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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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现在才回来？”江瑜起换了鞋注意到客厅灯光还没熄就有了心理准备，走到客厅，江母果然坐在正对着玄关方向的沙发上。

江母端坐小憩，今年刚过四十岁生日，江瑜起这张脸的不少优点便是从她身上继承来的，鼻子直翘，天生的含情眼，大多是神似，江瑜起骨相更像的还是年轻时的江父，硬挺利落。

年岁上来后女人的衰老会比男人更加明显，最有力的证明就是妈妈眼尾的细纹以及凹下去的苹果肌，这样显得她颧骨更高了些，发脾气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江母等了江瑜起很久，本就不同意丈夫的说法，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对外界的诱惑根本没有抵抗力，没想到一语成谶，安芝珏早就回来了，而江瑜起连条消息都没有！

江瑜起怕她闻见身上的味道，始终保持跟她两米的距离，神情故作低落道：“妈妈，我觉得压力太大了，想一个人散心，吃完饭后走回来的。“

学校离这个黄金地带隔了一座跨江大桥，大约5公里，听着远，但要是步行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到家，她从小区门口到家这段距离早在脑子里过了几百遍江母可能问的话。

江母：“什么压力？“

江瑜起捏着把冷汗，全身心投入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垂着头不说话，江母耐不住性子，又问：“是我们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吗？还是学习上的？你在学校和朋友发生什么了吗？”

她一连串问句停都没停，“瑜起，你要知道你不是个小孩子，不能这样让妈妈担心。因为你自己的情绪就要连累其他人的心情吗？你从小学的是让你逃避吗？”

故事推进到**，主角的情绪达到最饱满，即使江瑜起只是假装，也被优秀的演员带入了情景，她好像真的变沮丧了。

“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江母叹了口气，为这场现代“精忠报国“的好戏画上最后的句号，她站起身来，依旧如当年美丽雍容，恢复了常态的对江瑜起的关怀。

“瑜起，爸爸妈妈是对你寄托厚望才会对你这么严格的，你应该学会怎么合理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吗？“

江瑜起事实上都没说几句话，顺从的点头。

江母握住她细薄的肩，“这次考试拿个第一给妈妈看好吗？“

“嗯，我会努力的。“

江母摇了摇头，那瞬间的神情仿佛是她已经拿了考试第一，已经在预热如何跟别的贵太谦虚，“不是努力，只要你愿意，凭你的天赋肯定能拿到。“

“我相信你可以的。“

“好，那我先上楼休息了。”

“好孩子，妈妈在你桌上放了一些材料，记得也要做。”

“好的，妈妈。”

江瑜起换洗之后坐在书桌前依言做着江母放的卷子，大概又是哪个教授漏出的猜题特卷，她依旧像下午一样审视着短文，对着题目，沉稳的写下答案。

重复，反复。

江母说要做的意思一般就是明天她想起来之前就得完成，江瑜起今天已经惹她不高兴了，不想在节外生枝，一张、一张、又一张——

时钟指针划到两点，江瑜起活动了僵硬的右手，纤细漂亮的骨节发出生锈齿轮般咔咔几声，长时间保持高度思考的状态本就很累，况且江瑜起坐的跟小学教室前面贴的最前的正确坐姿图一般无二。

“叩叩。”

江瑜起转头去看。

江母捧着一杯热牛奶进来了，把牛奶放到桌上，看女儿果然还在做题，心稍稍熨帖了些，她轻抚江瑜起肩膀，“喝杯热牛奶，睡眠会更好些，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江瑜起乖巧的喝牛奶，江母神情莫测，江瑜起向来听话聪明，是他们这一辈最优秀的孩子，龙生龙凤生风，她满意的说：“瑜起，我并不是要禁止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站在妈妈的心情上思考一下，你是妈妈唯一的孩子，我真的会很担心你。”

江瑜起表示明白，江母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让她不要在意少年时转瞬即逝的快乐，多把目光放到以后。

夜已经深了，江瑜起张开手指，又合紧成拳，手心的汗水被冷空气带走，冰凉的感觉让她又想起了今夜的风。

Yziiii：【你睡了吗？】

江瑜起拿起手机，心里闷闷的，戳开那个黑色头像简短的发了一句话。

祁晏声肯定是夜猫子，秒回她，哐哐哐的弹过来三条消息。

Ssss：没有，你妈妈有说你什么吗？

Ssss：【图片】

Ssss：潦草小猫回家ing。

江瑜起点开那张照片，是一张背着书包的背影，女孩虽然没有塌腰驼背，但可以看出她的精神气并不好，长长的发尾打着卷，在暖黄色灯光底下像是浅棕色的，像在学校墙头看到的小咪毛色。

Yziiii：【说了我几句，让我以后不要这样了。】

Ssss：【那不挺好的？】

Yziiii：【但是她给我留了七套综合卷，我明天前就得做好。】

这不是第一次，但这是江瑜起第一次想把隐藏在这些小事里的委屈告诉别人。之前她能跟谁说呢？跟安芝珏吗？她没比自己好多少；跟身边的人说吗？不，那没必要。

江母说的其实说的挺对的，她需要自己调节情绪，不能影响别人。只要找人倾诉一下就好了，江瑜起看向桌面本来放了一个玻璃杯的位置。

Ssss：【天啊，你妈妈竟然这么虐待我的小猫。】

Yziiii：【额。。。说虐待是不是太过了，而且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小猫了？】

明明她才长得像猫，江瑜起在心里嘟囔。

Ssss：【反正这对我来说是，我发誓，我真的超级心疼你，但是如果要我过去帮你做的话，我无能为力。】

Ssss：【我自己想的，你是没办法阻止我自由的思想的！】

附上一张漫画猫咪邪恶笑。

江瑜起弯着嘴角，修长的手指在按了几下，拍已经竣工的七套卷子壮烈摆在一起的合照。

Yziiii：【我刚就是在做卷子，给你发第一条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做完了。】

Ssss：【嗯….那我也心疼你。】

Yziii：【心疼我什么？】

*

【心疼我什么？】

行业巨头OP集团的大小姐且自身仿佛就像在九重天上天生就是要让人景仰膜拜的神女化身，需要人心疼什么呢？

这句话出现在弹窗上方时，祁晏声刚好打开窗户点燃一只蓝莓爆珠香烟，她想了想，避而不谈，画风忽转。

Ssss：【我们是好朋友了吗？】

江瑜起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纠结这个。今夜的惊险之旅确实很快乐，祁晏声像一只快乐的风筝拽着她享受这片刻的悠闲。

【你说是就是。】

Ssss：【既然我们是好朋友了，那我以这个身份建议你以后多做些快乐的事。】

Yziiii：【你是在怂恿我多和你玩吗？】

Ssss：【可以这么说。】

江瑜起轻笑一声，主动结束了这场对话。

无论是书法、奥数、骑马、芭蕾、钢琴——多的记不清的事物闪过脑海，她根本谈不上有兴趣，却总是在为他们奔走，一下课就坐上奔赴下一场的车，拿着拿不完的红皮证书。

她并不排斥，但也不喜欢，只是江父江母认为她该学，那她就去学。只是在某些时刻也会累。

但不重要。

江瑜起盯着头顶的星空顶放空。

*

江瑜起的人缘很好，学习很棒，人也漂亮，性格也好，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总是尽力而为，像个小太阳，总是能量爆棚。

这是认识江瑜起的朋友都说过的话，祁晏声好奇是否有这么完美的一个人，这也是想跟江瑜起交朋友的原因之一。所以她只要江瑜起在场，总会多分出些注意力去关注她，意外的发现这个女孩子会在某些时刻总会闪过迷茫、麻木的神情，只不过一瞬，就像被沼泽吞没，无影无踪。

这个女孩身上淡淡的笼罩了一层忧郁的雾，大多时候不会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