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辞勾唇:“此人扮作行动不便的老者,在客栈潜伏数日。无一人发现他的异常,全然对他放松警惕。方才他朝本座撞过来,看起气脉虚浮,实则是故意隐藏实力。就连本座也未察觉,他就是那个异能和武功都不容小觑的断鹤派掌门。”
寒褚黎:“那人可还在客栈?”
沈墨辞早知他有事要找鹤伴仙,他还记得小殿下对他刻意隐瞒的态度,嘴角笑意冷淡下来:“小殿下别急啊。他潜伏在此这么久,未达成目的,定然不会离开。”
寒褚黎心大如斗,完全没察觉到沈墨辞情绪变化,只听他这么说后放下心来:“那便好。不过他为何要对你施用异能?难道你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
沈墨辞暗自叹了口气,自觉跟小殿下置气完全是自讨苦吃,遂放下脾气,语气又恢复正常:“本座此前都未见过他,能跟他有什么恩怨?大概是他听见本座说有法子对付何幼仪,所以才坐不住要针对本座。”
“按你之前的说辞,何幼仪不是叛逃出了门派么?鹤掌门为何要帮着一个叛逃的弟子对付你?”
沈墨辞:“何幼仪毕竟是他座下为数不多的一名亲弟子,鹤老护人心切,就算他犯下滔天大罪,估计也不想让他落入朝廷或本座手上。”
寒褚黎面色一凝:“你的意思是鹤掌门要包庇何幼仪了?断鹤派不一向是中立门派,不许座下弟子胡作非为吗?”
沈墨辞笑:“小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天真。在人情面前,所有的规矩都是死的。”
寒褚黎沉默,仍不大愿意相信鹤老掌门会因为一名弟子,改变一直以来坚持的立场。
见两人之间气氛又冷了下来,商临小心走到寒褚黎身侧,大着胆子开口,问出憋了一路最想问的问题:“殿下,您身子无碍了吧?”
寒褚黎嗯了声:“我的病已经痊愈,异能也归复平稳,应当没什么事了。”
商临提着的心这才安生下来,看着寒褚黎健康红润的面色说:“殿下,您的异能真的突破了二阶了吗?”
寒褚黎打出一道火焰浮在手心,摇头:“没有。只是感觉异能用起来比之前顺手许多。”
火焰颜色澄澈明艳,似乎比以往威力更大了几分。
寒褚黎用火焰包裹住手掌和小臂,仔细感受火焰的流动与温度,得出结论:“我现在的异能,大概介于一阶与二阶之间吧。”
商临惊讶:“还可以这样么……”
传言不是说异能进阶非生即死。像他们殿下这般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还是头回听说。
寒褚黎视线瞥向沈墨辞,眼神晦暗不明:“具体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也不甚清楚,或许是神明格外眷顾我吧。”
商临笑:“也是,殿下乃是吉人之相,自然能得神明庇佑。”
沈墨辞视线转过来,与寒褚黎暗藏情绪的视线相撞。寒褚黎虽气他忘了自己所作所为,但又怕他真记起来,连忙敛下视线,向商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商临:“已经快申时了。”
“这么晚了?”寒褚黎讶异扬眉,都说忍痛时会感觉时间被格外拉长,他却完全没感受到时间流逝,一晃眼竟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众人视线齐齐扫过去,藏在门后之人一抖,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迅速把门合上。
站在门口的阿乙面色一肃,一掌推开门,像拎小鸡仔般,把正要逃跑的颜茗拎了进来。
“哎哎,别,轻点儿!我没有恶意!”
颜茗怕他出手伤人,脸吓得苍白,慌忙举起手求饶。
“阿乙,放开她。”寒褚黎说。
“哦。”
得了寒褚黎命令,阿乙立马把手松开。却没注意他把人拎得太高,颜茗脚下悬空。他手一松,颜茗便扑通一下落地,摔了个大马趴。
颜茗毕竟也是有功夫在身的给赋者,这一下没怎么摔疼,就是姿势有些难看。
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揪着衣角看向寒褚黎,半尴不尬说:“我就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吕叔说不能让你死在客栈里,否则会有大麻烦。”
任谁也不愿意给赋司的大人死在自己店里。寒褚黎理解吕自行的心情,没责怪颜茗偷窥,反而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颜茗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也不是很担心——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
她好像还没从方才惊吓里回过神,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沈墨辞看出她心里藏着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笑了下说:“颜姑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小殿下心善人慈又心系百姓,定然不愿平白给你们添麻烦。”
他刻意加重“心善人慈”和“心系百姓”八个字。寒褚黎听他明晃晃的嘲讽,刚压下的火气又有冒头之势,狠狠瞪他一眼。
然而沈墨辞全当没看到,嘴角扬起的弧度丝毫不减,寒褚黎顿时更加生气。
碍于有外人在,寒褚黎不好发作。只好看着颜茗说:“是啊。本殿下好歹出自朝廷给赋司,定然不能像江湖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在老百姓的地盘上撒野。”
此话一出,沈墨辞虽笑意未减,但脸色却暗了几分。
颜茗装听不懂他们暗藏的机锋,只老实交代自己想说的话:“其实不是我有事,是吕叔说那个拄拐杖的老头有问题。自你们离开后,他便又回了二楼,坐在原先的位子上。看着像是在打盹,眼神时不时又往楼上瞟。吕叔说他以往这个时辰都在外头溜达,今日却一反常态,看着就像别有目的。”
“吕叔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不想掺和你们江湖上的事。但我实在怕你们万一出事,会有更多人来找我们麻烦,所以才想来提醒你们,注意注意那个老头。我猜他应该跟你们是一样的人……”
“拄杖的老头?”寒褚黎看向商临,“可是鹤老掌门?”
商临:“应该是他没错。我们今天就见过一个拄拐杖的老人,路过我们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跤,正好摔在沈阁主身上。”
寒褚黎颔首,看来是那时给沈墨辞施用的异能。
谢过颜茗的提醒,他站起身:“走,我们去会会这位鹤掌门。”
寒褚黎带着商临阿乙率先出门,沈墨辞慢悠悠在后面跟着。
他虽也有些话想问鹤伴仙,但拿不准小殿下想问的话愿不愿意让旁人知道,所以步子有些踟蹰。
原策在他身后,看着他略带犹豫的背影,不解:“阁主在思虑什么?”
沈墨辞神色一顿,随即一哂。
对啊,他在思虑什么?
难不成小殿下不乐意,他还不去了不成?
他凭什么考虑小殿下的心情?真是莫名其妙……
沈墨辞摇摇头,看来鹤伴仙的异能不仅能让人失忆,还能让人变得反应迟钝,甚至让人降智。
当真是可怕的异能啊。
怪不得一把年纪还能令江湖众人望而生畏。
沈墨辞拾步下楼,见寒褚黎已在鹤伴仙对面坐定,心安理得坐到寒褚黎身边。
寒褚黎奇怪看他一眼,沈墨辞长眉一挑:“怎么,本座不能坐在这里?”
“随便你。”
寒褚黎腹诽,以往他俩坐一张桌子上,都恨不得离对方八丈远。尤其是在刚产生龃龉之后。沈墨辞这次犯什么病?那边有那么多椅子不坐,非得坐他边上?
他身上的异能不是失效了吗?怎么还这么粘人?
寒褚黎不自在地往远处挪了挪,心道不管鹤伴仙认不认识他师父,他得先问清楚他的异能是什么。
不搞明白沈墨辞为何突然发/情,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眼前的老头正趴在桌上打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身边已围满了人。
寒褚黎知道他在装睡,直接开口道:“晚生寒褚黎拜见鹤掌门。此前不知鹤掌门亦在此地,没有早些来拜见,是晚生失礼。还望鹤掌门见谅。”
他话说得客气,是看在鹤伴仙可能是他师父师兄弟的份上,给足了鹤伴仙面子。然而鹤伴仙却像什么都没听到般,一动不动,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沈墨辞知道鹤伴仙骨子里与沈毅一样,是个脸皮堪比城墙厚的老流氓。好好跟他说话没用,只能拿话威胁他。
沈墨辞抬手敲敲桌子,一手支着下颌,语气散漫:“鹤掌门无故给本座施用异能,害本座神志不清记忆混乱,还差点伤了给赋司的司命大人。今日之事若不给个说法,本座不介意仗着人多势众,给您老人家一点颜色瞧瞧。”
鹤伴仙身子一偏,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身旁的榆木拐杖忽然飞了出去,越过寒褚黎,径直朝沈墨辞打去。
沈墨辞反应极快,抬手将拐杖接住,稳稳放回桌上,嘴角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鹤掌门还是年纪大了,出手都不怎么利索了。”
鹤伴仙慢吞吞抬起头,似笑非笑:“竖子狂妄,竟敢嘲笑老夫。”
沈墨辞见他抬头,才冲他揖了揖手,有了几分晚辈的模样:“鹤掌门,幸会。”
鹤伴仙打量着他的眉眼,冷笑:“不算幸会,老夫压根儿没想见你。”
沈墨辞双眼微眯,虽被他怼得不爽,思量片刻却没有出言回击。
鹤伴仙跟他父亲是忘年交,早年在他还未出生时,便自作主张做了他干爹。虽这层关系沈墨辞从未认过,但看鹤伴仙的样子,应该是位倚老卖老的高手,沈墨辞生怕他在寒褚黎面前说出“干爹”二字,姑且忍他一回。
鹤伴仙怼完沈墨辞,视线又落到寒褚黎脸上,将他五官轮廓瞧了个仔细,最后满意道:“还是皇家会生孩子,给赋司的司命一届比一届生得标致。”
寒褚黎没想到鹤伴仙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评判他的容貌。不知该如何回答,干笑着说:“鹤掌门谬赞。”
“哎,”鹤伴仙摆摆手,“老夫从不随便夸人。小公子样貌人品俱佳,做老夫干儿媳妇,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寒褚黎一怔,微微瞪大双眼:“做、做您什么?”
“干儿媳妇啊!”鹤伴仙看了眼沈墨辞精彩纷呈的脸色,挠挠头,“沈墨辞那小子不是喜欢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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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干儿媳