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龙背了陆守阳一个星期,师生两人搭档配合渐渐从生疏到默契。体育生出身的陆守阳自带气场,加上他是上网冲浪达人,一些这个年轻段同学最关心的热点话题他都懂,下了课与同学们打成一片,彼此的关系变得熟络起来。有了这一层的保护,捉弄蓝龙并对其搞恶作剧的情况比以前少了很多。身为截瘫残疾人,陆守阳对霸凌特别敏感,因此不由自主更注意观察蓝龙在学校的举动,生怕他又受欺负了。
在这所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师生看见蓝龙背着陆守阳走在教学楼的场景。从惊愕到淡然是一个说漫长也漫长、说短暂也短暂的过程。最开始陆守阳很不喜欢被学生背着、被人当面议论的感觉,那些七嘴八舌的八卦,那些好奇且鄙夷的目光,都像避不开的火焰灼烧着他,让他如芒在背,让他焦虑惶恐。在帝都,无障碍设施的相对完善让他可以依靠轮椅实现多场合的出行自理,但是在这种落后的小镇,他任何出行完全都离不开旁人的或背或抱。幸好绝大多数村民是友善的,毕竟这里鲜有人愿意来教书,哪怕这个年轻人只是阶段性的支教也实属难能可贵,大家对这个帅气青春的男生抱有好奇和欣赏。
“黄老师早呀!”黄月枝正在将自己的电单车锁好准备离开教职工车棚,一个充满朝气的男声突然响起在耳边。
黄月枝刚转身,便看到了蓝龙。伏在蓝龙背上的正是新来的支教老师陆守阳,是他热情地向黄月枝打招呼。
“陆老师早,吃早餐了吗?”黄月枝一边寒暄着,眼睛却悄悄用余光瞟向陆守阳。帅气又年轻,还是个高位截瘫的运动员,所有元素叠加在一起确实叫人挪不开眼球。哪怕之前来校报道前两人已打过照面,但黄月枝依旧忍不住多看几眼。
陆守阳被蓝龙背着,手臂挽在蓝龙的脖子上。因为是短袖,他前臂的肌肉露出来,展现在阳光下。陆守阳的上肢肌肉厚实且饱满,绷紧皮肤暴出青色的血管,男性荷尔蒙的魅力在令人垂涎三尺的大肌肉上尽显。他倒不是故意想在女士面前鼓起肌肉彰显作为体育运动员最引以为傲的资本,而是瘫痪的身体叫人心慌无底。蓝龙虽然个头高,毕竟还是处于长骨骼的青春发育期,力量尚未及成年男性大,因此背着陆守阳行走多少还是有些吃力。背的时间一长,蓝龙走路便晃晃悠悠,深一脚浅一脚,这令陆守阳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由于下半身丧失知觉,陆守阳感受不到托着自己屁股的蓝龙的手,恐惧感使得他如履深渊,但他又不好发作向蓝龙抱怨什么,毕竟有一个学生能风雨无阻地背着自己上下班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陆守阳实在没有理由去责怪为此付出辛劳的男孩子。然而没有了双腿的支撑,只剩小半截身体感知的他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感,只能不断加大抱紧蓝龙的力度,以此来对抗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倘若他再不抱紧一点,恐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上掉下来了。
“黄老师您也早啊!我吃过了。”陆守阳微笑着。
黄月枝的目光继续下移。陆守阳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运动裤,但也许是肌肉萎缩的缘故,这条裤子看上去显得非常宽松,蓝龙扛着陆守阳的胳膊垫在大腿下方,将大腿部位的裤子折出了好几道痕迹,这些褶皱的起伏程度极大,涨起来的布料被挤压着,俨然波纹般层层叠在一起,看上去密密实实。这种不正常的褶皱加剧了黄月枝视觉上对陆守阳残疾的直观感受。是啊,这双腿本身就很长,在裤管的褶皱波纹下更衬出了它们的细弱。
蓝龙背着陆守阳有些吃力,托着他臀部的手往上垫了垫,让陆守阳的裤子被向上扯了些许。这一拉扯,直接露出了陆守阳脚踝往上到小腿中段的一小节腿部,直接暴露在黄月枝眼前。这是怎样的一条腿呀?陆守阳露出的那截小腿细细的活像削掉皮的山药条,腿上一点腿毛都没有了。多年的截瘫让陆守阳的下肢早早变了形,没有得到锻炼的小腿不仅纤细,表面看起来更是光滑无比,他的腿滑溜溜的,细皮嫩肉的模样有一种不经风雨的孱弱。这双腿的主人上半身被锻炼得金黄健美,发达的肌肉在为国争光的体育比赛中无比闪耀,但它们自己却如此孱弱,又细又白又瘦,温吞地长年累月地瘫在轮椅中,安安静静地踏在上面,然后再无声响动静。这腿看着如此软就是因为肌肉消失殆尽的关系,留在外皮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脂肪,正是这点脂肪皮贴在腿骨上,呈现出细嫩光滑的残态。由于缺乏肌肉膨起的塑形,陆守阳的那一小段腿从脚踝到膝盖几乎是一个宽度,按理来说应该鼓起的小腿肚子被截瘫残忍地抹去了凸起的弧线,导致它完全顺直状滑下来。过于流畅的线条叫人看了不忍直视——太瘦弱了,这腿又白又细,这哪里是一个体育生该有的肢体啊?一看就是无法撑起上半身的残疾货色啊。
虽然露出的小腿看着纤细无比,叫人不忍直视,但软茸茸吊在空中的一双脚却是硕大无朋。45码的脚本来就已经很大了,套在运动鞋后更显得这双脚是如此的巨型,男人的脚越大越有性吸引力啊!黄月枝明知道自己盯着不礼貌,但在生理的驱使下还是忍不住偷偷多瞄了几眼。这么大的脚和鞋,这么细的腿,它们组合在一起仿佛是老式挂钟的吊臂,一根细长的摆臂吊着又大又圆的钟面。蓝龙但凡往上托一托,陆守阳没有被托住的腿的部分便晃动起来。他的双腿不受控制的荡起了秋千,欢快地打着摆。
停下!快停下!陆守阳发现黄老师在盯着自己的腿看,于是将自己的目光跟着向下移动。等到低头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双下肢正在肆无忌惮的前后甩着,活泼极了,一点都没有要停止打晃的迹象。陆守阳心中暗暗叫苦,不论他怎么发出指令,这双早已不受大脑控制的瘫痪的腿始终晃荡着,颤颤悠悠地无秩序的乱甩,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叫人看了颇为难堪的弧线。
可能是一直背着太累了,蓝龙感觉自己身后的人有些下滑,便咬咬牙重新调整力度,将陆守阳又往上托了一下。这一托可又麻烦了,原本晃荡了十多秒、已经快要停下的双腿恢复了甩动,惯性的驱动让它们焕发生机,它们仿佛自己有意识般,随心所欲地在前后荡着来回,悠悠然,随意甩,下垂的鞋尖直愣愣戳向地面,绷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形状。
停下啊!怎么又来了?陆守阳攥紧拳头,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掐着趴在蓝龙脖颈上的肌肉。可无论他怎么调动意念、怎么发号施令,他都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他从胸口以下就是空荡荡,没有了,没有任何感知,但视线告诉他大脑自己的下半身依旧可笑的轻摇着。这种行为与意志南辕北辙的离谱景象第一次出现在女老师面前,让陆守阳尴尬得羞红了脸。他看不到自己烧红的脸颊,但能火辣辣地感受着自己从额头到脖子贯穿的灼热——那是社死的温度。
黄月枝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尴尬的笑了笑,迅速找了个借口。“你们赶紧上教室吧,我就不打扰了,蓝龙同学一直背着也挺累的。”她看了一眼热汗直流的蓝龙,心疼极了。“快去吧。”
“哎。”蓝龙木然地应了一声,便背着陆守阳慢慢朝三楼教室步履蹒跚地挪去。
黄月枝静静地看着蓝龙宽厚的后背,再看着陆守阳那两条在空中轻轻甩动的纤细瘫腿,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