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念用过早饭后,刚想出门找找线索,便遇上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正在和柳娘交谈,柳娘表现得很是为难。
“怎么了,柳娘,是来办案的官差吗?”朝念见状就快步走上前去询问。
柳娘见朝念来了,正想回答她,不料一旁的侍卫抢先问道:“这位娘子,请问您就是这玲珑阁的东家吗?”
“噢,是的,我是朝念。官爷您找我何事?”朝念细看这侍卫的衣料材质和气度皆不似普通侍卫,于是摆出十分恭敬的态度。
侍卫将置于腰间的令牌拿出,面无表情地说道:“朝念娘子还请随在下走一趟,太子殿下有请。”柳娘担心地扯着朝念的袖子:“东家,这?”
朝念冲柳娘微微一笑:“无碍,殿下找我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柳娘你照顾好他们,我去去就来。”说完便随着侍卫离开了。
东宫明德殿内。
朝念站在殿下许久仍不见太子的身影,心想着难不成这太子第一次见面就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四处张望着看有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只见一个侍从推门走了进来。她大喜,刚想问他可不可以拿个坐椅,就听那个侍从突然扯着脖子大声喊起来。
“太子驾到!”朝念吓了一跳,随即撇撇嘴,寻思他这一喊倒真有宦官那味儿了。
然后她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身穿紫袍,头戴金冠,迈着四方步进来了,他后面还跟着一堆宫女太监。朝念心想这应该就是太子了,再上下打量着他的仪态,心下便了然此太子的德行。
见他走近,朝念立马朝着来人福身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看眼前的女子虽戴着面纱,一身素衣,但其目若秋水,肤若凝脂,声如妙铃,又知礼数,心下不禁已飘飘然也:“嗯,本宫听闻朝念娘子抚琴技艺绝妙无比,没想到今日一见,本人也是如此曼妙不俗啊。”
“谢太子殿下夸赞,小女不胜荣幸。”朝念本来就已站了许久,又半蹲着身子,脚都快站麻了。
你倒是快些让我平身啊。她在心中暗骂着太子。
却那太子乐呵呵地走向自己的上座,或许是知道自己太过磨蹭,又或许是终于长了眼看到朝念一直站着,他指挥着一旁的侍从:“朝念娘子请起身吧。来人,赐座。”
“谢殿下。”朝念终于坐下了,她在位子上轻轻抬脚转动了几下,暗叹了一口气,估摸着今日开局就被将了一军,接下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好事。
“朝念斗胆,想知今日殿下召小女来府内所谓何事?”见太子没有说话,寻思着反正横竖都是一刀,朝念索性率先出击。
太子这才拿起了自己的扇子,缓缓开了口:“朝念娘子啊,本宫听说前些日子宁王向父王举荐了你,但你却拒绝了他的好意,可有此事啊?”
“回殿下话,确有此事。”朝念低下头,诚实作答。
太子一挑眉:“哦?入宫做官不知是多少男子都需要经过重重科考,梦寐以求才能完成的事。你一介女流,如何敢拒绝亲王向你投来的橄榄枝啊?”
心想着这太子说话倒也直白,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宁王殿下虽好意举荐,但小女恐自身能力不足,因故不能胜任。更何况,于朝念而言,有些恩情远比名利重要。”朝念如实回答他。
“哈哈哈,本宫之前也算听闻过朝念娘子的一些生平事迹,见面前还在感叹是怎样如此重情义的妙女子,能赢得宁王和陛下的信任。如今总算知晓了为何。本宫十分欣赏你,既然你拒绝了宁王,那不妨接受本王送你的一个礼物吧。”太子拍拍手,门外的侍卫便带上来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朝念看那男人衣衫褴褛,浑身是血,不解地问道:“殿下,这礼物是何解?”那男人闻声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看向朝念。
“老宋?怎么是你?”朝念大吃一惊,此人竟是失踪多日的老宋!
她赶紧蹲下身,将老宋扶起,眉头紧蹙着,抬眼望向太子的眼神有些许愤怒:“殿下将老宋伤成这样又是何意?”
太子轻蔑一笑:“不如,你倒是问问他将你的玲珑阁烧成那样是何用意罢。”
朝念震惊地瞪大双眼,看向老宋:“老宋?”老宋趴跪在地上,不敢抬眼看朝念。
“太子殿下,您是在跟小女说笑吧?老宋跟我有段时日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不会是纵火之人。”朝念还是不敢相信太子的话。
“哼,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本宫不怪你。他是什么样的人本宫不清楚,也懒得搭理。如今本宫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帮你抓到这纵火犯,将他当见面礼送给你,任你处置。至于其他的,只要往后你不同那宁王与本宫作对,本宫就不会对你动手。”太子说着打了个哈欠,“本宫乏了,来人,找辆马车把朝念娘子送回去罢。”说罢便摆摆手示意朝念下去。
侍卫连忙上前将老宋拖下去,朝念则一言不发,紧接着作揖也跟着退下。
马车上,朝念看着坐在车板上,满是血污的老宋,只觉得心中一阵郁结,于是问道:“老宋,难道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吗?你又为何?难不成是别人非逼着你这么做的?”
“老宋自知对不起朝念娘子,但请您别问了。那人位高权重,如今我没完成任务,多半也是活不长了。但我希望您能收留那帮孩子,给他们一条生路。如果您答应了,我愿意以死谢罪。”老宋说着就要往车框撞去,朝念赶紧抓住他:“你要死也别死在这,脏了我的车。”老宋瞬间像是灵魂出窍般,瘫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回到玲珑阁后,于儿一如既往地迎了上来:“哎呀,我这一早上没看着你,又去哪儿了?”
“东宫明德殿。怎么我作为东家还得时时向你报告不成?要不你把我囚禁起来算了。”朝念正是气不顺的时候,狠狠地白了于儿一眼。
于儿听着,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嘿嘿,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别生气。”他看着一旁一身伤的老宋,故作惊讶:“呦?老宋?你这是怎么了?让谁打了这是?”
朝念将老宋交给于儿:“于儿,这是纵火真凶,将他移至官府吧。”却看于儿并不惊讶的样子,他语重心长地对老宋说:“老宋,之前是你一直带着我们走南闯北,现在大家好不容易有个落脚之地,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老宋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于儿见状跟朝念嘀咕了几句,便将老宋带走了。朝念又是一阵头疼,她揉着额间想着怎么跟众人解释。
“阁主,你回来了?”百幻从楼上走下来,赶到朝念身边,“这几日,银笙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几个闲来无事,想着做些什么事帮您分担分担。”
朝念顿感宽慰:“你们这些年也没怎么休息过,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歇息一下,等古大人的案子结束了,我带你们去四处游玩一番。”
“阁主,那都是后话了。我们如今也闲不住,不如就帮着您一起恢复玲珑阁吧。反正大家还是想一起做些事。”银笙和玉腰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们不说我倒忘了这事。”朝念一拍额头,她发现自己最近从冥界回来之后,记忆就变得越来越差。“行,那我明日叫几个工匠师傅和你们一起吧。”她欣然答应了。
“朝念娘子,我家主子有请。”朝念刚想转身跟着她们离开,就听到又有邀约之声传来。
“呦,今儿吹得这是什么风?怎么都赶一块儿去了?”玉腰最先反应过来,转头看到一个侍从正朝门口而来。
百幻皱着眉,随手拿出一根银针:“来者不善。”
银笙见百幻如此,便扯扯朝念的衣袖,小声提醒道:“阁主,此人是宁王的仆从。今日您还是借由别去了吧?”
“来着何人?若要相邀,总要先行告知对方你家主人是谁吧?”玉腰插着腰,挡在朝念身前,她斜眼看向来人。朝念没出声,看着姐妹们心中一暖。
却见那个侍从态度傲慢,盯着玉腰就嘲讽起来:“我家主子可是宁王殿下,你这小小奴婢还不快些让开?若是耽误了要紧事,有你好果子吃。”他说着就冲玉腰吹胡子瞪眼。
“你!”玉腰刚想回骂他,就被一只手轻柔地拉了回来。
“她不是女婢,而是我的朋友。这么听来,原来你是宁王殿下的仆从啊。刚刚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是谁家的主子来了,这么颐指气使的呢。”朝念走了出来,替玉腰出着气。周围几个女娘见状都捂嘴笑了起来。
朝念接着说道:“不如,你回去跟宁王殿下说,我身体抱恙,不能见风。”
“呵呵,朝念娘子,您这是在为难小的呀。如果您不能跟小的回去复命的话,这恐怕是不妥呀。"那仆从想到自己来时宁王的警告,瞬间气焰消减了大半,不禁咽了咽口水。
朝念却不给他任何机会,转身冲玉腰她们使了个眼色,立马闭上眼睛,“哎呦”一声就往后倒去。
“哎呀呀,阁主,你没事吧?快,银笙,去请大夫。百幻,咱们两个把阁主扶进去。”玉腰心领神会,稳稳地接住朝念后,就一脸惋惜地对来人说:“您也看到了,朝念娘子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这身子一直未曾见好,如今又因为玲珑阁被烧一事,日夜操劳,唉,您请自便罢。咱们走。”说罢,一行人便扶着朝念离开了。
那侍从被晾在原地,气得胡须都要发白了,直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