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骨［画江湖之不良人］ 第22章 失心

“姐姐，我们已经行了一天一夜了。”妙成天擦了把头上的喊，勒住缰绳，停在悬崖上，她看到女帝身上鲜红的发带在迎风飘扬。

女帝则在垂眸凝望众生不语，眼底是深渊。

李茂贞曾经问她道：

“若有一日，世道无常，天道困我，人道欺我，你当如何？”

彼时的女帝一腔孤勇，咬着笔杆，爬上桌面，意气风发道：

“为天下计，血染山河。”

血染……山河……

如今的山河遍染红枫，却非为天下计，而是因那几人的野心。

夜风里忽然传来银铃声起，哗啦啦的如同流水。

女帝态度疏冷淡漠，勒马回头行去，道：“找个地方歇脚吧。”

这一番路程实在遥远，女帝选了个附近的客栈，关上房门后，便察觉到屋内有人。

她不动声色地抽出岐王剑，寒光映射出身后的一双瞳眸。

蓦然回刺过去，

那道身影倏然消失了。

“怎么了？”门被妙成天推开，她走了进来，左右环顾，看到敞开的窗户，道：“属下刚才听到这里传来动静，发生什么了？”

“刚才这里有人。”女帝手指沾上墙角处的血，眸色暗了下去，道：“此人身受重伤，跑不了多远。”

“我去追。”妙成天闻言道。

“不必追。”女帝松开掌心停留的一只发光的虫子。

“这是……娆疆的引路流萤？”妙成天认了出来。

“不错，王兄从十二峒归来后，传输了我些许御蛊之法。”女帝点头。

引路流萤从窗口处飞了出去，影影绰绰，朝着一个方向消失。

“跟上。”女帝从窗口处跳了下去。

月悬中天，梧桐疏影，一路上风沙沙地掠过耳边。

引路流萤在一处洞穴前停下，女帝蹙眉，她嗅到空气里残留的血腥气。

目光扫过地上被压塌下的一片草丛，泥土粘腻潮湿，看来这里刚才有人躺过。

她抬手制住妙成天的疑惑，自己则摸索着绕着洞穴走去，突然触碰到一处开关，她用力按压下去。

轰隆隆的声音过后，原地出现了延伸往下的台阶。

女帝顺着台阶走下去，沿途的火把依次被点燃。

长靴敲击在石阶上，四周空寂无比。

她在暗道尽头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只需一眼，便令她心神震撼。

“王兄……”薄唇微动，女帝已然瞬闪在李茂贞身后。

紧随而来妙成天看到李茂贞肩背处覆盖的十二峒纹身散出缕缕黑烟，不由得遮住朱唇。“这里……发生了什么？”

女帝伸手去触碰李茂贞的手臂，然而那只手刚伸出去，便被李茂贞死死抓住，捏的手腕生疼。

“王兄？”女帝唇齿间艰难吐出二字。

李茂贞睁开眼，双瞳都呈现出暗金色，如同凶猛的野兽。

女帝突然感觉心脏砰砰直跳，里面的蛊虫似乎要涌出心口。

陨生蛊认主，它一定是察觉到了李茂贞就在附近，这才想要离开女帝的心脏。

而李茂贞这般模样，想必也和陨生蛊脱不了关系。

“就如同那万蛊之王，一旦被寄生，则将五感和身躯都献祭给了那虫。”

女帝突然意识到，李茂贞的神志被陨生蛊控制了。

她用另一只手迅速点了李茂贞的穴位，被他曜日金瞳瞩目着，女帝面色不改。

她暗中使劲抽离自己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王兄啊，你哪里都好，偏生这副性情，叫人无奈的很。”女帝一根根扳开他的手指。

“女帝当心！”妙成天突然惊呼一声。

只觉迎面一股风，前方身体重压在肩胛骨处，李茂贞的宽阔掌心覆盖在她赤红双目之上，二人倾轧在一起。

“女帝！”妙成天冲了过去，却被一股无名劲道定住穴位，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女帝胸膛起伏，眼前是缭乱的暗红发丝，只是猛然间，她的挣扎停止了。

美目微睁，呼吸滚烫。

女帝猛地推开李茂贞，抬手甩了他一耳光。

妙成天嘴角一抽，不敢出声。

李茂贞猩红眸里透出几分清醒，错愕地望着女帝，强装着平静。

“滚！”女帝抚慰着凌乱红衣，眼尾泛红，沉声道。

李茂贞怔在原地半晌，却是伸手朝向岐王剑，调转剑柄递向女帝。

这是让她泄愤的意思。

女帝劈手夺过岐王剑，举起来指着李茂贞的喉咙，冷冽道：“我若就此杀了你，你有什么话想说？”

李茂贞苦笑一声，道：“守护好岐国。”

就知道会是这句！

趁着女帝放下戒心，李茂贞弹指间定住女帝的穴位。

随即他不顾女帝眼里藏着的杀意，用岐王剑挑开她的红衣，开襟之前一层层落下，直到透露出最里面的纱布。

妙成天焦急地眨眼，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吃了李茂贞。

“王兄！”女帝急促喊了一声，又垂下眼眸，道：“王兄这是何意？”

李茂贞唇角微抿，似笑非笑，手上动作却不停。

“就这么喜欢扒女子衣裳吗？”女帝有些急了，脸颊染上朝霞般的色彩。

“既是兄妹，不必生分。”李茂贞道。

“即是兄妹，也该礼度。”女帝反驳道。

“本王便是所有的礼数。”李茂贞轻笑一声。

血渍分明，药草填充的胸膛上攀附着几只金色的蛊虫，还有深深扎入心脉里的银针。

李茂贞清晰可见心脉里蠕动的黑点，陨生蛊在见到李茂贞的那一刻变得异常兴奋。

李茂贞的表情染上愠怒，一言不发盯着女帝，似乎在等候一个解释。

女帝别过脸，疲倦一笑，道：“如你所见，已成事实。”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想本王死？”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暗自攥紧了拳，呼吸都在颤抖。

女帝闭上眼，一副凭君处置的慷慨就义模样。

最终一拳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凹坑。

两人相对而坐，却一个香肩半裸，一个银发披散。

妙成天抬眼密切注视二人，死死盯着李茂贞，暗中使用内力冲破禁锢。

只差一点点了！

“兄长，死人是不该回来的。”女帝叹息一声，黯然道。

“看来本王需得对你寸步不离，你才不会伤着自己。”李茂贞沉默一笑。

二人同时开口,却在说着完全不相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