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瑶耳边猛然想起来叶琬儿的叮嘱,伸出的手下意识收了回来。
摇晃的船身令人站不稳脚步,青月郡主尖叫着倒在了鹿言身上,摆浮之间,一只有力的手猛然握紧了曲若瑶的袖子。
“?”
不等众人反应,曲若瑶再次与司徒寂一同扎进了水里。
刺骨的水瞬间令衣裙变得沉重,曲若瑶憋着气瞪着水下的人。
他居然拉她下水?!
司徒寂眼瞳黝黑深沉,一个用力将两人禁锢在了一起。
摆明了就是,不救我,那就一起死。
二人快速下坠,鳝妖已是人形,普通人看不出它的真身,可曲若瑶却知道感觉到了妖力丝微的波动。
此刻人形鳝妖正纠缠着司徒寂,从腰间亮出短刀,逆着水波对着两人刺来。
曲若瑶卯足劲锤司徒寂,一双杏眸瞪得很大,若是此刻能说话,只怕她已经把司徒寂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了。
二人纠缠时还在迟钝地躲闪着杀招。
无奈之下,曲若瑶摸索着腰间的葫芦。
司徒寂看见葫芦时眼底闪过暗光,他记得这个东西,泸州王宫时曲若瑶好像就是对着这个东西絮絮叨叨了一番,只是当时太黑,他看不真切。
所以那日自己头上的黄符究竟是不是面前人所为?
刺客的短刀再次袭来,却被司徒寂单手接住,他在等,等她使用妖术。
短刀逼近司徒寂的脖颈。
却见下一秒,少女紧紧握住葫芦头,对着刺客的脸就是一下。
“...”
因为水压的缘故,这一下并不重,可少女手下不停,趁司徒寂擒住他,连连挥着葫芦照着人脸上砸去。
后者被数下砸的有些懵,曲若瑶见机抓着司徒寂就往湖面游去。
呼吸已被一点一点夺去,上辈子生活在水里,她从来没有想过在水下会有无法呼吸的时刻,像是一只大手捏住了自己的脖颈,一点点的收紧。
抓着司徒寂的手逐渐脱力,口中的泡泡向上升起,她看着越来越近的湖面,视线却有几分涣散,正待此时,恍惚之间见有人跳入了湖中。
不等看清楚来者的模样,她就失去了力量。
“曲小姐?曲小姐?”
“阿妹,你醒醒。”
耳边尽是杂乱的呼喊声,曲若瑶被摇晃的头晕,猛烈咳嗽了几声,肺中的水呛出,呛的她眼泪止不住的流。
“曲小姐,你没事吧?”
男子拧眉看着曲若瑶,一身华贵的衣袍也沾水湿透,发丝还在滴着水。
曲若瑶眨了眨眼睛,长睫上的水珠落下,“鹿公子...”面前的脸一瞬间与昏迷之前那张模糊的面容重叠。
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别急,大夫马上就来。”鹿言面色正直,贴心安慰着。
青月郡主暗暗跺脚,却又因为鹿言的善良而心软,“是啊,曲妹妹别怕,先去南林侯客房再说。”
说着回首看着一旁的男人,“二皇子也去吧,二位别着了凉。”
一旁的司徒峻面色淡定,“二皇子放心,作乱之人定会有人处置,你就先去收拾一下吧。”
他对于这个二哥并无任何好感,甚至连最起码的一声二皇兄都不愿意喊,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得不客气一下。
司徒寂掩唇低咳,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眸子水涟涟的,长睫沾湿,几缕靠在一起,掩下情绪,“有劳了。”
南林侯府内,三人都换了身舒爽的衣物,曲若瑶喝了点喝茶身子回温,被告知两位姊妹已先行回去了。
想到今日之事,便对司徒寂那个病秧子恨得牙痒痒,他居然拉着自己去死。
曲若瑶气冲冲地去找人算账,刚到司徒寂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争吵声。
“二皇兄就不要自取其辱了吧,这般厚脸皮。”
闻声,她顿在了门口。
司徒峻?
旦听里面人轻蔑地笑了一声,“你害的大哥失去生母,父皇痛失所爱,本王真不知你有何脸面再活着回来。”
什么意思?曲若瑶静静站在门口听着对话,里面的人一改刚才在外面的端正与关切,此刻一字一句无不在嘲讽,嘲讽谁?
司徒寂吗?
愣神之间,听里面脚步渐近,曲若瑶慌忙做刚来的模样,与司徒峻打了个照面。
二人也不想熟,男人径直略过她。
见司徒峻走远,曲若瑶舒了一口气,站定在了司徒寂院子门口,她本想要找这个黑心眼的算账,却不想撞上这么一副兄弟反目的戏码。
怪尴尬的。
犹豫之下,她寻思下次再算账。
不料,那道熟悉的声音令她止住了脚步,“听的还满意吗?”
不是在跟她说话吧?
曲若瑶顿了一瞬打算离开,又听,
“曲小姐。”
哦豁,是她。
见被发现,索性不藏了,转身跨步进了大院。
司徒寂已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淡蓝色的长衫让他看起来更加清冷,宛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圣莲。
可曲若瑶知道这不是莲,而是会夺人性命的毒草。
少年额前的碎发随风动了动,浓睫的阴影拓在眼睑上,眸中晦暗不明,隐隐有暗涌波动。
曲若瑶摸了摸鼻尖,试图解释,“我刚来,啥都没听见。”
“是吗?”
少女疯狂点头。
要是让这个堕神知道自己听见了他的糗事,指不定现在就要杀人灭口了。
“真的,我刚来就看见三皇子走了。”曲若瑶杏眼圆圆,想要展示出自己的真诚,心里早已冒汗了。
司徒寂脸上的阴云散了几分,语气散散如寻常,“曲小姐来干什么?”
“怎么说我刚也救了你,你这个怎么这个态度啊。”曲若瑶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来了正事,顿时有了丝丝底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曲小姐确实拉住了我。”
嗯嗯,没错。
“然后又果断的松开了。”
“...”
司徒寂低咳了一声,朝着曲若瑶近了一步,“甚至还有想推一把的意思。”
“......”
那种情况下他怎么看的那么清楚??
曲若瑶被司徒寂逼得退了一步,试图找回底气,但看到对方冷冰冰的眼神时索性破罐子破摔,“是!”
司徒寂眼底冷了一寸。
“但是你敢说跳城墙时你没有半分算计我?”曲若瑶竖眉瞪回去,“你当时那个反应,是根本没有打算相信我的意思对吧?”
不然,在一同坠下时他怎会那般恼怒,除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跟自己一起跳。
“你我二人,你一件我一桩,就算扯平了。从此以后互不相干,你当你的皇子,我做我的臣女。”
少女的声音清脆透彻,一字一句地将二人的关系划得清楚。
曲若瑶想清楚了,自己最后是要归位的,而他的结局注定是陨落,既然如此,她最好不要跟他有过多的交际。
只用看着他经历死劫,然后再推波助澜一下就好了。
司徒寂定定地看着曲若瑶离去的背影,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头看向屋内石桌上的葫芦,奇怪的红色纹路游走在葫芦身上,像是某种神秘的符文。
“屠升。”司徒寂轻唤了一声。
高大的男人从房内走了出来,用劲抱拳,“在。”
只见少年敛去了病态,脸色却还是那般白,懒懒掀起眉眼道,“去给曲将军送封信。”
...
曲若瑶刚下马车就被莫谙和祖母拥住,又是摸脸又是捏手的,“可有哪里伤着了?”
莫谙秀眉拧起,“妙妙她们说你受伤了,可吓死我们了。”
闻言,曲若瑶心里暖暖的,展颜一笑,“我没事。”
“傻孩子,下次见义勇为也要量力而行知道吗?”莫谙满心担忧。
曲若瑶一愣,笑着应是。
只能是见义勇为,总不能是推皇子下水,落上谋杀的罪名可不划算。
她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没有想到一进府内,就听见她爹那洪亮的笑声,大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
这气势汹汹的模样怎么感觉要吃了她?
下一秒,曲庆山一掌落在了曲若瑶的肩膀上。
“……”
她怎么感觉听到咔巴一声…
再看她爹的浓眉大眼间全是欣慰与...自豪?
“不亏是我曲庆山的闺女!前有涉险入城,后有英勇救人,好啊好啊!”
...?
虽然这两件事都有一点小曲折,但是最后的结果是这样的确实没有错。
曲庆山很是高兴,又连着拍了拍曲若瑶的肩膀,“好样的大祥!”
曲若瑶一僵,“不是说好不叫这个名字了吗?”
造孽啊!谁知道她那么温柔的娘,能给起一个这么土的名字,连袁州隔壁卖猪肉大叔养的狗都叫怜福。
她居然叫大祥。
见女儿不是很开心,曲庆山咧了咧嘴,“好好好,爹保证不会让外人知道大祥的小名好不好啊?”
“...”
真是够了。
莫谙看不下去了,锤了一下丈夫,“女儿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值得你这么高兴吗?”
曲庆山就势抓住了妻子的手,憨厚笑了笑,“你们有所不知,二皇子特地派人送信,信中深切表达了对大祥的感谢,全然没有什么皇族的架子。可见是真心感谢咱们家大祥。”
曲若瑶稍怔,他如何会这么好心?
“而且,圣上对于咱们曲家的功绩记在心上,刚才已经遣人送来圣旨。给咱们家啊赐了新宅子。”
“真的啊!”曲若瑶眉眼弯弯,这事情确实值得开心。
曲庆山看着女儿“除去一些日常的赏赐之外呢,最最重要的就是...”说着伸手揉了揉笑魇如花的曲若瑶,“圣上特准咱们大祥入金林书院。”
“上学!”
少女的笑僵在了脸上,“什...么?”
这下连莫谙都开心了,“太好了!金林书院可是金都最好的书院,大祥可以好好上学了!”
曲若瑶试图挣扎一下,又听她老爹欣慰道,“听说二皇子也会去,届时因着救命之恩肯定会对大祥有所照拂,你们好好相处。”
“...”
“好哟!”连祖母都高兴地鼓掌。
“大祥?你怎么了?”
曲若瑶迟钝僵硬地走回了房里,表情麻木,心里流下两行面条泪...
怎么入了凡林界还是逃不脱上学的命运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