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 第16章 016

马车稳稳当当地走在闹市，棠溪月并不知道宋皖心中的担心，她只觉得这皇城之中当真热闹非凡。只是在马车中，便能听到外头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若是下了车，亲自在这闹市里逛一圈，定然十分自在。

只是，自己没有白籍，被人发现就糟糕了。

想到这，棠溪月忍不住叹了口气。

宋皖看出她眼中的向往，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声道：“你放心，若有沉冤得雪的一天，我一定陪你在这皇城里好好逛逛。”

“我更想去江南，我听说江南的糕点十分好吃，可我总也吃不到新鲜的。”有关江南风光，棠溪月只在书中见过。

“好，到那时我陪你去。”宋皖轻轻握住了棠溪月的手，道：“只是现在，我要送你去公主府住几日。”

棠溪月听宋皖这么说，吓了一跳，她忍不住惊呼：“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长公主？！”

棠溪月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了星影的耳朵里。星影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车登时往前一冲，宋皖忙伸手堵住她的嘴，却还是有些迟了。

棠溪月被晃了一下，才知道外头的人许是听见了。她压低了声音，问宋皖：“美人姐姐，我能不能不去公主那里……外头的人比你还凶，我有些害怕。”

宋皖瞪大了眼睛，她几时凶过这小姑娘？

等马车速度变慢，宋皖掀开帘子瞧了眼，发现星影已经将马车停在了刑部大牢外头。

棠溪月虽没见过大牢，却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她小声问：“美人姐姐，我瞧这里不像什么公主府，倒像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星影冷哼一声，“你的这位美人姐姐是刑部尚书，你既要跟着她，自然要住在刑部。也省得落在我们那‘杀人不眨眼’的长公主手中。”

棠溪月缩了缩脖子，躲到了宋皖身后。

她心中暗想：难怪阿嬷不让我随意下山，这外头的人也太吓人了……

宋皖见状，对星影拱手道：“星影姑娘，这位阿月姑娘身份特殊，现下丞相大人虎视眈眈，唯有长公主能护得住她。”

星影打量着棠溪月，她自然知道棠溪月身份不简单，“宋大人，您也知道丞相盯得紧，你把她带回京，若是丞相查出当年之事，只怕不仅会祸及宋大人，还会连累了公主。”

“我会下令，要下头的人不许随意剿匪，丞相要查，也无从查起。”宋皖轻轻拍了拍棠溪月的手，示意她先进去。可里头是什么样子，棠溪月从未见过。

她躲在宋皖身后，只听星影道：“若丞相查出这位阿月姑娘的身世……”

“若真查出来了，所有罪责我宋皖一人承担！”

宋皖护在棠溪月身前，她说得字字铿锵，星影见她似乎铁了心要保这个小山贼，便没再多说什么。

星影走后，宋皖带棠溪月换了身衣裳，将她打扮得像个山野村妇，又把她关进了牢里。

牢门一落锁，棠溪月慌了。

起初，她以为这位美人姐姐是与自己闹着玩的，却没想到她要来真的。

“司寇大人，你不会真的要把我当犯人抓起来吧。”

“莫要胡说！司寇是前朝的官职，你在我面前提起也就罢了，你若是在旁人面前提起，当心他们抓了你的把柄！”

宋皖的语气满是关切，棠溪月这才没那么害怕。可到底是被关了起来，她忍不住打趣道：“美人姐姐，你不会要抓我立功吧？”

宋皖握住棠溪月的手，安抚道：“我不会拿你立功，只是丞相的人随时可能过来，你先在这躲着，我去禀明了长公主，再送你过去。”

“好吧。”棠溪月低下头，见四周破败，墙角似乎还有老鼠洞，“那你要快些回来，我一个人在这会害怕。”

看着破败的大牢，宋皖也有些不忍心。可为了避免丞相的人突然杀过来，她只能这般。安顿好棠溪月，宋皖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公主府。

星影早就回了公主府，按理说，公主已经知道自己要来。可饶是如此，宋皖还是在偏厅等了许久，她想到棠溪月还在牢里，便有些焦急。

这位长公主阴晴不定，她又有求于人，明知长公主故意为难，却也不能多说什么。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身穿锦绣宫装的女子缓缓走来，她眉目如画，任凭谁看了都挪不开眼。偏偏这样美艳的女子，眼中带着一丝冷冽的气息。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摄政长公主尉迟霜。

宋皖一见尉迟霜，便恭恭敬敬地跪下，“见过长公主。”

星影早把宋皖的情况禀报给了尉迟霜，如今见宋皖，尉迟霜却假装惊讶道：“宋大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本公主可担待不起。宋大人身为人臣，只跪帝王，怎么能向我这区区公主下跪呢？”

宋皖当然知道，长公主这是在趁机敲打她。

从前，别的官员都对长公主行跪拜之礼，唯有宋皖说人臣不该向皇帝之外的人行跪拜之礼。

可现下宋皖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臣有一事相求，还望长公主恩准。”

“什么事，居然值得宋大人纡尊降贵向本公主下跪。”尉迟霜漫不经心地问。

她听星影说，这个刑部尚书将一个小山贼带回了盛京，不曾想宋皖这么快便登门了。

“回禀公主，东平一带的山贼并非悍匪，而是前朝的遗民。先帝曾大赦天下，那些老弱妇孺却因在深山避世错过了这次机会。微臣，想帮她们。”

尉迟霜眯了眯眼睛，她早就查清了宋皖的身世，现下听宋皖这么说，她沉默良久，道：“宋皖，你疯了。”

“公主，帮他们，对您也有好处。”宋皖知道，这位长公主虽与丞相的女儿交好，却与丞相势如水火。

如果能将从前的事情查清，也能帮尉迟霜从丞相手中夺权。

尉迟霜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宋皖，道：“我可以帮他们，但你要知道，一旦事情败露，我就会和你们撇清关系。”

“微臣知道。”

宋皖再次行礼，她恭敬的态度让尉迟霜有些不适。尉迟霜摆了摆手，“行了，宋大人还是快快请起吧。你与本公主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必做这些腔调。”

“谢长公主。”宋皖起身，脊背却不敢挺得太直。

尉迟霜撑着下巴，道：“本公主还是喜欢宋大人从前那傲骨铮铮的样子。说吧，要本公主怎么帮你？总不至于要我替你把大魏的律法改了吧。”

宋皖眼睛一亮，尉迟霜这么说，就是答应帮自己了。

“臣不敢奢求过多，只求公主能暂时收留棠溪姑娘。”

“棠溪姑娘？”尉迟霜听星影提起，宋皖是从山上带回来一个小山贼。

可棠溪这个姓氏，未免太明显了。

不等尉迟霜多说，她身边的贴身护卫忙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现在丞相就等着找机会要我家公主的性命，你怎敢把这么危险的人送到公主府！”

“韶月，不得无礼。”尉迟霜开口打断，她随即打量着宋皖，而后懒懒地说：“不过韶月说的不是没道理，现在丞相大人虎视眈眈，宋大人要我帮你，总该拿出点诚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