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暖意的阳光肆意铺洒在四周,风儿轻轻吹动着,好不舒适。
瞧,不远处穿着一身粗布衫的念蝶手中正在搓洗着衣物,相比之下,她旁边穿着上好料子的丫鬟颐指气使的盯着她看,脸上的轻蔑丝毫不加以掩饰,“动作麻利点,太子殿下可是亲自吩咐要你亲手浣洗他的衣裳。”
只听她冷哼一声,满脸嫉妒的盯着念蝶如花似玉的脸庞,这才又说道,“不过是长了一张和那人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因此才能得到殿下的青睐。”
“毕竟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野鸡,绝对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闻言,念蝶的动作微顿,耳边垂下的青丝并不能看清她的神色,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是吗?”
她恶狠狠地瞪了念蝶一眼,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虽然心有不甘,但她只是一眼就瞧见了远处走来的太子殿下,眸子骤然一亮,清脆的巴掌声打在了她的脸上,不等念蝶反应,她顶着鲜红色的巴掌印,泪眼婆娑的跪在地上,声音似是带着一抹哭腔,“殿下,您可一定要为红棠做主啊!”
“奴婢可是遵从您的吩咐让她浣洗您贴身衣物,她非但不情愿,竟还打了奴婢一巴掌。”
“甚…甚至还说她是殿下您的枕边人,教训一个低贱的奴婢是应该的。”
沈怀宴眉间似是拧成一股绳,黝黑的双眸令人琢磨不透。
蓦地,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念蝶的脸上,她一眼看穿了那人拙劣的伎俩,却懒得为自己辩解半分,因为不过是白费口舌而已,收回思绪,她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只听他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说道,“不过是孤的一个低贱的通房丫鬟,还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多谢殿下替奴婢主持公道。”红棠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又很快收敛下去,心里不禁嗤笑一声,不过是个青楼出身的妓子,她拿什么和我斗?
以为凭那张和殿下心上人长的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蛋,就能让殿下另眼相待?
未免也太过于痴心妄想。
“你,叫红棠是吗?”沈怀宴蹙着眉,似是想起了什么,指尖轻勾起她的下颚,盯着她那张虽称不上如花似玉的脸庞,说道:“孤给你个机会。”
“一个能享尽荣华富贵的机会。”
“奴婢是叫红棠。”
说罢,她抬头小心翼翼地瞧了殿下一眼,心生窃喜,难不成……
沈怀宴扬起一抹笑,“来人,给孤打她三十大板。”
“只要你能受下这三十大板,孤就纳你为妾。”下人识趣的给他搬来椅子,见红棠吓得面色苍白,沈怀宴轻描淡写的说着,但更像句承诺。
而念蝶顶着烈日已在地上跪了有半个时辰,那脸颊上的巴掌印尤为显眼,仍旧默不作声的,似是对于沈怀宴的决定并不意外,甚至觉得有些讽刺。
“奴婢愿意。”红棠没有丝毫犹豫的应了下来,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似是耀武扬威的向念蝶炫耀着,‘就算你长了一张和殿下心上人相似的脸又如何?’
‘还是笼络不住他的心。’
念蝶敛下眼眸。
红棠瞧见她那波澜不惊地神色,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恨的牙痒痒,却碍于殿下还在那里,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教训这个贱人。
她咬着牙,笨手笨脚的爬上去,下人顺手给她嘴里塞了块抹布,红棠哪受过这种委屈,可等她看向沈怀宴时,不得已只能忍了下来。
板子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她的身上,红棠疼的直打哆嗦,她双目猩红地盯着念蝶,凭什么她要在这里挨板子,那个贱人却能和殿下腻在一起?!
明明殿下答应她,只要受下这三十大板就纳她为妾的。
她悄无声息的塞过去几两碎银,红棠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板子轻了不少,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却又佯装痛苦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不堪。
被强行索吻的念蝶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转瞬即逝,恢复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神色。
沈怀宴只觉得无趣,松开挟制住她的手,兴致盎然的盯着红棠,像是发现个新鲜玩意儿似的。
直到三十大板结束,红棠一瘸一拐的跪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那漆黑的眼眸似是燃起了一丝希冀,说:“殿下,您对奴婢说的还作数吗?”
“孤从不说假话。”沈怀宴睨了她一眼,这才又说道,“只不过纳妾尚需要些时日准备,孤允你暂住在偏院。”
一旁的管家急匆匆的跑来,额头沁出来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却顾不上这些,弯下腰不知同沈怀宴的说了什么。
他原本带着笑意的脸顿时黑如锅底,头也不回的走了,管家紧随其后,连同那些下人们一起。
偌大的院子里仅剩下念蝶和一脸轻蔑盯着她的红棠。
念蝶视若无睹的直起身,用麻绳束起,继续浣洗眼前堆积如山的衣物,尽管原先葱白如玉的指尖上已经起了薄薄一层茧子,她也毫无怨言。
“真是碍眼。”红棠直接一脚踹翻了木盆,湿哒哒的衣服上又沾染上了一层泥土,眉眼间尽是得意忘形的神色,“麻烦你再洗一遍咯。”
念蝶端起木盆里仅剩的水,毫不犹豫地朝她泼去。
红棠还沉浸在喜悦中,猝不及防的被她泼了一身水,头发里还掺杂着几颗皂角叶,整个人甚是狼狈不堪。
“你——”
红棠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似是又不甘心,但害怕殿下回来时瞧见自己这狼狈的模样,只愤恨的留下句,“给我等着。”
念蝶毫不在意的拾起地上的衣物,又去打了一遍水这才浣洗干净。
午时,秋娘胳膊上挎着竹篮,满是褶皱的脸上仍是那副不好惹的模样,却能在不经意间让念蝶感到她的善意,和自己的窘迫。
“喏,这是你今日的午膳。”秋娘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吃食递到她手中,未曾再多言半句,便转身离开了。
念蝶感激的盯着她离开时的背影,秋娘送来的篮子里面放着一碗粥和馒头,她顾不上什么,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浣洗完的衣物晾晒在一旁,而她早已累的直不起腰来,念蝶休息了不到半刻钟,被匆匆赶来的婢女唤去劈柴,美名其曰这是殿下特意吩咐的。
念蝶任劳任怨的跟在她去到后厨空旷的院子里,木头整齐的被摆放在屋檐下,那个婢女也未曾着急离开,站在那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挽了袖子弯腰拾起被扔在地上的斧头,幼时寄人篱下,这种粗活已是家常便饭,可她自从被姑母卖身于此,鸨母瞧见她手上的薄茧直皱眉头,扔给念蝶一盒药膏,这种粗活自是从未再碰过半分。
念蝶瞄了一眼木墩上比自己大腿还粗的木头,紧握着木柄掂量着距离,手上斧头用力一挥,木屑猛地飞溅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卯足了劲,“砰的一声”木头瞬间一分为二。
她刚浣洗完衣物,这会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那个婢女睨了她一眼,微不可察的轻叹声,问出了内心的疑惑,“你为何不跟殿下服个软?”
明明她可以凭着这张脸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为什么要服软。”念蝶继续劈着柴,不急不慢地又说道,“纵使殿下将我赎回来,只不过是和那人长的有七八分相似的替代品。”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厌恶了,自然会丢而弃之。’
念蝶深知这个道理。
那个婢女识趣的没有再多言。
远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红棠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像是在嫌弃个脏东西一样,皱着眉头讽刺她道,“这该不会是从哪里跑进府里的乞丐吧?”
“还会替殿下劈柴呢?”
她掩面笑出了声,似是不经意间露出来她刚讨来的赏赐,“毕竟,我可不像某些低贱的丫头,倔着性子和殿下作对。”
“所以才会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粗活。”
念蝶连个眼神都懒得吝啬给她,手上动作不停,只是专注的劈着柴。
那个婢女微蹙着眉,说:“你以前做过的,可不比她少。”
“宁舒,你算个什么东西!”红棠怒目圆睁,怒气冲冲的指着她又说道,“现在我才是主子。”
宁舒睨了她一眼,“那又如何?”
“殿下还未曾正式纳你为妾,你现在依然不过是一个归我所管的婢女而已。”
“这次以下犯上,我便既往不咎。”
“宁舒你不怕殿下纳我为妾后尽数报复回去?”红棠咬牙切齿地说道,努力保持着那仅存的理智,随手指向念蝶恶狠狠地说道,“她现在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通房丫鬟,你确定要护着她?”
“既如此,等你被殿下纳入妾室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宁舒面不改色地望着她,弯下腰凑近她的耳畔,嗤笑一声,“你当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山鸡归不过是山鸡,殿下又岂会瞧不出来你那拙劣的伎俩。”
红棠垂落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却也不敢真的和她动手,不得已只能忍气吞声,脸上赔着笑,似是想同宁舒拉进关系,“哎呦,这些都不过是说的气话。”
“宁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妹妹我也不过只是一时糊涂,所以才会出言不逊,宁姐姐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宁舒轻轻嗯了一声,知道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言尽于此。
“宁姐姐那妹妹就先告退了。”红棠纵使恨的牙痒痒,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这笔账她自然是算在了念蝶头上,要不是宁舒护着她,红棠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宁舒懒得理会她,余光瞥向念蝶,她已经劈完柴了,脸色涨的通红,也没有丝毫偷懒的迹象,淡淡开口说道,“你先回去歇息一晚,我去向殿下复命。”
“是。”念蝶还想要去归还秋娘送来的竹篮,劈柴时她特意搁置在一旁,只不过没想到宁舒会护着自己,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