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气氛陷入了沉默,少年眉眼深沉,淡声,“何出此言?”
曲若瑶一看他还想继续装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条件。”
司徒寂看着少女抖动的腿,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那小模样像极了乡间得势的地痞流氓,“什么条件?”
曲若瑶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第一,此事不许告诉别人,不然你我都别想好过。”
“恩。”
“第二,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可以对我的家人动手。”
曲若瑶面色严肃,她不知道叶琬儿口中的死劫什么时候会来,只知道自己最后必定会与他为敌,届时她不希望会牵连到曲家的任何一个人。
司徒寂稍怔,沉默了片刻还是淡淡应了一声。
“第三...”
“你不要得寸进尺。”司徒寂冷脸打断了曲若瑶的话,后者摸了摸鼻子,在这堕神面前讨价还价果然是不容易,“就三个,你要是不答应,咱们也没办法继续了。”
见他不说话,曲若瑶笑了笑继续说出第三个条件,“我要你将你出生到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我,那样我才知道源头在哪里。”
此言一出,司徒寂陷入了沉默,眉头蹙起。
见状,她也不急,拍了拍裙子起身,“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只是想必你最近过的不是很安稳吧。”
说罢,曲若瑶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她最清楚现在的堕神就像被折断了翅膀的鸟,空有一副极强的灵魂,却没有能力去护住它,而垂涎于神魂的又何止一个邪祟?
司徒寂现在没有能力驱散那些对它心怀不轨的邪祟,只有靠着她这个半吊子,因为他不敢去找别人。
所以,她有的是耐心等。
司徒寂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脸上像是粹了墨,阴沉沉的一言不发,直到再也看不到少女的身影,他才缓缓抬起了头,忽而竟是低沉沉地发起笑来,像是着了魔。
只是这一幕,曲若瑶终究是没有看到。
她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曲庆山,变相地打听着最近这些年金州城中的怪事。
只是她爹一听到这些,便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瞪大了眼睛警告着曲若瑶,不要乱说神怪之事,此事乃是全金州都忌讳的存在。
“为什么?不是说当年二皇子就是因为仙人一句话便被送到了敌国吗?”曲若瑶不解。
曲庆山面色肃然,起身去将房门紧闭,语重心长道,“瑶瑶,你听着,切不可在皇家,不,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谈及此事听到了吗?”
“那父亲告诉我,为什么?”她大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见状,曲庆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坐在书案后,沉着一张脸,“你为何突然对这些事情好奇?”
曲若瑶想要知道司徒寂的心魔,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跟当年那个所谓的仙人脱不开关系,可是这一切都不能说出口,“女儿就是单纯的好奇,今日偶然间发现二皇子居然不住在宫里,就想问问父亲而已。所以圣上当年真的是因为那个仙人才把二皇子送走的吗?”
闻言,曲庆山拧着眉头,沉默了许久,“此事为父也不甚清楚,二皇子出生时,我与你娘正在袁州驻守,对于金州城里的事情也了解不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听说那仙人最后是由圣上亲自下旨斩杀的。自此之后神怪鬼神之说在百姓心中就是一个令人忌讳的存在。”
曲若瑶微微一愣,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不是说圣上十分信赖那位仙人,几乎就是百依百顺,怎么又会下旨斩杀?”
“哎...君心难测啊。”曲庆山摇了摇头,“此事已过许久,事实真相早已不重要了,瑶瑶,为父今日之所以愿意告知你,便是不希望你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去做一些傻事,懂吗?”
看着父亲严肃又慈祥的表情,曲若瑶颔首,“女儿知道了。”却暗暗在心中道了句抱歉。
曲若瑶乖巧地退出了曲庆山的书房,细细品味着刚才的话。
如果真的像是曲庆山所说,仙人是由圣上下旨杀死的,那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后知后觉对于司徒寂的愧疚与亏欠?
可若真是愧疚,怎么会撇下一个病秧子独自居住在大宅子里,还无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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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夫子便领着他们去到了郊外的一片树林,顺着他那与周围环境一点也不符合的胡子,慢悠悠地道,“今日课程为骑射,由鹿公子为你们授课。”
曲若瑶一下一下顺着身旁马匹的毛发,眉梢轻扬,总算有一节她感兴趣的课了。
随着夫子的话落,一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踏步而来,一身浅蓝色的劲装,风光月霁,目光中都是坦荡与光亮,发带随着男人跨步下马的动作飘飘然。
简单的一个下马,就令贵家小姐们失了心神。
“今日由鹿某为大家代课...”
此言一出,曲若瑶就听见以青月郡主为首的姑娘们纷纷喜笑颜开,不由也顺着她们望去,不得不承认,鹿言长了一张好脸,最重要的是,男人周身荡开着坦荡与潇洒,内敛又成熟,出口成章。
鹿言像是已经沉淀过的美酒,由内而外散着吸引力,不同于肖无弃的鲜衣少年郎,更不似司徒寂的冰冷阴沉,后者更像是一棵美丽至极的花,周身充满着诱惑,偏生一碰便会万劫不复。
怪不得被誉为金州第一公子呢。
想到此处,曲若瑶忍不住想着后面望去,看着少年偏侧着头,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一下抚着马儿的鬃毛,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
司徒寂下一秒就撞上了曲若瑶的视线,二者对视了一会便被人遮住了视线。
“要不要哥教教你?”
“...”曲若瑶看着挡在眼前的肖无弃,已经有些习惯他这样的无赖模样,自己这几日也非常认真地问过他为什么老缠着自己。
几番询问之下,这家伙终于说出了实话。
原来他跟司徒峻不对付已经很久了,只要是司徒峻要毁掉的人或者物,他肖无弃一定会护下,总之,他就是不愿意司徒峻过的舒坦。
曲若瑶骂他幼稚,他也不介意,仍旧一天嬉皮笑脸。
“好了,从现在开始,到酉时为止,谁的猎物最多,那么这门课终极考核便是甲等。”鹿言负手而立,面容带笑,温柔地宣布了考核开始。
大家陆续翻身上马,随着一声声驱马声,一道道身影很快就隐没在山林中。
曲若瑶不急不慢地上马,肖无弃看了她一眼,唇红齿白,“哥可不会让着你,驾!”
“...”
她暗骂一句幼稚便转头看了一眼司徒寂所在的位置,少年高坐于马背上,眉眼低垂,眼中无情,身姿挺拔稳健,有片刻她晃了神,直到少年掩唇咳了起来,她才回神。
原来还是一个病秧子。
“曲小姐。”忽而有人唤了她一声,循声望去,只见鹿言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路上小心。”
“?”她忽然想起当初救自己的好像就是鹿言,虽然后面表达过感谢,但还柔了态度,“多谢鹿公子。”
“驾!”
曲若瑶驱马进入山林,却未留意到身后人的小动作。
山林亦是金林书院的地盘,外人无法进入,整座山头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曲若瑶自小跟着曲庆山夫妇长在战场上,即便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可是这般骑马射箭的小把戏根本不在话下。
“驾!”曲若瑶轻呵一声,拔箭拉弓,箭若风,划破长空径直将一只小兔钉在了树干上。
“真是残忍!”
“粗鲁之人不管读多少书还是粗鲁!”
曲若瑶刚捡起兔子,翻身上马,便听见身后的马蹄声,以及对于她所为的点评。
回首望去,只见以青月郡主为首,左右跟着两名女子,一个身穿紫色劲装,另一个还穿着黄色的长裙。
出口的正是这两个女子。
曲若瑶不知道自己曾经哪里惹到过她们,将兔子装好就准备驱马离开。
“站住!”青月郡主出了声。
“郡主有事?”曲若瑶止了步子,调转了马头。
青月郡主一身华贵的衣裙,细嫩的小手紧紧攥着马鞭,咬着唇,“本郡主问你,刚才你与鹿哥哥在说些什么?”
这下她明白为什么这群人莫名其妙会对自己充满敌意了,“他让我小心,我说了谢谢。”曲若瑶眉梢微挑,“还有要问的吗?我着急找猎物。”
“鹿哥哥...为什么跟你说这些!”青月郡主小脸涨红。
曲若瑶笑了笑,“这个郡主应该去问鹿公子,我与他并不相熟。告辞。”说罢便驱马离开。
“郡主,我看这曲若瑶就是仗着父亲高功连你也不放在眼里。”紫衣女子眼波流转,与另一侧的姑娘对视了一眼,后者立马明白。
“是啊,她连三皇子都敢违抗呢...万一她真的对鹿公子...”
青月郡主紧紧攥着马鞭,娇俏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暗暗咬牙,“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