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得出的因果关系?!
镜尧眼睛瞪得比牛大,一时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同时由于过分惊愕,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脸上就不自觉地烫起来。
不行不行,这闹得别人还以为她在害羞。
她想压下这一股热意,结果越急越适得其反,脸红得像一只熟柿子,倒让面前的澈远笑得更高兴了,带着某种一语中的的了然。
“不是这么回事……”她揉着一阵阵发胀的脑壳,无力地辩驳,都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
要按她平时的脾气,有人没带眼睛出门乱说话,竟敢说她,她,她倾慕玦明那个王八蛋,她早就拍桌子骂人了。无奈眼下她是小侍女青璃,在人家的地盘上做客,对面不但是个王子,还是个挺好看的小王子。
于是她这不由自主地一和善起来,就显得非常没有说服力,甚至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气息。
澈远十分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肩,“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别怕。”
“……”
镜尧忍住甩开那只小爪子的冲动,脸色比海沟里的水还黑。
这蜃族的王子公主,怎么一个两个都自说自话得很,无梦是莫名其妙,处处往玦明跟前凑,这澈远是思路奇特,不问青红皂白,一口替她扯出一个莫须有的暗恋来。
她忍不住虚心求教,“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澈远颇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其实你隐藏得很好,但是瞒不过我啊。从昨晚在宴席上开始,我就发现了,你的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打转,我王妹与映叶上仙说话的时候,你眼里总有一点不高兴,还有一点生气。尤其是刚才,我王妹比赛得胜的时候,我一直在瞧你,只是你没有发现。”
“……”
镜尧琢磨着,以他的想象能力和口才,不去给月老当徒弟,也是挺可惜的。这都什么和什么,说得她自己都快信了。
她无奈地看了看对方,心说要是你知道映叶上仙的真面目,啊不,是真实身份,恐怕你也会对你妹妹缠着他感到很生气啊少年。
然而她这个神情,落在澈远眼里,似乎就被理解为了默认与失落。
“唉,我这个妹妹,从小就主意大,轻易不要求什么,但假如当真喜欢一件东西,就一定会想办法得到。”澈远劝得十分真诚,“我还从没见过她喜欢哪个男子。不过你也不必太难过,你家上仙未必看得上我们小小蜃族。”
这话实在让镜尧难以接口,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
“你爱慕映叶上仙的事,应该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过吧?这么多年以侍女的身份陪伴他左右,你一定十分辛苦。”
啊啊啊,你不要左一个喜欢右一个爱慕的,老子不是老子没有你不要胡编啊!
镜尧几乎要暴起,她宁可爱慕毕方鸟,也不会爱慕玦明这种心口不一脾气古怪心眼只有针尖那么一点点大的人好吗!
她要怎么才能和这位小王子说清楚,你妹妹喜欢谁都和我没关系,奶奶我只想拿回红尘簿回天庭继续当官,不要给我乱牵不合适的爱情线啊!
“那个,我们好好说啊……”她语重心长地抬起头,回报以拍肩。
然而就在她的手搭上对方肩头的瞬间,她惊悚地发现,澈远的侧后方站着……呃,一个她刚刚还在心里骂过的人。
镜尧的喉头不争气地发出咕噜一声,手像被烫了一样,飞快地收回来藏到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玦明。
澈远发现了她的异样,回头去看,立刻笑道:“上仙也出来散心了?”
玦明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仍落在镜尧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镜尧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没办法,上古大神和天庭小官的阶级差距多少年来已经太习惯了,但她紧接着就回过味来,并且因此更加不平。
玦明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明明是他只顾和无梦勾勾搭搭,把她晾在后面,还要当丫鬟伺候人,她回去倒要问问帝昊,她司命星君的职责里有没有这一条?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侍女,她跑出来透个气聊个天,难道他还打算兴师问罪吗?
这样一想,她的底气就足了不少,光明正大,寸步不让地回瞪过去。
玦明对上她的目光,先是一怔,随即眼睫轻闪了一下,眸中怒气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不透的深沉神色。
澈远见情形不对,连忙打了个哈哈,“我逃席久了,恐怕要被大哥念叨,我先回去稍坐一坐,怠慢二位了。”
玦明轻轻一颔首,他的身影立刻借着水流远去了。
澈远不敢蹚浑水,溜得比兔子还快,就苦了镜尧,只能留在原地面对不知来意的玦明。偏巧玦明一张脸紧绷得吓人,活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一样,让人看着发怵。
镜尧也不甘示弱,挺起胸膛看着他,两人僵持了半晌,才听玦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管我?”
“……”
镜尧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承认,她今天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情格外烦躁,而这种烦躁在见到玦明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嘴巴比脑子快,一时没刹住就冲口而出。
完了完了,这家伙的狗脾气又要来了。她盯着玦明铁青的脸色默念。
然而玦明用危险的眼光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却没有摆上神的谱教训她,也没有出言嘲讽,只是用沉得反常的声线问:“你方才与二王子,在说些什么?”
在说我暗恋你。
镜尧垮着死鱼脸,心中暗道。开什么玩笑,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对玦明说出喜欢这两个字来,哪怕是蜃族小王子胡诌的,也不行。
她司命星君,清清白白十多万年,片叶不沾身,在凡间那一世,让风峦他们几个把她和玦明编排出了点似是而非的纠葛,已经是吃了大亏。要是眼下再乱说话,万一哪一天被玦明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传出去,她还怎么混。
“我们在说,”她清清嗓子,“你和无梦公主有一……啊不是,有点情投意合。”
今天这张嘴,趁早扔了吧。
玦明的眼神变得越发让人看不懂了,他走近了几步,直贴到镜尧身前,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镜尧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忘了屁股后面是礁石,退无可退之下,差点绊了一跤,好险稳住脚下,一动也不敢动,恨不得脚下生出钉子,牢牢地钉进海底的白沙里。
玦明离她只有一根手指头那么远,她被他盯得起鸡皮疙瘩,垂下眼睛避开,目光只能落在他的胸膛。
真他奶奶的尴尬,她撇了撇嘴,幸好这家伙向来道貌岸然,衣裳穿得很是规整,领口遮得严严实实,不至于没眼看。
但在这个近在咫尺的距离下,她还是免不了有点耳热眼跳,同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场景。
在浮生梦里,她和玦明在阵眼中遇险,被不明怪物袭击,当时他们的眼睛出了问题,什么也看不见,是玦明护着她闪躲还击。那时候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隔着海水,并不是肌肤相贴的温度,但却有朦胧的暖意,以及……说不清的气息。
靠,她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镜尧回过神来,立刻大窘,老脸又不争气地开始发热。要是让玦明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就真的一头撞死在旁边的礁石上算了。
这是她自己的梦境,那个玦明,也只是她梦里的玦明,和现实中这个又凶又别扭还处处留情为老不尊的神仙没有半点关系。
提醒着自己这一点,镜尧脸上的热度就稍许褪去了,但心头又泛上一股怪异的空洞感。说实话,她梦里的玦明讨人喜欢多了,真是的,可能是她心善吧,在自己的梦里竟然这么美化他。
玦明看着她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开口:“你们是这样想的?”
哪样?镜尧小差开得太远,愣了一愣,才想起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不由呵呵干笑了两声。不提则已,一提起玦明和无梦的问题,心情就总归不大舒畅。
“你们不是很投契嘛,人家公主有什么事都想着你,骑个鱼得了第一名,还要特意向你讨彩头,让你给她讲什么陆地上的故事,我瞧上神你也答应得很高兴啊。”
镜尧一口气说得畅快,说完了,看着眼前人僵硬的脸色,才后知后觉出一些不妥来。自己这个语气,这个措辞,怎么听怎么好像捉奸的小怨妇一样,十分有损她磊落的形象。
于是她为了缓解尴尬,试图转移重点,“哦,我说错了,应该是主人。”
玦明的目光闪了一闪,又添上了一层怪异的色彩。
哎呀,好像更尴尬了。
镜尧正想着怎么能把这篇揭过去,却猝不及防,被握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问。
此情此景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奇怪,但其实镜尧是个线条很粗的人,她打死也不会觉出什么拉拉扯扯授受不亲的意味,她只是十分单纯地担心,自己话太多了玦明要收拾她。
但玦明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扯着她转身就走,“跟我回去。”
镜尧:我们在说你和无梦公主有一腿。
玦明:本座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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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当上神吃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