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不念君 第18章 大婚

刘子业走下床榻，环视四周，往刘楚玉处走去，看着刘楚玉熟睡的脸庞，刘子业缓缓蹲下，视线从刘楚玉的脸颊滑向下，伸手将掉落的大氅重新盖好时，手指却不小心被刘楚玉呼出的气息沾染。

刘子业勾起嘴角，视线下沉，眼尾处红意蔓延，脸颊贴近的同时伸手将粘在刘楚玉脸颊边的发丝拨开。

“殿下，你。。”青石捧着水盆，惊愕愣在原地。

刘子业转头看向青石，嘴角笑意荡然无存，掀起眼帘幽幽扫了他一眼，眸底晦暗不明，冷的瘆人。

“出去。”刘子业吐出两个字后，便回头轻抚刘楚玉的发丝。

青石慌乱下捧着手中水盆，连步往外退去，正巧看着采月的身影，连忙推搡着她，一同离开内殿。

刘子业感受着手下柔软又韧意的青丝，烛光交错下，以指腹轻抚刘楚玉的脸颊与脖间。

刘楚玉睡梦中被打扰，眉头微皱，不自主抬手时却被刘子业握住。

刘子业轻笑，将手放回木案，不再有动作，借着烛光静静看着刘楚玉的睡颜直到翌日清晨。

刘楚玉在采月的呼唤下清醒，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木案上睡了一宿，腿脚与手臂早就被压得麻木，看着刘子业还在塌上安睡，刘楚玉撑着采月悄步离开内殿。

直到辰时，刘子业才起身洗漱，坐在饭桌前，却胃口全无，闭着眼只觉得太阳穴位实在胀痛。

青石欲言又止，有些僵硬的站在刘子业身旁侍奉。

“你做什么。”刘子业闭上眼都能听到窸窸窣窣声，有些烦躁道

青石实在不吐不快，索性心一横道：“殿下，昨夜您、您和公主。”青石小心翼翼将昨晚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刘子业猛地睁开眼，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阿秭无礼。”

青石跪地磕头，将昨夜之事一一阐述。

刘子业瞳孔猛颤，拎起青石道：“你说什么？”

青石一时茫然无措，不知所言。

刘子业想起之前书卷、案牍莫名变化之事，有些心慌道：“快传张太医来。”

青石忙不迭得往太医院去。

不多时，张太医赶到东宫，为刘子业再三把脉后，措辞道：“从脉象上看，殿下身体康健，恢复得很好，没有什么隐疾。”

刘子业三缄其口道：“身体康健，那其他呢，可有不妥？”

“这。。”张太医眉头紧锁不知如何作答道。

“殿下之前的服用的药方是药王谷那位神医所制，臣才疏学浅，但也向皇后娘娘禀报过，因药效过于猛烈恐怕会对身体有所损害，但具体有什么样的后果，臣也不得而知。”张太医道

“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刘子业道

“是。”张太医躬身道

随着张太医的离开，青石感觉背后的冷汗已将中衣浸湿，到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颤颤巍巍试探道：“殿下，昨夜之事，您不记得了？”

“嗯。”刘子业道

青石觉得脑中好似被雷电击中道：“殿下，这、奴这就去找公主和皇后娘娘。”

“站住，”刘子业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当朝太子身患隐疾吗？”

青石刚迈出的腿立即收回，回头跪着泪目道：“殿下，好不容易到这步，奴就算被打死，也不会透露半句。”

刘子业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青石，弯腰将青石拉起道：“你先同我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青石重重点头。

当天夜里，刘子业喝了一杯又一杯酒，青石拿着佛经、符咒在旁焦急的看着刘子业的一举一动。

喝了估摸半斤的白酒，刘子业脑袋愈发昏昏沉沉，眼前恍惚看到三四个重影的青石，最后“咚”的一声倒在桌前。

青石扔开手上物件，上前搀扶刘子业道：“殿下、殿下。”

刘子业猛地睁开眼看着青石。

青石看着眼底清醒，并无半点醉意的刘子业，头皮发麻，汗毛乍起，忙捡过散落一旁的佛经、符咒害怕得口吃道：“你、你、你是什么妖怪，还不快从殿下身上下来。”

“青石，你好大得胆子。”刘子业随意靠在木案旁，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

青石一时进退两难，不敢出门也不敢让刘子业一个人在屋内，不自主咽了咽口水道：“我手上有法华寺云深大师亲自开光的佛龛，你这妖怪若再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

“哈、哈哈。”刘子业笑道

青石猛地掀开佛龛上的布，看着毫无反应的刘子业。

青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妖怪大人，求求你，让殿下回来吧，你要附身便附我的吧。”

刘子业看着一遍遍磕头的青石道：“你倒是忠心。”

随后眼下往后，倒在地上。

含章殿内，皇后王宪嫄与公主刘楚玉商量婚礼事宜。

“ 娘娘，您看公主婚期将至，这神采看着一天比一天好呢。”孔嬷嬷说道

王宪嫄笑道：“哈哈哈，我看着也是呢”而后看着刘楚玉又说道：“按祖制驸马原不得入朝为官，但前有宋文帝之女南郡献公主的驸马褚渊为吏部侍郎，

今何戢也未必不能承袭他父亲何偃吏部尚书之职位，可惜他祖父何太宰已离世，但好在何太宰门生众多，在朝中影响甚远，如今朝内大多都是寒门子弟，他们这些人最看重虚名，

既得何太宰提拔，必然不太会与何戢意见相左，但你虽为公主，也不可行事过于乖张。”

刘楚玉闻听此言正色道：“大嬢嬢尽管放心，我知道自己身份，不会平添阻碍。”

王宪嫄宽慰的拍了拍刘楚玉的手背，“近日令婉倒是经常给我带些宫外的物件，性子活泼可爱，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以前未出阁的日子，前两日还专门给你带了份，你带回去看看？”

“女儿不日便要出宫别居了，还是大嬢嬢收着吧。”刘楚玉说道

“你以前跟令婉可没什么过节，怎么如今快成一家人了，还闹起别扭了。”王宪嫄疑惑道

“大嬢嬢说到哪了，楚玉是看你句句不离令婉表妹，吃她的醋呢。”刘楚玉忙撒娇道

含章殿笑作一团。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大明九年（465年）冬至册封太子妃的日子。太子妃受册，与太子同日传制。

节册受诏将至内殿，迎置于木案。宣册，女官跪取册，立宣毕。授册。女官以册授妃，妃受册，以授女官。女官跪受，捧立。众人兴四拜。礼毕，内官持节出，将妃送至殿外。

礼成。

漫天的鹅毛大雪，铺在刘子业与何令婉的红色吉服上，地面上的雪被拖拽出一道道的痕记，雪景下的红色身影慢慢缩小，刘楚玉直直看着远方眼睛发酸也不肯低头阖眼，一片片的雪花漫天飞舞纷纷落下，在发间慢慢融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此时东宫内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一派热闹的样子，喜房嬷嬷给刘子业和何令婉梳洗后便退下静候了，房内剩下一对对龙凤烛争先恐后的跳跃，似春日河中泛起的鱼群，发出“啪嗒、啪嗒”声，

何令婉抬眸看向刘子业，明暗交错的烛火晕落在刘子业的鼻尖，散落的光亮映在脸颊上更衬得他眼眸涟漪清荡，何令婉贝齿轻咬，口脂融化到舌尖，只觉得甜甜的栀子花从喉间顺道到心窝，像炮竹绽放炸得何令婉分不清梦境现实，

只觉得他眼睛、眉毛、鼻子、嘴唇，每多看一处心中就越发难以自持，刘子业转身抚摸着何令婉的脸，慢慢靠近她的唇，缠绕的呼吸，灼热的温度，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带着侵略的意味，

何令婉此时觉得心快从嗓子眼跳出，连忙闭上眼，原以为婚嫁大事不得自己做主，但能如意嫁给从小熟识喜爱的子业表哥，实在是让她自甘沉沦无法自拔。

半生风雨一场梦, 痴心执迷何时醒;

宴席结束后，刘楚玉回了函杏阁，提笔写字却又将纸张捏了一团扔了又扔，实在累了便趴在玉案上休憩，刚入梦乡，便有双手拽着她的衣角，让她留下，喊的委屈又隐忍，豆大得泪珠在泛红的眼框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刘楚玉心被揪着似得痛，喉间鼻头是一阵阵的酸涩，但最终还是推开了那双手，转身离开，可身后得哭喊声像一道又一道的丝线，捆着刘楚玉的手脚，直到将她全部包裹。

同年十二月，山阴公主下嫁。其日初昏，掌事者设巾、洗各二于玉华阁东南，一于室北。帝姬至，降车，引婿揖之以入，及寝门又揖，导之升阶，入室盟洗。帝姬著花钗、服榆翟以候见。

礼毕后，刘楚玉如众星捧月般端坐在新房内，采月、采星等人捧着赏赐品立于身旁，何戢得了传召，忙应付完前厅宾客便进了房中。

“殿下”何戢从门外走进，轻轻甩了甩头上的雪花，带着笑意作揖道。

今日大婚，何戢头戴墨色幞头衬浩然巾，身着绯红如意茶花圆领袍，外披棕色貂皮大氅，袖口处织了一圈红鸳鸯图案，白皙的脸庞上更添了几抹红晕。

眉毛顺着眼角的笑意更加柔和，眼眸处像天空的星星一般明亮的闪耀着，一副春日草长莺飞般盎然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