜瑶蹲下将花灯放入河中,双手合十许愿。
谢长宴凝视她的背影。
姜瑶睁开眼,笑容格外明朗:“人嘛,总要有个寄托,有希望总比没有好,你这人就是活的太死板了。”
衣袍落入她视线,他在她身侧单膝跪地,骨节分明的手拿起花灯放入河中。
“你不是不信这种东西吗?”姜瑶笑他。
“不相信。”他眼睫轻颤,声音有些低:“这种东西于我而言太虚无缥缈了。”
“你不高兴了?”姜瑶注意到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没有不高兴。”谢长宴起身。
“没有……”就好
【黑化值:1350%】
个屁
姜瑶未出的声音卡在嗓子眼。
呵呵,差点就信了。
“化蝶来了!快跑!”有人大喊。
“妖怪!”
姜瑶起身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路人神色慌张,焦急逃窜。
一眨眼,街道空旷,人影儿都没了。
这……跑的也忒快了。
无数的红蝶在空中飞舞。
“红色的蝴蝶?”姜瑶心下疑惑,问谢长晏:“怎么会有红色的蝴蝶?”
不远处的街道红蝶极为密集,那密集的背后像是藏有什么东西。
沉吟半晌,她道:“变异了?”
谢长宴余光扫她一眼,语调施施然,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那是名为化蝶的东西,怨念所化,如果我没猜错,化蝶后面的应该是人。”
片刻,红蝶急剧散开,后面果真站了一排排的人。
很有秩序,但是眼神无光,像是——木偶一般。
“化蝶的主人可以凭借化蝶随意操控这些人。一旦被这些蝴蝶碰到,人会失去意识,任他摆布。”
“那……”
谢长宴垂眸盯着她的侧颜,静静等她的下文。
这小姑娘八成又要自己上了,该说是不知者无畏,还是—— 自不量力?
无奈摇摇头,随她去:“你先打,我 ……”站至你身后
转头去看她,却没寻到她人。
少女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出:“我先站至你身后,你先打。”
谢长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对上百米开外小姑娘认真的眼神,她还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加油!”她害怕对方听不懂她说的,好心解释了一句:“给你打劲。”
“……”
谢长宴少见的愣了神,反应过来笑出声,胸腔轻颤:“真没良心,果然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不还没飞吗?”姜瑶心虚摸着鼻子嘀咕一句。
废话,化蝶这种东西她听都没听过,况且这些人是失控的,按照刚才谢长晏所阐述,明显是很了解这种东西,对付他们何必让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来。
她又不傻。
那些受化蝶操控的人,疯了般地涌向谢长晏。
谢长宴眉眼逐渐变得凌厉,缓缓抬起一只手,巨大的屏障阻隔他们的进攻。
那些人拍打着屏障,像是要不顾一切冲进来撕碎他们。
谢长宴轻挥手,前方的人轰然倒地。
密集的红蝶一刹那直冲他们而来,饶是姜瑶都露出了一丝恐慌。
面前高大的身影却站在原地镇定自若,红黑雾气从他周围散开,抬眸间额头那抹细红又显现出来,眸中似有化不开的寒冰,那样的可怖阴沉。
雾气缠绕那些红蝶,生生将它们撕的粉碎。
满天的红蝶全都化作粉末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事让姜瑶提高了警惕。
谢长宴施法让刚倒下的那批人站起来。
姜瑶感受到了杀气,咽了咽口水。
他微抬手,那些人身上散发的黑色气息全都往他手心聚集。
姜瑶右脚往后退了一步,谢长晏似是察觉到,眼神狠厉,轻哼出声。
真该让你们都死。
【反派黑化值:1500%】
姜瑶稍感困惑,她虽感受到了他的怒气,但并不知道他因何生气。
不是在打架吗?打个架还生气?
心中啧啧,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红蝶竟然有一两只存活,它们默契地朝谢长宴的飞去。
“小心化蝶!”姜瑶平复了心绪,看到化蝶扑向他,警铃大作。
谢长宴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收了法术。
听见她没来由的话,眉头轻皱。
可还是晚了,红色蝴蝶站在他的指尖上,谢长宴幽深的眸子凝视那只红蝶,似是不知道后果。
少女身上的小铃铛叮铃作响,他抬眸,被这一瞬间怔住。
墨绿衣裙翻飞,少女一脸担忧地奔向他,手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既陌生又熟悉。
她抓着他的手甩了甩。
蝴蝶甩不掉!
急的她用法术将它粉碎。
“你是傻子吗?”她忍不住脾气,没好气问。
谢长宴眼睛一眯:“你这是——”
【黑化值:600%,请宿主继续加油。】
姜瑶哪还管的上黑化值。
“化蝶在你手上,你不会把它弄下去吗?还盯着它看!好奇心害死猫你知不知道!”
“可我不是猫。”
姜瑶被噎了一下,眼珠子一转:怎么这话这么熟悉?
她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被突兀的声音打断。
“我怎么在这里。”
“我记得我是去给孩子买吃的,然后……我什么也不起来了。”
……
“走吧,走吧,真的是怪事。”
那些被控制的那些人全都恢复了神智。
看见面前的男子相貌英俊,女子面容姣好,眉眼灵动,却似有怒气,以为他们和自己一样发生了这等怪事,年龄稍大的人提醒她们:“你们小夫妻还是快回去吧,这夜不太平。”
等那些人离开,姜瑶尴尬的转移视线。
“化蝶好像对你没有影响?”姜瑶盯着他的指尖。
“嗯。”
这都不解释,每次点到为止,不对,连点都没有,纯粹在空中舞了几笔。
有些时候真的很想掰开他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走吧,回去。”
“等等。”
谢长宴回头,嘴角嘲讽的弧度勾起:“正派的人来了。”
“魔族宵小,居然敢来人族撒野。”
此话一出,穿着白衣服的正派人士将他们重重围住。
其中带头的就有顾清音和萧舟。
姜瑶:真不落下她们一场戏是吧。
萧舟面露难色:“瑶瑶,怎么会是你们。”
“天下是你家啊?只允许你们来,不允许我们来?”姜瑶不给他好脸色。
“今日我们得到消息,化蝶在城中的如今这个位置出现,我们奉命斩杀化蝶以及被它控制的人——鬼灵。”
“斩杀的人?”她不可置信问“你们以往把那些人都杀了?”
萧舟神色慌张,急忙解释:“瑶瑶你不在的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灵是由千年怨气组成,被镇压在正派许多年,可是最近几年它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出来为祸人间,操控化蝶控制凡人,令凡人听命于他,我知你心地纯良,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要误了大局。”
“你还跟她废什么话。”
“妖女,那化蝶和鬼灵在哪里,你不如实招来,别怪我们不留情面!”顾清音放狠话。
“怎么?顾掌门上次吐血还没吐够?”姜瑶轻声细语,可那笑却带着冷笑意味。
“你!”顾清音气急败坏。
正派的弟子面面相觑,像是在思考她的话有几分真假。
“你们每天穿着白色跟奔丧一样。”
“妖女,休要口出狂言!”正派弟子拿着剑一脸怒不可遏。
“哦~,忘了,你们穿的是白色,是风光霁月的正派。”
“穿黑色的是魔头,大恶人。”
谢长宴勾唇瞥了她一眼,他和萧舟今天都是穿的黑色。
姜瑶与他视线相撞,有杀气。
她低语:“没事,你是长得好看的魔头。”
换句话说萧舟是长相普通的恶人。
谢长宴兴致来了,蛊惑的声线钻入耳中:“有多好看?”
萧舟就算再怎么容忍姜瑶,也不能忍受自己男人的面子被践踏:“姜瑶,不要太过分。”
“嗯?欺人太甚?你忘了你帮正派攻打魔族的事了?”
一句话把他怼的哑口无言,手都心虚的开始发颤。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对我愧疚,但那么多人攻打魔族,为什么你就非得去?你是以什么立场去攻打的魔族?是以救命之恩的立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送我们一家团聚是吧?”
“我自愿救你,从来不是想用什么恩情威胁裹挟你,你却在我死后处处提恩情,搞的像是我逼你似的,我怎么不记得我托你梦让你时时刻刻记住恩情。”
“以前我在意你,是因为以前那个傻子做什么事都光明磊落,可是后面的你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烂了,满口谎言,不忠不义,恩将仇报,你也不值得我去付出了。”
少女眼神凛冽,漠然道:“今天开始,我与你恩断义绝。”
她的每一个字都准确地打在了萧舟的心上,萧舟心里像是被砸烂了般难受。
“还有,化蝶之人可以救,你们却不去想办法,杀掉你们觉得有危险的人就是正?我看你们才是真的该死。”她背脊挺直。
谢长宴拿出一把扇子,扇子却是关着的,扇柄一下一下轻击手掌。
“瑶瑶?说完了吗?”
询问她的人个子高大,身材极好,眉骨硬朗,长发如墨披散,他穿着一身黑袍,处处显示着矜贵与傲气。
正派的弟子极少见到这个人人喊打的魔头,今日一见这人也不似世人口中所说的相貌不扬啊,反倒是另一个同样是穿黑衣服的萧舟,一对比倒是真的不够看。
“没。”姜瑶仰着小脸回答他。
“嗯。”
“哦。”她瘪瘪嘴,这人催什么催,女人不能催的不知道吗?
……
正派之人:当我们是死的吗?
感觉空气凝固了几刻,姜瑶眼眸透露出冷意,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又要骂萧舟的时候。
“乖孙儿,你们应该叫我祖母。”
正派弟子:“?”
萧舟:“?”
顾清音咬牙。
谢长宴晃神,只不解地瞥过来。
“因为我穿绿色衣服。”
“祖母绿。”
……
谢长宴噗嗤一声,抵唇闷闷笑出声。
正派之人脸青一阵,紫一阵的。
刚想开打,谢长宴直接对萧舟出手,萧舟修习了魔族和正派两门功法,在众人都以为萧舟必赢的时候,谢长宴一掌功力把萧舟打到墙上扣不扣不下来。
事实就是他使了两派功法都没把只使用魔族功法的人打赢。
众人:这——对吗?
顾清音上前想攻击谢长宴,谢长宴毫不搭理,直接用法阵困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正派弟子拿着剑手心出汗,不敢贸然上前。
谢长宴凝视墙上的人片刻,声线平缓:“把契约解除,奉劝你,不是你的东西就别占为己有。”
墙上的人鲜血从嘴角溢出,咬牙不肯答应他。
谢长宴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好的脾气人。
“啧。”眉眼尽显不耐。
他强行把萧舟与魔剑的契约解除,还顺便废了他的魔族功法。
谢长宴走时,眼神平静无波,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既然是正派人士,那就不应该有魔族功法。”
“谢长宴!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过是自诩清白之人,从前你也是正派弟子,也身兼两派功法,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姜瑶不能忍受别人这么说自己这边的人:“那你怎么刚用两派功夫跟他打,他只拿魔族功法和你打?”
“我……”
“宴宴,我们走!”她拉着他的手想把他带离这个地方。
姜瑶发现拉不动,这时他的大手正回握住面前温软的手,停在原地回头对着萧舟冷笑:“我没有学习过正派功法,谈何用和废除?”
姜瑶呼吸停滞,心下突然一紧。
正派的人没有教过他任何功法?
世人还想要杀他,就因为一个预言?
刚才他救了那么多人,而这些人在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眼中却是该杀的对象。
她好像有点理解了他刚说的那句话。
“有些东西对我而言是虚无缥缈的”。那时的他低垂头,灯火映照在他完美的侧脸,眼底的忧郁竟让她窥见几分。
一个人如果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又如何让他去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神明会保佑他心想事成?
姜瑶现下想起,只觉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